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韓知遙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fā)呆。
窗外城市的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落在地板上，房間里只剩下空調(diào)運轉(zhuǎn)的輕微聲響。
他翻了個身，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xiàn)出昨天晚上和小舅舅的對話。
“星星，既然你決定試試，那么一定不要讓自己后悔……”
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邁出了那一步。而一旦真的走上了這條路，他是絕對不允許自己走回頭路的。
第二天清晨六點，鬧鐘響起。
韓知遙睜開眼，翻身起床，洗漱完畢后走出房間，客廳里金赫昀已經(jīng)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拿著一杯咖啡，看起來像是等了他很久。
“早餐在桌上?！苯鸷贞李^也不抬地說，“吃完就出發(fā)?！?/p>
韓知遙點頭，坐下來吃飯。食物溫熱，是他的口味——煎蛋、吐司、牛奶，簡單卻營養(yǎng)均衡。
金赫昀一邊刷手機一邊開口：“聽說那位鄭宰元對你挺感興趣？”
韓知遙低頭吃著飯：“嗯。你一晚沒睡？”
“嗯呢！”金赫昀笑了笑，“我找朋友打聽了些鄭宰元的事情，想著早上送你去公司，干脆通宵了。”
他掃了一眼韓知遙的衣服——灰色連帽衛(wèi)衣配運動褲，腳上是一雙干凈的白色運動鞋。
“這是訓練服？”金赫昀挑眉，“以前跳舞穿的吧？”
“嗯。”韓知遙點頭，“昨天，鄭經(jīng)紀說今天會有正式訓練。”
“喲，還挺像那么回事兒?！苯鸷贞啦[起眼睛笑。
韓知遙沒說話，只是輕輕咬了一口吐司。
“第一天訓練，有沒有一點小緊張？”金赫昀問。
“緊張？”韓知遙看著他，“我嗎？”
“對啊?！苯鸷贞缆柤纾昂冒?，你從小到大都是這么冷靜?！?/p>
韓知遙快速解決晚飯，兩人一同出門，乘坐電梯下樓。
電梯緩緩下降，金赫昀靠在角落，一邊打游戲一邊隨口問：“你知道VIBE那邊第一天練什么嗎？”
“體能測試和基本功?！表n知遙回答。
“聽起來挺狠?！苯鸷贞佬α诵?，“不過你應該沒問題。”
“這么相信我？”韓知遙側(cè)頭看他。
“我不是相信你?！苯鸷贞勒ＵＱ郏拔沂窍嘈拍阋钦娌恍?，早就跑了?！?/p>
韓知遙臉上浮現(xiàn)一抹無奈的笑容：“需要我說謝謝嗎，小舅舅?！?/p>
“少來這套?！苯鸷贞罃[擺手，“等你第一天訓練回來再說吧，記得要保持微笑嗷?！?/p>
車子抵達 VIBE 大樓時，正好是早上七點半。
韓知遙站在門口，抬頭望著這座高聳入云的大樓，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玻璃幕墻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光澤，門口已經(jīng)陸續(xù)有人進出。他看見幾個穿著訓練服的少年快步走進去，一邊走一邊低聲交談，神情中帶著一絲緊張和期待。
“進去吧?！苯鸷贞琅牧伺乃募绨颍皠e杵在這兒發(fā)愣?！?/p>
韓知遙點點頭，邁步向前。
剛走進大廳，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接待臺后傳來：“來得挺早啊?！?/p>
兩人回頭一看，鄭宰元正靠在墻邊，手里拿著一份文件，臉上掛著一貫溫和的笑意。
“我提前來了半小時，剛好看看你第一天的狀態(tài)?！彼粗n知遙，“怎么樣？有點興奮嗎？”
“還好。”韓知遙語氣平靜。
金赫昀在一旁冷笑：“鄭經(jīng)紀可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時候呢。”
鄭宰元看了金赫昀一眼，理都沒理，轉(zhuǎn)頭看向韓知遙：“知遙，我們走吧，我?guī)闵先??！?/p>
“好。”
韓知遙跟在鄭宰元身后，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一眼金赫昀。
金赫昀沖他揮揮手：“去吧，我在家里等你，記得中午給我發(fā)消息說你還活著?！?/p>
韓知遙嘴角微揚，輕輕點頭，轉(zhuǎn)身跟著鄭宰元走進電梯。
電梯緩緩上升，韓知遙站在角落，目光落在鏡面墻上倒映出的自己身上。
灰色衛(wèi)衣、白色運動鞋，看起來和普通學生沒什么兩樣。
但他知道，從今天開始，他將體驗一個和之前完全不同的人生。
電梯停在三樓，門緩緩打開，一股涼意撲面而來。
空氣中混雜著汗水與地板清潔劑的味道，走廊盡頭隱約傳來節(jié)拍器的滴答聲，還有腳步踩踏地板的悶響。
韓知遙跟著鄭宰元往里走，腳步輕而穩(wěn)。
他能感覺到這里和一樓大廳完全不同——沒有歡迎新人的笑容，也沒有輕松的交談，取而代之的是緊繃的氣氛和無聲的競爭。
他們來到一間寬敞明亮的練習室前，鄭宰元推開門。
室內(nèi)已有幾名練習生在熱身，動作整齊有力，節(jié)奏感十足。
韓知遙站在門口，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做。
“這是韓知遙，新來的練習生?！编嵲自榻B道，“今天開始正式加入訓練?！?/p>
一位身穿運動服的女教練點頭示意：“歡迎你，知遙。”
韓知遙微微鞠躬：“請多多指教。”
“李制片和我說你的舞蹈基礎(chǔ)很不錯，但我們現(xiàn)在需要測試一下你的體能和基本功?！迸叹氄f道，“先做幾組拉伸和體能訓練，然后再安排具體的課程。”
韓知遙點頭應下，脫掉外套，換上運動鞋，走進練習區(qū)。
【核心力量測試】
第一項是平板支撐。
前面幾位練習生陸續(xù)完成，有人撐了不到一分鐘就癱在地上喘氣，有人勉強撐到兩分鐘，臉色已經(jīng)發(fā)白。
輪到韓知遙時，他一聲不吭地撐起身體，背脊挺直，像一張繃緊的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一分鐘?！?/p>
“一分三十秒?！?/p>
沒人說話，只有計時器的聲音在空曠的練習室中回蕩。
直到三分鐘結(jié)束，教練才說：“可以了?！?/p>
韓知遙慢慢放下手臂，站起身，臉上沒有一絲疲憊。
教練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只是在記錄本上寫了幾個字。
【柔韌性評估】
接下來是橫叉豎叉。
大多數(shù)男生在這個項目上都表現(xiàn)得相當痛苦，甚至有人直接喊出聲。
韓知遙蹲下，雙腿迅速分開，動作干脆利落，幾乎沒有猶豫。
“合格?！苯叹汓c頭，“比預期好很多?！?/p>
旁邊一個練習生低聲嘀咕：“這人是練過芭蕾吧？”
“可能吧。”另一個回應，“要不然怎么會那么輕松，不過他竟然是鄭宰元親自送過來的耶？”
“又是一個關(guān)系戶，真討厭。”有人低聲吐槽。
韓知遙淡淡的瞥了一眼，隨后注意力又轉(zhuǎn)移到接下來的測試中。
【協(xié)調(diào)性測試】
最后一項是模仿一段現(xiàn)代舞片段，并即興演繹一次。
音樂響起，韓知遙站在原地，目光專注。
動作干凈利落，每一個節(jié)拍都踩得精準，眼神控制也恰到好處。
一曲終了，練習室陷入短暫沉默。
有人皺眉，有人低聲議論。
“不愧是鄭哥親自帶來的?！?/p>
“這也太標準了吧……簡直像機器人?！?/p>
韓知遙收勢，平靜地回到原位。
教練合上記錄本，點了點頭：“不錯?！?/p>
休息間隙，韓知遙坐在角落喝水，看著其他人的測試，微微皺起眉，現(xiàn)在是個人就能當練習生嘛？這個體力真的能跳完全程的舞嘛？
韓知遙桃花眼里寫滿了疑惑，完全不清楚自己在素人圈里的韓知遙，只覺得愛豆圈要完蛋。
也就是在這時，韓知遙耳邊傳來一陣低語。
“那個就是鄭哥親自帶來的新人？”
“看穿著打扮也不像有錢人?。俊?/p>
“除了臉好看一點，哪里值得鄭經(jīng)紀親自送過來?！?/p>
“額！哥們，他舞也很厲害，至少比我們強。”
“你到底哪邊的？你替誰說話呢？”
韓知遙冷著一張臉，眼里閃過一絲不耐，低下頭，不想理會，真是煩躁??！
那些眼神真討厭。
他不喜歡別人過多的關(guān)注，但也很清楚，如果自己真的走上了這條路，這將是以后的常態(tài)。
“感覺怎么樣？”鄭宰元的聲音突然響起。
韓知遙抬頭看他：“不怎么樣，眼神很討厭?！?/p>
鄭宰元輕輕一挑眉：“那說明你給他們帶來了很大的壓力。不過你剛才的表現(xiàn)確實很好，看樣子你還有余力呢！明天可以給你換地方了?！?/p>
韓知遙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說：“換地方？”
“你該不會以為這些人就是公司真正的練習生吧？”
鄭宰元看著韓知遙迷茫的眼神，輕笑一聲，坐在他身邊，隨手將手里的水遞過去。
“這只是個篩選前的‘體驗營’，算是公司給一些有潛力但沒有練習經(jīng)驗的人一個機會，讓他們展示自己，給他們一個希望，努力練習，后面選拔出道，但是知遙，我一開始就說你不一樣?！?/p>
鄭宰元頓了頓，語氣認真起來：“昨天的面試我和其他五位導師都很滿意，你很優(yōu)秀，所以我和其他五位導師討論了一下……決定讓你直接加入FRA企劃的正式訓練組?！?/p>
韓知遙怔了一下：“FRA？”
“FRA是公司近幾年的重點男團項目。”鄭宰元點頭，“目前已經(jīng)有49名練習生通過第一輪篩選，正在進行系統(tǒng)。每個練習室十人一組，其中有一組剛好缺一個人?！?/p>
韓知遙低頭看著手中的水瓶，指尖輕輕摩挲瓶身。
“我只答應了三個月的時間。”
鄭宰元手指輕輕敲擊著地面，笑著說道。
“知遙，F(xiàn)RA可沒你想的那么容易，你的rap和vocal可是差一大截呢，可沒那么容易追上他們。”
那么強嗎？那還真想比比。
韓知遙眼里閃過一絲好奇，現(xiàn)在他是真的對明天開始有期待了。
傍晚六點，訓練結(jié)束。
韓知遙拎著背包走出練習室，走廊盡頭的燈光有些昏暗。他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身后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還沒來得及回頭——
“砰！”
一聲悶響，韓知遙被撞了個趔趄，腳步一頓這才穩(wěn)住身形。
“啊啊啊對不起對不起！”一個聲音慌亂地響起，語氣里帶著點傻乎乎的驚慌。
韓知遙轉(zhuǎn)頭一看，一個穿著oversize衛(wèi)衣、頭發(fā)亂糟糟的少年正扶著墻喘氣，手里原本拿著的泡面已經(jīng)掉在地上，湯水灑了一地。
“你沒事吧？”金在熙一邊彎腰撿東西，一邊抬頭道歉，話說到一半?yún)s忽然愣住了。
他的視線落在韓知遙臉上，動作一滯，連呼吸都慢了半拍。
這人……長得有點不太真實。
皮膚白得像是沒曬過太陽，五官精致的不像真人，眼尾微微上揚，看人時有種冷冰冰的距離感，可偏偏左眼角那顆小小的淚痣，又讓他整個人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脆弱感。
他站在那兒，一句話都沒說，卻讓人莫名覺得——不是不敢靠近，而是怕自己靠得太近，會打破那種安靜的秩序。
金在熙下意識咽了下口水，心里冒出一句他自己都覺得奇怪的話：
“這人怎么長得像那種……不會笑的娃娃?！?/p>
“……你是不是新來的？”他忍不住問，“怎么以前沒見過？你是今天才進公司的嗎？”
韓知遙微微皺眉，沒回答。
金在熙回過神來，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啊，我剛才趕著去練習，跑得太快了。真是不好意思，不過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精致??！就像那種……BJD娃娃?！?/p>
韓知遙看了他一眼，淡淡道：“bjd娃娃？”
“對啊。”金在熙笑嘻嘻地說，“就是那種……明明不會動，卻讓人移不開眼的東西?！?/p>
韓知遙沒接話，只是低頭看了看地上那包泡面，又看向金在熙。
“你是不是經(jīng)常這樣？”
金在熙一愣，隨即笑出一口白牙：“不經(jīng)常，今天純屬意外，不過怎么不算幸運呢？撞到一個好看的人......”
“……”韓知遙沉默片刻，“你很吵?！?/p>
“哈哈，是我不對，我和你道歉?！苯鹪谖跖呐难澴由系乃疂n，站起身來，“對不起，你看我們.....”
韓知遙看著金在熙那副吞吞吐吐的樣子，眉頭微蹙。
“你想說什么？”
“我想說——”金在熙眨眨眼，“能不能認識一下？交個朋友？”
韓知遙看著他，沒有立刻回應。
幾秒后，韓知遙輕聲道：“韓知遙?！?/p>
“金在熙?！苯鹪谖跎斐鍪郑笆臍q，喜歡rap和跳舞?！?/p>
韓知遙看了那只手一眼，最終沒有伸手，只是點了點頭：“知道了?！?/p>
金在熙也不尷尬，反而笑得更開心了：“那我們就算認識了，今天我還有事，我們下次見，我在五號練習室，一定要常來找我玩嗷?！?/p>
金在熙語速極快地說完，手腳麻利地收拾完地上的狼藉后和韓知遙告別。
韓知遙轉(zhuǎn)身離開，兩人背道而馳。
韓知遙不知道的是，金在熙回頭還看了一眼他，并且嘴角慢慢揚起。
“這家伙……長得還真是厲害呢?！?/p>
另一邊，韓知遙剛走到一樓大廳，就看見鄭宰元靠在電梯旁，手里拿著手機，似乎正在等他。
“順路。”鄭宰元看見韓知遙過來后收起手機。
兩人并肩朝著門外走去，身前的感應門緩緩打開。
“今天怎么樣？”鄭宰元問。
韓知遙看了他一眼：“還可以。”
“還能不能更冷一點？”鄭宰元挑眉。
“冷嗎？我不覺得，我覺得剛好。”韓知遙平靜地說。
兩人沒聊幾句，韓知遙就看見金赫昀靠在車邊，手里還拎著外賣，看起來像是等了很久。
比起韓知遙看見金赫昀的淡定 ，金赫昀看見鄭宰元顯然像是炸了毛的貓。
“喲?！苯鸷贞啦[起眼睛，“‘金牌經(jīng)紀人’的工作那么清閑嗎？”
鄭宰元笑了笑：“金先生不也很閑？”
“呵呵?！苯鸷贞类托σ宦暎Z氣冷淡，“閑，我可沒鄭經(jīng)紀閑?！?/p>
韓知遙站在中間，一臉呆滯：“？？？？”
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金赫昀看韓知遙那表情深吸一口氣，擠出一抹微笑，“鄭經(jīng)紀，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先帶我家小孩回家?！?/p>
鄭宰元眼里精光一閃，“金先生不介意多帶一個人吧？”
沒等金赫昀反應過來，鄭宰元已經(jīng)拉著韓知遙坐在了后座。
金赫昀哼了一聲，臉上強擠出來的笑容掛不住，吐槽道：“真是臉皮厚。”
鄭宰元臉上笑容依舊得體，仿佛沒聽到，坐在里面的韓知遙左看看右看看，感慨，不愧是混娛樂圈的，這表情管理簡直甩小舅舅好幾條街。
三人一路無話，最后在22樓分道揚鑣，鄭宰元走的時候，還留下一句話。
“知遙，明天，我送你?！?/p>
沒等金赫昀開口，鄭宰元就頭也不回走出了電梯，剩金赫昀一個人氣的要死，委屈巴巴告狀。
“他在無視我嗎？他一定是在無視我！”
韓知遙一臉頭疼的閉了閉眼。
“小舅舅，你是買了我最喜歡吃的那家炸雞嗎？我們趕緊回家吃吧！要不然就不好吃了!”
“哦，對對對，炸雞要不好吃了?！?/p>
吃飯的時候，金赫昀試探開口。
“明天還繼續(xù)嗎？”
韓知遙放下筷子，認真地說：“我想繼續(xù)?！?/p>
金赫昀看著他，忽然笑了：“難得見你對一件事那么感興趣，那明天加油?！?/p>
“好！”
韓知遙點頭，眼中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溫度：“謝謝?！?/p>
金赫昀搖搖頭：“別說謝，我只希望你能記住一句話?！?/p>
“什么？”
“無論發(fā)生什么，家里永遠是你最后的退路?！?/p>
韓知遙點頭：“我記住了?！?/p>
韓知遙吃完飯后，照例去陽臺吹風。
夜風吹得有些涼，他靠在欄桿上，看著遠處城市的燈光，思緒卻異常清晰。
韓知遙知道，自己并不屬于這里。他沒有那種天生的熱情，也沒有那種渴望被關(guān)注的心。
但他依舊選擇留下來。
因為他想看看，自己憑借著對舞蹈的喜歡究竟能走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