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檸渾身發(fā)冷，接過湯碗，喝了下去。
養(yǎng)父家暴她時，養(yǎng)母攔不住，就盡可能地將她護在身下，她過去的記憶里，是養(yǎng)母身上一道接一道的，從來沒好過的傷疤。
最嚴重一次，養(yǎng)母死死抱著她，被生生踹斷了六根肋骨。
三年前，她接回了養(yǎng)母，可平靜的日子不過兩年，養(yǎng)母就被確診胃癌晚期。
當時謝墨珩說：“有我在，天塌不了，別怕?！?/p>
他陪著她敲定養(yǎng)母的治療方案，千挑萬選出護工照顧養(yǎng)母，承擔巨額醫(yī)藥費，如他所說的那樣，生生為沈若檸撐起一片天。
可如今，拿養(yǎng)母威脅她的人，同樣是他。
過敏再次發(fā)作，不堪重負的身體迎來更劇烈的疼痛。
可如他所愿，縱使沈若檸掐出滿手的血，也沒有發(fā)出一聲痛呼。
“瑤瑤，你午飯還沒吃，我?guī)闳コ渣c?！敝x墨珩哄著沈星瑤離開。
沈若檸清楚，他是不想讓沈星瑤看見她再次過敏發(fā)作的樣子。
他一廂情愿地怕沈星瑤難過。
沈若檸顫著手再次按下呼叫鈴，蜷縮在床上。
恍惚間，她忽然想起了謝墨珩說要和她在一起的那一天。
謝墨珩站在院子里，身后是大片的玫瑰和陽光，他朝她伸出手，“若檸，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她沒去注意他攥著手機，手背迸出青筋。
也沒注意到，他眼底霧沉沉的，沒有半點喜悅。
那時的她真傻啊，滿心歡喜只以為命運在虧待她18年之后，終于眷顧了她一回。
眼淚決堤滾落，淹沒在枕邊。
那枚被鮮血濕透的平安符落在地上，被趕來的醫(yī)護人員不知道踢到了哪里。
次日，沈若檸出院。
車上，沈星瑤低著頭一直沉默。
謝墨珩立刻注意到了，“不高興？”
“我覺得我有點沒用，”沈星瑤癟著嘴，“我本來想照顧若檸的，但好像也沒幫上什么忙?！?/p>
“你能陪她，就是對她和孩子最好的照顧。”
沈若檸手緩緩撫上肚子，眼里滿是自嘲。
車剛停進院子。
一群人就迎了過來，都是謝墨珩的兄弟。
每個人，都送給沈星瑤一份禮物，沈星瑤驚喜萬分。
“你們干嘛啊，怎么突然要送我禮物？”
“隱藏款labubu，你怎么知道我想要這一款的？”
“這條項鏈我想要好久了！”
“好漂亮的八音盒，不是已經(jīng)售空下架了嗎？”
兄弟們故意打趣：“瑤瑤，我們是奉命來哄你開心的，以后懂事點，可別鬧小情緒了?！?/p>
謝墨珩輕笑，“有我在，瑤瑤永遠不用懂事。”
沈若檸看著堆成小山的禮物，紅唇緊抿。
結(jié)婚三年，謝墨珩每一件事情她都上心。
她會細心熨燙好他次日要穿的西裝。
她會在他工作時，準備好一杯符合他口味的咖啡。
他胃不好，她會隨身攜帶胃藥以防萬一。
謝墨珩曾笑言：“我真幸運，娶了這么懂事的老婆?！?/p>
那時的甜蜜喜悅，盡數(shù)化作此時的穿腸毒藥。
沈若檸也是剛剛知道：
懂事并非夸獎。
那是被偏愛的人，最不需要的東西。
沈星瑤眾星捧月地進了門，所有人都哄著她，她笑容一直沒下來過。
眾人提議玩游戲，每一輪，輸?shù)亩际巧蛐乾帯?/p>
讓沈星瑤給謝墨珩念表白詞。
讓她給他拋媚眼。
讓她喂他吃東西。
最后，是讓她親謝墨珩。
沈星瑤面紅耳赤，“你們故意整我的吧，我運氣哪有那么差？”
“愿賭服輸，不能不認賬啊，瑤瑤！”
“就是?！?/p>
就在沈若檸的家里，當著她這個女主人的面，所有人明目張膽地撮合謝墨珩和沈星瑤。
沈星瑤被推到謝墨珩面前，手足無措地望向沈若檸。
“游戲而已，”謝墨珩漫不經(jīng)心，“別太掃興?！?/p>
沈若檸也笑了，“我不介意?！?/p>
沈星瑤咬著唇妥協(xié)：“那我只親臉頰?！?/p>
可她湊過去時，謝墨珩突然轉(zhuǎn)頭，吻落在唇上。
起哄和掌聲響成一片。
沈若檸豁然起身，不想再看下去了。
“你們玩吧，我回房間休息了。”
她剛上樓梯，沈星瑤就追了過來。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p>
她神色著急，壓低的聲音卻滿是惡意。
“你懷孕一次，我就躲他幾天，孩子流產(chǎn)我才會趕去醫(yī)院，他每次都得絞盡腦汁安慰我，就怕我難過?！?/p>
“我有什么可難過的，我明明高興極了?！?/p>
“你以后就不能生了，你說我該怎么弄掉你肚子里最后一個雜種。”
沈星瑤猛地拽住她的手。
涼意直竄天靈蓋，下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