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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子里很快就有了風(fēng)言風(fēng)語。
我甚至不用特意去打聽,送下午茶來的傭人嘴里就漏出幾句。
“尚小姐現(xiàn)在天天都跟先生在一起呢?!?/p>
“外面都說,尚小姐才是我們顧家未來的女主人?!?/p>
我聽著,心里沒什么感覺,甚至有點想笑。
未來的女主人?那可真是恭喜她,即將接手一個瘋子。
那天,尚瑤果然又來了。她打發(fā)走了別墅所有的傭人,一個人,把我堵在了二樓的樓梯口。
她今天穿得像一只驕傲的孔雀,下巴抬得老高。
“寧淺語,”她叫我的名字,像在念什么臟東西,“你以為你霸占著顧太太的位置,云深就是你的嗎?”
我看著她,都懶得回話,轉(zhuǎn)身就想下樓。
“他愛的是我?!彼谖疑砗蠹饨?,“你不過是他用來報復(fù)你們寧家的一個工具!一個玩物!”
我腳步?jīng)]停。
她大概是被我的無視給激怒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眼神里都是怨毒:“你這個賤人,我要讓你徹底滾出云深的世界!”
接著,一股大力從我背后傳來。
我整個人朝著樓梯撲了下去。
完了。我腦子里只有這兩個字。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頭破血流地滾下去時,一道黑影從我旁邊閃電般沖了過來。
不是拉我,也不是拽我。
顧云深直接用他的身體,擋在了我和樓梯扶手之間,把我死死地圈在了懷里。
我什么事都沒有,他卻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在了堅硬的雕花扶手上,“砰”的一聲悶響,聽著就疼。
“云深!”尚瑤的臉瞬間白了。
顧云深慢慢抬起頭,那雙眼睛看向尚瑤時,什么欣賞,什么默契,全都沒了。只剩下冰冷的、毫不掩飾的殺意。
“滾?!?/p>
他只說了一個字。
尚瑤被他嚇得腿都軟了,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出了別墅。
世界安靜了。
顧云深這才松開我,手忙腳亂地檢查我的身體:“有沒有事?摔到哪里沒有?告訴我!”
我看著他,看著他那張因為緊張而扭曲的臉,覺得十分諷刺。
你的寶貝玩具差點摔壞了,所以你怕了?
那次之后,尚瑤再也沒出現(xiàn)過。
顧云深對我的看管,卻變本加厲了。他好像也意識到,自己的“報復(fù)”早就偏離了軌道。
他不再用那些羞辱的方式折磨我,反而用一種更令人窒息的溫柔,把我密不透風(fēng)地包裹起來。
他會親自下廚,做一桌子我根本不愛吃的菜,然后用那雙沾過血的手,笨拙地給我夾菜。
他越是這樣,我越是覺得惡心。
一天深夜,我又被噩夢驚醒,渾身冷汗。我下樓想倒杯水喝,經(jīng)過別墅三樓的走廊時,腳步卻停住了。
走廊盡頭,那間他嚴令禁止我靠近的房間,門竟然開著一條縫。
里面沒有光,像一個黑洞。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腳像有自己的想法,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推開了那扇門。
這不是什么刑訊室。
這里,更像一個神龕。一個只屬于我的神龕。
墻上,密密麻麻地掛滿了我的照片。
我含著奶嘴的,我換牙時豁著嘴笑的,我穿著校服的,我在大學(xué)畢業(yè)典禮上把帽子扔向天空的......每一張,都被昂貴的相框精心裝裱。
玻璃柜里,陳列著一堆我早就忘了八百年的破爛。
我小學(xué)用過的第一支英雄牌鋼筆,上面還有我用小刀刻的歪歪扭扭的名字。
我中學(xué)時代上課無聊時涂鴉的筆記本,畫的全是些亂七八糟的小人。
甚至,我十六歲生日時,閨蜜送我的一個廉價發(fā)卡,戴了一天就不知道扔哪兒去了,現(xiàn)在正安安靜靜地躺在天鵝絨的墊子上。
我腦子“嗡”的一聲。
報復(fù)?
這他媽的叫報復(fù)?
這是一個暗戀者,不,一個變態(tài)跟蹤狂,長達十年的,卑微又瘋狂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