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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主任冷冷地盯著我，沒有立刻發(fā)作，反而像是想到了什么更好的主意，嘴角勾起一絲莫測的笑意。
“年輕人嘛，有點想法是好事，但做事不能眼高手低?！彼龡l斯理地說道，“林愫，既然你覺得講解工作太簡單，那就從最基礎的干起，好好磨練一下心性。”
她轉頭對馬衛(wèi)說：“小馬，你經(jīng)驗豐富，就多帶帶她。”
馬衛(wèi)心領神會，立刻換上一副語重心長的面孔：“趙主任您放心。林愫，跟我來。”
我被他帶到了后勤儲藏室，一股塵封的霉味撲面而來。
他指著墻角堆積如山的宣傳冊和游客手冊，用命令的口吻說：“這些，都是過期的資料，需要重新分類捆扎，然后搬到三樓的廢品間。今天下班前，必須做完。”
那堆積如山的小冊子，少說也有幾百斤，別說一個女孩子，就是壯漢也得費半天勁。
“還有，”他隨手拿起一塊臟兮兮的抹布丟在我腳下，“展廳里所有的指示牌、消防栓玻璃，展示柜，都給我擦一遍，要擦到能照出人影。別以為這是雜活，這叫于細微處見精神，懂嗎？”
周圍幾個看熱鬧的同事發(fā)出竊笑聲。
“馬老師這是用心良苦啊?！?/p>
“對，就該讓這些實習生知道，工作不是耍嘴皮子?！?/p>
“讓她知道知道天高地厚，省得以后再亂說話?！?/p>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我成了整個博物館最忙碌的人。
我沉默地搬運著沉重的紙堆，汗水浸濕了后背的衣服。
當我推著裝滿廢紙的小車經(jīng)過展廳時，馬衛(wèi)正帶著另一批游客，他故意提高了音量，指著我，半開玩笑地對游客說：
“大家看，這就是我們博物館對員工的磨礪。只有經(jīng)過最艱苦的體力勞動，才能真正理解每一件文物背后的厚重歷史。這位實習生，正在用她的汗水，向歷史致敬呢！”
游客們發(fā)出善意的笑聲，但那笑聲落在我耳中，卻無比刺耳。
當我終于擦完最后一個指示牌，累得直不起腰時，趙主任又出現(xiàn)在我面前。
她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一邊慢悠悠地吹著氣，一邊欣賞我狼狽的模樣。
“怎么樣？林愫，現(xiàn)在知道工作不容易了吧？”她輕描淡寫地問。
我沒說話。
她像是覺得我的沉默是一種挑釁，臉沉了下來：“年輕人，別總是一副不服氣的樣子。我告訴你，在這個社會上，能力不重要，態(tài)度才最重要。讓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讓你說什么，你就得說什么。”
她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旁邊的桌子上，濺出的茶水燙得我手背一激靈。
“尤其是我們博物館，代表著城市的臉面。那個琺瑯彩瓶，是王董捐贈的，王董是誰？本市最大的企業(yè)家！他說瓶子上的蝙蝠是福氣，那就是福氣！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質(zhì)疑？”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趙主任的聲音變得陰冷，“明天，當著所有同事的面做個檢討。然后，向馬老師，誠懇地道歉?！?/p>
“否則，”她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你的實習報告上，會多一行字——品行不端，建議永不錄用。你自己，掂量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