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密的雨絲裹著晨霧,將路燈暈染成朦朧的橘色光斑。
“學霸,你真把我治了。”
許隅撐著把透明雨傘,他強撐著困意,眼皮卻不受控地往下墜,好幾次差點載進路邊的水坑里。
今天第一節(jié)早八,可現(xiàn)在才六點半,他就被謝臨連拖帶拽趕著出了門。
“我他媽這輩子第一次起那么早是因為怕遲到,”許隅怨氣大得能嚇死一只鬼,“這一個半小時我他媽爬也能爬過去了吧?”
謝臨瞥他一眼,難得有耐心地解釋道:“下雨,會堵車?!?/p>
一開始許隅并不理解謝臨這么說的用意。
直到二十分鐘后,兩人還站在原地。
許隅朝他豎了個大拇指:“還堵車,都他媽打不到車?!?/p>
他現(xiàn)在坐標于距Z大二十公里開外的老舊城區(qū)。
五百米外的公交站和原地打出租,許隅堅定地選擇了后者。在他看見十分鐘前公交車從自己眼前駛過而打車軟件上依舊顯示“附近暫無車輛接單”這幾個字眼時他有多么難以置信。
“你能找到這么脫離城市的郊區(qū)也是一種本事。”許隅已經(jīng)被氣笑了。
謝臨沒有看他,也沒有說話。
許隅還在喋喋不休:“我就納悶了學霸,你到底是怎么找到這種荒無人煙鳥不拉屎的地方的?導航都她媽顯示我進了無人區(qū)。”
謝臨沉默了很久,直到許隅都把這一茬忘在腦后了他才輕聲開口。
“便宜。”
“呃……?。俊痹S隅一愣。
…
七點五十。
許隅從出租車上下來,臉色極其難看。
果不其然如謝臨所說,堵車了。
半個小時的車程硬是堵成一個小時,好不容易打到的出租車,司機全程脫鞋摳腳,如果他開窗通風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就會把他淋成傻逼。
許隅想,如果命苦是一種天賦,那他一定天賦異稟。
把車門關(guān)上,許隅撐著傘的手止不住顫抖。
胃里翻江倒海,那股汽油味夾雜著腳臭味是他近兩年來聞過最惡心的味道。
“前面那兩個,你們遲到了!過來登記!”
學校門口站著一男一女,女生拿著登記表朝許隅他們的方向喊。
兩人手臂上戴著袖章,上面端端正正寫著“學生會”三字,一旁的男生低頭劃拉著手機,但他胸前別著的金色徽章不難認出這位是學生會會長。
“靠,點兒真背,”許隅頓時就精神了,他拽了拽身旁的人,“學霸,一會兒我數(shù)到一,我倆就跑!”
謝臨不解地看他。
許隅此時此刻并不想解釋太多,嘴唇一張一合:“3,2,1——!誒?”
起步姿勢已就緒,許隅第一步剛邁出去,就見校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
“許隅!我就知道是你!”女生叉腰走來,語氣咄咄逼人,“遲到,曠課,夜不歸宿,開學第一天就敢翻墻外出,真不知道你這種敗壞校風的人為什么還不被開除!”
瞧見是老熟人,許隅嘆了口氣,輕挑眉頭眼里帶笑:“小憐憐,一個暑假不見又變漂亮了,但是我還得提醒你一句——”
“尖酸刻薄影響顏值。”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余藝憐罵道。
余藝憐是隔壁中文系系花,成績優(yōu)異,長得不錯,大眼睛雙眼皮,喜歡扎小辮子。
大一時期許隅還曾說過余藝憐這種乖乖女是他喜歡的類型。
但這妮子似乎對他的惡意很大。
感受到許隅打量的目光,余藝憐嫌惡地瞪他,接著在登記表上唰唰唰地就寫下了許隅的名字。
許隅見狀,心中暗罵一聲。
被抓遲到他不怕,他就煩老秦讓他去念檢討。也不知道老秦什么毛病,上個學期細數(shù)許隅已經(jīng)公開檢討不下十遍,把該丟的臉都丟盡了。
“旁邊那個男生,叫什么?”余藝憐看向謝臨,語氣并不好,“開學就遲到,和許隅一起玩的能有什么好東西?!?/p>
“喂,”許隅語氣說不上兇,但也好不到哪去,“你罵罵我得了,別帶上我朋友。”
“裝什么啊,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是什么人整個Z大都知道。”余藝憐話說得很難聽,話語之間都是對許隅的輕視和嘲諷。
得。
跟這人沒法交流。
許隅懶得管她,拽著謝臨就走。
徑直略過余藝憐,許隅看著低頭玩手機金色長發(fā)戴著金絲眼鏡的男生,停下了步子。
“開門。”許隅語氣陡然變冷。
“旁邊那位,名字記了。”金發(fā)男生頭也沒抬,語氣淡淡的,可如果仔細看不難看出他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絲弧度。
“事兒真多,”許隅拿過余藝憐手上的登記表,提筆刷刷寫下幾個字,扔到金發(fā)男生身上,“行了,開門?!?/p>
林佑川總算是放下手機,正眼看了看登記表。
“字太丑,重寫?!?/p>
“你他媽別給臉不要臉?!痹S隅脾氣一下涌上來。
一大早挨了一頓揍不說,路上還被折磨一番,現(xiàn)在傻逼還蹬鼻子上臉,不發(fā)脾氣真當他許隅是個軟柿子。
見許隅想找麻煩,余藝憐滿臉防備擋在林佑川身前,對著他罵:“許隅!你滾開!不準欺負他!”
“有你什么事兒?”許隅冷冷地看她一眼,“高考好歹考了700分怎么這么沒有判斷力,能不能搞清楚誰欺負誰?”
“好好的書不讀跑來和這軟蛋談戀愛,一有事就拿你當擋箭牌,他他媽就是個社會敗類就你還美滋滋當個寶,眼瞎了就去醫(yī)院看,腦子要壞了你這輩子就真完他媽蛋了!”
許隅冷硬的話音剛落,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余藝憐手指猛地收緊,眼淚控制不住涌現(xiàn)出來。
“哭什么哭。”許隅嘖了一聲,語調(diào)柔了幾分,不過余光瞥見林佑川時,剛壓下去的火騰地又竄起來,“看你媽啊,開門!”
“我們隅哥就是威風?!绷钟哟▏@了口氣,示意余藝憐把校門打開。
他拍了拍余藝憐的肩膀,安慰她說:“沒關(guān)系,老師那邊我去通知,不會讓你扣分的,畢竟不給隅哥開門他就想打你,我們也是沒辦法,情有可原的?!?/p>
“我操……”你媽……
只見謝臨面無表情抬腿一腳踹在林佑川的肚子上,硬是讓許隅咽下了后半段臟話。
“遲到了,走吧?!敝x臨頭也不回地踏進校門。
許隅見狀跟了上去,走之前他看了眼林佑川。
他摔在地上臉色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