老公犧牲六年后,當年的遺腹子成了北城一小的一名新生。
開學第一堂美術(shù)課,主題是——畫爸爸的車。
別人畫的都是豪車名車,兒子畫了一艘威武的軍艦。
當天,他的畫就被撕碎,人也被單獨留校,一個人打掃整個辦公室。
我氣不過,去找班主任理論,她卻說跟我無法溝通,讓孩子他爸親自來一趟。
我老公是來不了了,軍區(qū)首長倒是可以。
接到班主任劉敏華的電話時,我還是一頭霧水。
兒子齊浩然雖然沒見過爸爸,但他從小謹遵他爸的軍人遺風——嚴于律己,不給別人添麻煩。
可電話里,劉敏華的語氣冰冷又不耐煩:“齊浩然媽媽,你兒子在學校犯了錯,立刻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趕到學校時,我看見的,是兒子小小的身影,正拿著一塊臟兮兮的抹布,踮著腳,艱難地擦拭著巨大的柜子。
他的班主任劉敏華,正和另一位女老師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對著手機上的購物軟件指指點點,滿臉的歡聲笑語,瓜子皮吐了一地。
見到我,她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我克制住心里的不安,放緩聲音問:“劉老師,請問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你問他自己!”
兒子支支吾吾,眼圈通紅,倔強地不讓眼淚流出來。我問了半天,才拼湊出事情的原委。
原來,今天的美術(shù)課,主題是“我爸爸的車”。
放學后,劉敏華組織同學們把畫作貼在教室后面的“榮譽墻”上,唯獨把浩然的畫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撕了個粉碎。
理由是——齊浩然撒謊,他畫的不是車。
浩然不服氣,跟她頂嘴,說那就是爸爸的“車”。劉敏華便罰他們小組值日,放學后打掃辦公室,什么時候打掃干凈,什么時候才能回家。
“齊浩然,你撒謊騙人,不知悔改,小小年紀就養(yǎng)成這種壞習慣,長大了還得了?”
我丈夫齊建軍,在六年前的一次遠航任務中,為保護國家核心利益壯烈犧牲,被追授“一級戰(zhàn)斗英雄”榮譽稱號。
他自己,則長眠于那片深藍的海域。我挺著孕肚趕到部隊,只抱回一盒蓋著國旗的白沙。
浩然是他的遺腹子,他從未見過爸爸,所有關于爸爸的印象,都來自照片新聞,和那艘以他父親名字命名的“建軍號”驅(qū)逐艦。
在孩子心里,那艘軍艦,就是爸爸的化身。
孩子頂嘴固然不對,但老師的教育方式……我也不好當面指責。
不過,我突然覺得不對勁。
“劉老師,不是浩然小組的同學負責值日嗎?怎么只有浩然一個人在這里?其他同學呢?”
聽我這么問,辦公室里嗑瓜子的聲音停了一瞬。
兒子的哭腔終于忍不住了:“媽媽,劉老師說……說我撒謊,是個壞孩子,沒人愿意和我一組?!?/p>
我心里一咯噔。
我知道這種變相的孤立,對一個失去父親內(nèi)心敏感的孩子來說,意味著什么。
面對我的質(zhì)問,劉敏華不自然地輕咳一聲:“這是對他撒謊的懲罰,讓他長長記性。再說了,班里同學都主動不愿意跟他一組,我能有什么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