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我隱匿身形,是姜辰逸的影子,護他周全。
夜幕降臨,我是暖床的小丫鬟。
又一次纏綿過后,他神色冷淡地將衣物拋擲于我身側,語氣冰冷:
“今后,不必再來了。”
我心頭一緊,連忙跪伏在地,小心翼翼地詢問:
“殿下,是安嘉伺候得不夠周到嗎?”
方才還與我纏綿的男人,此刻卻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眼神疏離而淡漠。
“我與祝詩的婚事已定?!?/p>
“她自幼嬌生慣養(yǎng),又怕疼,我才讓你來練習一番,如今,已無需如此?!?/p>
“你向來識趣,應當明白該如何做?!?/p>
我尚未從他即將成婚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又被他接下來的話語擊得愣在原地。
我渾身冰涼,仿佛墜入了無底深淵,久久無法言語。
直到姜辰逸不耐煩地再次開口:
“聽明白了?”
我狼狽地低下頭,竭力掩飾著眼眶中涌動的淚花。
“安嘉明白了?!?/p>
姜辰逸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揮手示意我退下。
我如同行尸走肉般起身,邁著僵硬的步伐正欲離開,卻又被他叫住。
“等等?!?/p>
我心中燃起一絲希望,滿懷期待地望向他。
我多么希望他能告訴我,剛才那些話都是騙我的。
他并沒有要成親,我也不是他為心上人練手的工具。
然而,他只是支著下巴,指尖隔空點了點我的腹部。
“不要留下后患?!?/p>
我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與姜辰逸維持這般不清不楚的關系已有三年,事后他總會叮囑我服用避子湯。
我深知自己身份卑微,不配為他誕下子嗣。
三年來,湯藥從未間斷。
為了不讓自己更加難堪,我拱了拱手,如同逃離般離開了那個地方。
我一路狂奔回房,關上房門。
淚水再也無法抑制,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傾瀉而出。
我緊咬著手背,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
為姜辰逸做了十年暗衛(wèi),三年見不得光的暖床婢女,我早已習慣將淚水往肚子里咽。
擦干眼淚,我熟練地為自己熬制了一碗湯藥。
直到指尖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刺痛,我才發(fā)現(xiàn)十指已被燙傷。
我與姜辰逸的開始,源于一場意外。
三年前,愛慕他已久的尚書小姐在宮宴上給他下了藥。
當我察覺不對勁時,他已將那杯酒飲下。
姜辰逸向來潔身自好,身為太子,身邊卻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我拼命掙扎,又害怕傷到他,最終與他度過了荒唐的一夜。
清醒后的姜辰逸以為我趁機爬床,一腳將我踹下床,聲音冰冷得如同淬了冰:
“滾去刑堂領罰?!?/p>
我不敢違抗他的命令,強忍著不適,挨了結結實實的五十大板。
被人抬回房間時,桌上已放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
我從小在姜辰逸身邊長大,自然明白那是什么。
后來,他查清了那晚是尚書小姐下的藥。
他神情復雜地看著我:
“那天的事,為何不解釋?”
他認定的事,就算我說再多也無濟于事,何況我確實懷有私心。
或許是出于愧疚,又或許是對那晚之事食髓知味,之后我們保持了這樣的關系整整三年。
姜辰逸從不讓我在他的房間過夜,每次侍寢后,我都拖著疲憊的身軀獨自回房。
喝完藥后,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夢中,我又回到了那年大雪。
那是大慶有史以來傷亡最慘重的一場雪災,大雪整整下了三個月。
凍死在路邊的災民不計其數(shù),我的父母就是其中之一。
我被他們緊緊地護在懷中,僅存一絲氣息。
是姜辰逸路過救了我,給了我一個容身之所。
那時的他羽翼未豐,處境艱難,想要他性命的人不在少數(shù)。
在他又一次遭遇暗殺后,我決心成為一名暗衛(wèi),不讓他再受到一絲傷害。
所以,盡管通往暗衛(wèi)的道路磨難重重,我也不曾放棄。
后來,我成功了。
他也一步步成為了如今手握重權、深受皇帝寵愛與信任的東宮太子。
我深知自己配不上他,卻還是淪陷在他偶爾流露出來的一絲溫柔之中。
這些年,姜辰逸對我忽冷忽熱。
有時將我一腳踢開,有時又溫柔地抱著我,懇求我不要離開。
為了這句不算承諾的承諾,我守了他一年又一年。
原以為我在他心里至少有一席之地,卻不知那只是我的妄想。
這一覺我睡得并不安穩(wěn),夢里全是這些年我與姜辰逸相處的點點滴滴。
再次醒來,我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
既然他不再需要我,那我也沒什么好留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