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傅文卿呆呆地看著殘存幾縷光輝的光柱。周圍看完了一整個過程的幾個丫環(huán)嚇得失聲尖叫。
“啊啊啊,不見了,世子妃不見了。”“是神仙顯靈,是神仙顯靈。
”尖叫聲刺破了喜慶的氛圍。傅文卿卻像被釘在原地,渾身動彈不得。他剛才看到了什么?
他的妻子在一道光里消失了了?她從哪里來,又去了哪里?她會不會有事?
“青璃……”他跌跌撞撞地沖到我消失的地方。突然,
他腦中突然閃過我曾和他說過的話——“我不屬于此方世界,如果你對我不好,我就會離開,
讓你永遠找不到我?!蹦菚r,我們剛在一起,我還沒失去記憶。我是為了從刺客手里救他,
被推下山崖,腦中積血過多才失去記憶。一片喧鬧里,
傅文卿腦中不斷回放著最后幾天的畫面:有我平靜的眼神,決絕刻薄的話語。
還有我看到晚晚慘狀時,眼底死寂般的沉痛。他原以為來日方長,他還有很多時間。
他以為我只是鬧脾氣,
以為我離不開他……傅文卿甚至在大婚前一晚還想著新婚之夜過來陪我。
像以前一樣偶爾給點甜頭,好好哄一番,我就會乖乖聽話。可那道光柱,那憑空消失的人兒,
徹底擊碎了他所有的妄想?!胺蚓?!”沈雪披著華麗的嫁衣跑過來。她滿頭都是珠翠,
叮當(dāng)作響。她臉上帶著新婚的喜悅。在看到傅文卿失魂一般的樣子時,她心中隱隱猜出什么。
“是不是唐青璃又鬧事了?她真是一點不知道消停?!备滴那浠腥粑绰劇I蜓┍粚檳牧?,
到這時還不會看眼色。她恃寵而驕地拉扯著傅文卿的衣袖,笑得開心:“她真走了?
算她有自知之明。”“她也真是不要臉,都被休了,還恬不知恥地待在王府,
她——”可她話沒說完,傅文卿猛地轉(zhuǎn)頭,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那雙猩紅的眼睛盯著她,
像看一個死人。如果不是沈雪,他和我怎么會走到這一步?“你怎么敢這樣說她!
”每個字都像是從他牙縫里擠出一個字。聲音冰冷,讓沈雪不由地渾身一顫。
傅文卿手上的力道加重。直到沈雪臉漲得青紫,不停翻白眼,他才將人甩開。
沈雪大口大口喘著氣,不敢相信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她沒有看錯。剛才傅文卿是真的想殺了她。
傅文卿沒有再理她,瘋了似看著我消失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沒有留下。不遠處,
一個秋千在風(fēng)中輕輕晃動。突然,傅文卿不知道想到什么。他跌跌撞撞地沖進屋內(nèi)。
桌上放置著一只水杯,底下壓著一張紙條。他瞳孔震顫,顫抖著手拿起紙條。
上面是清秀的字跡,卻帶著讓他心驚的疏離:“傅文卿,緣盡緣滅,你我結(jié)束了。
”“如果可以,我情愿從來不認識你。勿念,此生不見?!睕]有絲毫不舍,
沒有戀戀不舍的纏綿,只有近乎解脫的釋然。“不……青璃!我不允許你走!
”傅文卿目眥欲裂。濃烈的悲痛和遲來的愧疚將他吞沒。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6沈雪還在院子外大哭大叫。“傅文卿,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們今天大婚,你竟然這樣對我?
”“現(xiàn)在外面所有人都在嘲笑我,你滿意了?”傅文卿捏著手里的紙條,突然站起來。
他走出去,院子外已經(jīng)跪了一地的人。
傅文卿雙目赤紅地對聞訊趕來的管家怒吼:“將她趕出去!”管家嚇得渾身抖如篩糠。
明明前一天還一副愛沈雪愛得不能自已的模樣,現(xiàn)在就棄如敝履??晒芗乙膊桓叶鄦?,
連忙應(yīng)下。一群侍衛(wèi)毫不客氣地將沈雪架起來,當(dāng)著所有賓客對面,將她拖出去。
沈雪還在哭鬧。她不明白為什么傅文卿突然就變了?大喜之日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當(dāng)她被丟出王府時,她還在恍惚迷茫著。不少蝗災(zāi)導(dǎo)致流離失所的流民們湊過來。
“這就是那個狐媚子?”“她害了我們的恩人,我們不要放過她?!边@幾年,
我沒少用自己的私產(chǎn)救濟災(zāi)民。傅文卿從不知道我做的這些,他也沒當(dāng)回事。災(zāi)民們感念我,
在外傳我是菩薩轉(zhuǎn)世,他們自然也就不喜歡沈雪。
而傅文卿則是以為是我雇人故意在外搬弄是非。他沒少因為災(zāi)民的事和我爭吵。
沈雪一步步后退,看著朝她走來的災(zāi)民,臉色發(fā)白?!澳銈兏陕铮瑵L啊!”下一秒,
災(zāi)民們一窩蜂沖上來,對她拳打腳踢。“現(xiàn)在你都被王府趕出來了,還敢逞威風(fēng)?
”“我們以前不敢動你,是因為傅文卿那個負心漢護著你。”沈雪一個柔弱女子,
哪里抵擋得住那么多拳腳?等傅文卿聞聲趕到時,她已經(jīng)被打得不成人樣。
臉腫得幾乎認不出,一只眼在流血,右臂往后曲折,慘叫不止?!案怠那洌?/p>
救救我……”動手之人紛紛后退,還是有些忌憚王府勢力。
幾個膽大的人直接指著傅文卿怒罵?!澳氵@個畜牲終于出來了?”“看著人模狗樣,
卻做盡小人行徑,我呸。”一時激起千層浪。聚過來的流民越來越多,
開始有人闖進王府打砸。受過我恩惠的人紛紛來為我打抱不平。傅文卿沒有理會沈雪的死活,
在侍衛(wèi)的保護下,被護著離開了。王府侍衛(wèi)不好對流民動手,只能防守。好好的婚宴,
就這樣狼狽收場。柳知府聞訊趕來處理。見到他,流民們才冷靜下來。直到夜半,
流民才徹底散去。而沈雪早已不知去向,地上只留著一攤血和腥臭的尿液。
傅文卿還在恍惚中,分不清虛虛實實。直到柳知府嘆了口氣:“唐姑娘是個善良的人,
這些流民受她恩惠,自然為她鳴不平?!甭勓裕滴那涿偷靥ь^。“受她恩惠?
”他當(dāng)然不知道我這段時間做了什么。他這段時間心心念念都是沈雪,
哪里會注意到我的動靜?柳知府點頭:“對的,唐姑娘一直在為流民送糧,還親自施粥,
這些事,你不知道嗎?”傅文卿臉色白得嚇人。原來是這樣。
他一直以為流民里盛傳我的美名,是因為我花大錢雇人傳出去。只是為了比過沈雪,
讓沈雪難堪。他上次還因為這事,找過我麻煩。7傅文卿踉蹌著扶住柱子,
斑駁樹影投在他沒有血色的臉上。黑夜里仿若伸出去無數(shù)只手,正點點撕碎他最后的僥幸。
柳知府翻開一本賬簿:“唐姑娘用自己的體己錢,足足救濟了五千流民。
”風(fēng)卷著塵土掠過滿室狼藉。柳知府生怕他誤會我,接著解釋:“此番流民們鬧事,
與唐姑娘無關(guān)?!薄奥犅勌乒媚餆o故被休,世子迎娶新人,他們自發(fā)趕過來討公道。
”傅文卿顫抖著接過賬簿。那里清清楚楚記著所有我當(dāng)出去的東西。
在看到我們的定情之物“金釵”時,他踉蹌后退幾步。滾燙的淚水砸在賬簿上。
“她對我……真狠心啊?!边h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已是三更天。柳知府輕嘆一聲,
轉(zhuǎn)身離去。月光漫過狼藉一片的庭院。……我猛地從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喘著氣。
窗外是熟悉的高樓大廈。樓下的汽車鳴笛聲,也讓我的心更加安定了幾分。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是光滑細膩,沒有那些小小的紅疹。頭上沒有綁著紗布。
墻上的電子日歷顯示著日期——2020年7月1日。是五年前。我回到了穿越那天。
“我真的……回來了?”我喃喃自語。先是恍惚著迷茫著,隨即便是哭笑不止。
巨大的狂喜和釋然砸得我頭暈?zāi)垦?。我回來了。我真的回來了!回到了屬于我的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