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蘭獎杯的金色光芒還在柳夕的梳妝臺上閃耀，玲姐——柳夕的經(jīng)紀(jì)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抱著一摞比她腰還粗的劇本，“哐”一聲砸在柳夕那張鋪著粉色桌布的長條餐桌上。
“我的親姐，你可算是火出大氣層了！”玲姐抹了把額頭不存在的汗，一屁股坐在柳夕對面的粉色餐椅上，那顏色鮮嫩得讓她四十歲的靈魂有點兒扛不住。
柳夕剛結(jié)束和三歲兒子的視頻通話，小家伙奶聲奶氣地問她獎杯能不能當(dāng)積木玩，她笑得眉眼彎彎，眼角細(xì)微的紋路都盛滿了溫柔。此刻她穿著一身藕粉色的家居服，長發(fā)松松垮垮地挽著，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小截白皙的脖頸。她端起桌上的草莓牛奶，小口抿著，聲音軟糯：“玲姐，儂不要噶夸張呀，我就是運氣好?！?/p>
“運氣？《楊小姐》那三年，你把自己熬成啥樣了？劇組的人都說你不是在演戲，是在過楊小姐的一生。這叫實力，懂伐？”玲姐食指戳著那堆劇本，“喏，S+大制作，頭部衛(wèi)視黃金檔，國民綜藝邀約，還有幾個國際品牌代言……姐，你現(xiàn)在就是行走的人民幣！”
柳夕被玲姐逗樂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露出兩顆小小的梨渦：“玲姐，你說話越來越像帶貨主播了?！彼畔屡Ｄ瘫w細(xì)的手指在那堆花花綠綠的封面上輕輕拂過，像是在挑選心愛的糖果。
“這個《錦繡宮謀》，大女主爽劇，從宮女一路逆襲到太后，絕對爆款預(yù)定！”玲姐拿起最上面的一個，熱情推銷。
柳夕翻開看了幾頁，主要是人物小傳和故事大綱，她微微蹙了蹙眉，又放下了。
“不喜歡？那這個《都市精英的愛情羅曼史》，年下小奶狗配御姐，現(xiàn)在觀眾就吃這一套！”玲姐又換了一個。
柳夕又翻了翻，依舊是搖搖頭，聲音帶著點歉意：“玲姐，我想……找個不一樣的。”
玲姐嘆了口氣，就知道會這樣。柳夕這姑娘，看著甜甜糯糯，骨子里比誰都犟。當(dāng)年《楊小姐》那個本子，年代商戰(zhàn)，吃力不討好，多少人不看好，她愣是鐵了心要接，說被楊小姐那種在時代洪流里掙扎又堅韌的勁兒打動了。結(jié)果呢？三年磨一劍，直接封后。
“行吧行吧，你慢慢挑?！绷峤阒绖癫粍?，索性讓她自己看。
柳夕一本本翻過去，大多是光鮮亮麗的都市麗人，或是權(quán)謀深宮的后妃，再不然就是甜得發(fā)膩的工業(yè)糖精。她看得有些意興闌珊，腦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雷俊那張冷淡的臉，還有分居協(xié)議書上冰冷的條款。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了一下，悶悶的。她需要一個能讓她暫時忘記這些的角色，一個能讓她重新找到熱情和專注的角色。
就在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指尖觸碰到了一個素凈的封面，深藍(lán)色，上面只有三個燙金的字：《蒼生錄》。
“仙俠？”柳夕有些意外。這年頭仙俠劇，十部有九部是神仙談戀愛，打著拯救蒼生的名號，內(nèi)核還是情情愛愛，換湯不換藥。
玲姐也湊過來看了一眼：“哦，這個啊，星耀傳媒的本子，導(dǎo)演是圈內(nèi)有名的文藝片大手子轉(zhuǎn)型的，編劇也是拿過獎的。據(jù)說他們想拍一部不一樣的仙俠。”
“不一樣？”柳夕來了興趣，翻開了劇本。
扉頁上只有一句引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仙人不義，則蒼生何辜？”
她繼續(xù)往下看故事梗概，越看眼睛越亮。這部劇沒有傳統(tǒng)仙俠劇里那些非黑即白的神魔對立，沒有主角一路開掛升級打怪的套路。它講的是在一個仙凡共存的世界里，高高在上的仙人逐漸漠視凡間疾苦，甚至為了維護(hù)自身利益而犧牲凡人。而主角，一個最初只是想過好自己小日子的凡人女子，在目睹了種種不公和慘劇后，一步步走上了質(zhì)疑仙道，為蒼生請命的道路。
“以凡人之軀，叩問仙道，為生民立命……”柳夕輕聲念出簡介里的一句話，心頭莫名地被觸動了。她仿佛看到了《楊小姐》的影子，那種以弱搏強(qiáng)，為信念而戰(zhàn)的執(zhí)著。但《蒼生錄》的格局更大，它探討的是更深層次的“人本位”思想。
“玲姐，”柳夕抬起頭，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光彩，像是有無數(shù)小星星在閃爍，“這個《蒼生錄》，我要了?！?/p>
玲姐愣了一下，隨即苦笑：“夕夕啊，這個本子是好，但女主吃力不討好，一路被虐，最后結(jié)局都可能是BE。而且仙俠劇，你知道的，特效、打戲，周期長，拍攝苦，性價比不高啊。你剛拿獎，應(yīng)該趁熱打鐵，選個商業(yè)價值更高的……”
“不，”柳夕打斷她，語氣溫柔卻堅定，“我就要這個。這個‘以人為本’的內(nèi)核，太戳我了。仙俠劇，憑什么不能講點深刻的東西呢？我覺得這個本子，是我的菜，絕絕子！”
玲姐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知道這事兒又沒得商量了。這丫頭，平時看著是個軟萌的i人小甜豆，真要做起決定來，十頭牛都拉不回。
“行，你喜歡就好。”玲姐無奈地攤攤手，“我這就去跟星耀那邊聯(lián)系。不過，這劇的男主角還沒定呢，據(jù)說要求很高，得有演技，還得有那股子仙風(fēng)道骨又帶著點悲憫蒼生的勁兒?！?/p>
柳夕捧著《蒼生錄》的劇本，像捧著什么稀世珍寶，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男主角是誰，她暫時沒心思去想，她滿腦子都是那個即將由她演繹的，掙扎在仙凡之間，為蒼生奔走的女子。
她輕輕撫摸著封面上“蒼生錄”三個字，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沉甸甸的分量?；蛟S，這部劇能讓她暫時忘卻婚姻的一地雞毛，重新找回演戲的初心。
“玲姐，幫我把其他本子都退了吧。”柳夕笑瞇瞇地說，心情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我現(xiàn)在只想好好研究《蒼生錄》。”
玲姐看著她那副積極樂觀的樣子，搖了搖頭，也笑了。罷了，這丫頭從不內(nèi)耗自己，只要是她認(rèn)定的事情，總能搞出點名堂來。就像當(dāng)初的《楊小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