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那張完美無瑕的人皮泛著一層溫潤如玉的光澤，仿佛不是死物，而是凝固了的絕代風華。五官恬靜，眉眼如畫，與其說是張皮囊，不如說是一個沉睡中的絕色美人。
畫皮妖將這件“杰作”擋在身前，如同一面最堅固的盾牌。它胸口那個破爛的大洞仍在淌著黑色的粘液，可聲音里的癲狂與得意卻已壓倒一切。
“小捕快，你再動一下試試？”它沙啞地笑著，焦黑的利爪在人皮光滑的臉頰上輕輕劃過，動作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迷戀，“我只要念頭一動，這皮囊里溫養(yǎng)的魂魄，就會像個瓷娃娃一樣，‘啪’地一聲，碎得干干凈凈。”
“屆時，她可就連做個孤魂野鬼的資格都沒了，永世不得超生！”
林缺的腳步，像是被無形的巨釘，死死釘在了原地。
《莽牛勁》帶來的潮水般的力量已經(jīng)退得一干二凈，只剩下被掏空后的無邊疲憊，以及深入骨髓的劇痛。他死死盯著那張人皮，一顆心直往下沉。
“是……是蘇姑娘！”身后，趙虎帶著哭腔的驚呼撕心裂肺。他連滾帶爬地湊近，看清那張臉后，眼珠子瞬間血紅，“那才是錢家真正的新娘子，蘇巧兒！我……我看過她的畫像！”
聽到這話，畫皮妖笑得更放肆了，整個殘破的身軀都在劇烈顫抖。
“沒錯，這才是真正的蘇巧兒?！彼贿呎f，一邊貪婪地深呼吸，胸口那個前后通透的恐怖大洞，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愈合?！耙粋€多么純凈的靈魂，一張多么完美的皮囊……簡直是上天賜予我的至寶?！?/p>
它似乎很享受這種掌控別人生死的感覺，竟不急著動手了，反而用一種分享秘密的口吻，戲謔地看向林缺。
“你知道那個叫錢楓的蠢貨，是怎么死的嗎？”
“我只是扮作一個家道中落的可憐孤女，對他拋了幾個媚眼，他就找來了全城最好的媒婆，八抬大轎，迫不及待地要娶我進門。新婚之夜，他猴急得像是發(fā)情的野狗，那身肥肉……嘖嘖。”
它發(fā)出咯咯的怪笑，充滿了鄙夷：“我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是讓他多看了幾眼我的‘臉’，他的精氣、陽氣、魂魄，就被我一口口吸干了。你們?nèi)祟惏?，就是這么愚蠢又脆弱的生物?！?/p>
林缺沉默不語，只是撐著膝蓋，胸膛劇烈起伏，像個破風箱般大口喘氣，拼命榨取著空氣，好讓自己不至于當場倒下。
他表面上像是在聽天書，腦子里卻在瘋狂咆哮。
“系統(tǒng)！狗系統(tǒng)！商城！快給老子打開商城！急急急！”
一個只有他能看見的淡藍色光幕，瞬間在眼前展開。琳瑯滿目的商品列表，像是打了雞血一樣飛速劃過。
【屠龍寶刀（尊享版）】：售價999999內(nèi)卷積分。（備注：屠龍前請確認您不是那條龍。）
【九轉還魂丹（仙品）】：售價888888內(nèi)卷積分。（備注：理論上能救活任何人，但您不一定能救活自己的錢包。）
【天階功法《焚天訣》】：售價……后面那一長串的零讓林缺差點心肌梗死。
“我靠！你這哪是商城，這是詐騙集團的KPI榜單吧！”林缺在心里破口大罵，“老子現(xiàn)在就是個剛脫貧的困難戶！”
他手指發(fā)顫，飛速將光幕向下拉，絕望地越過那些金光閃閃、他連個零件都買不起的神器。
終于，在列表的最下方，一個毫不起眼的角落里，他看到了希望。
【雜物區(qū)】。
【板磚（凡品）】：售價1內(nèi)卷積分。（備注：也許能拍暈一只沒有修煉過的雞。）
【大力丸（假冒偽劣過期版）】：售價3內(nèi)卷積分。（備注：吃完可能會導致宿主以一種獨特的方式噴射前進，效果自負。）
林缺的眼角瘋狂抽搐。這都什么陰間玩意兒！
“你以為拖延時間，就有救了？”畫皮妖的耐心似乎到了極限，聲音變得陰冷刺骨。它胸口的傷勢，已愈合了大半?！暗任胰诤狭诉@張新皮，第一個就拿你開刀！”
林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幾乎要在光幕上劃出火星。
突然，一個樸實無華的名字映入他的眼簾。
【高強度閃光符（消耗品）】：售價5內(nèi)卷積分。
【效果】：激發(fā)后產(chǎn)生非人道級別的強烈閃光，可瞬間致盲方圓三丈內(nèi)所有具備視覺能力的生物（包括使用者）。
【系統(tǒng)友情提示】：非專業(yè)人士，請閉眼使用，否則眼科掛號費自理。概不退換，不包郵哦親。
林缺看著自己那僅剩75的內(nèi)卷積分，毫不猶豫地點了下去。
“買！”
【叮！內(nèi)卷積分-5，【高強度閃光符】已發(fā)放至系統(tǒng)空間?！?/p>
一張平平無奇的黃色符紙，憑空出現(xiàn)在他腦海里的那個虛擬儲物格中。
成了！賭這一把！
“你笑什么？”畫皮妖看著林缺臉上忽然浮現(xiàn)的詭異笑容，心里莫名一突。
“我笑你話太多?！绷秩本従徶逼鹕碜?，擦去嘴角的血沫，咧開嘴，露出一口被血染紅的森白牙齒?！胺磁伤烙谠挾啵@是常識，你沒看過戲文嗎？”
“找死！”
畫皮妖被徹底激怒，不再猶豫，舉起那張完美的人皮，就要往自己那張青面獠牙的臉上猛地蓋去！
就是現(xiàn)在！
林缺心念一動，那張閃光符瞬間出現(xiàn)在他手中。他甚至來不及看清符紙的模樣，就用盡丹田里最后一絲殘存的氣力，猛地將它朝畫皮妖的臉扔了過去！
與此同時，他用盡全力，死死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什么東西……”
畫皮妖下意識地抬手去擋。
那張符紙，在半空中，無聲無息地爆開了。
沒有巨響，沒有沖擊波。
只有一個字。
亮！
一道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純粹到極致的白色光芒，像一顆在庭院中引爆的太陽，瞬間吞噬了一切！
這光芒比正午的烈日還要刺眼百倍千倍！將慘白的月光徹底壓制，將院中所有的陰影都驅逐得無影無蹤！
“啊——?。?！”
一聲凄厲到扭曲、完全不似生物能發(fā)出的慘叫，撕裂了夜空。
畫皮妖的雙眼，在那片白光的爆發(fā)中心，瞬間被高溫灼燒成兩個冒著黑煙的焦洞！
黑色的膿血，從眼眶里噴涌而出！
劇痛之下，它手一松，那張完美的人皮，輕飄飄地脫手，向地面落去。
林缺在擲出符紙的瞬間，就已經(jīng)動了！
他閉著眼，像一頭蟄伏已久的獵豹，循著記憶中的方位，朝著那慘叫聲的源頭，發(fā)起了搏命的沖鋒！
他的身體早已是強弩之末，此刻全憑一股不死的意志在支撐！
左手閃電般探出，在半空中，精準無比地接住了那張正在下落的、冰涼滑膩的人皮！
入手溫潤，仿佛還帶著活人的體溫。
他來不及多想，右手順勢向地上一撈！
指尖觸碰到一個冰冷堅硬的物體——是他那柄被打飛的佩刀！
五指收攏，緊緊握住刀柄！身體借著前沖的慣性，擰腰，旋身！
雙眼，猛地睜開！
視線里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耳邊嗡嗡作響。
但他能聽到！
他能聽到那妖物就在他面前，因為劇痛和失明而瘋狂地嘶吼！
他能聞到那股越來越近的、令人作嘔的腥臭！
“給老子……死！”
林缺發(fā)出野獸般的咆哮，雙手握刀，將身體里最后一絲蠻力，連同所有的憤怒、憋屈與求生的渴望，盡數(shù)灌注到刀鋒之上！
沒有招式，沒有技巧。
只是用最原始、最野蠻的方式，循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狠狠地，一刀橫斬！
“噗嗤——！”
刀鋒入肉的聲音，沉悶又清晰，帶著一絲切割筋骨的粘滯感。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滯了。
畫皮妖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林缺感覺自己砍中了什么，一股黏稠溫熱的液體，劈頭蓋臉地濺了他滿臉。
他用力晃了晃腦袋，視力終于從一片慘白中，慢慢恢復了焦距。
然后，他看見了。
一具無頭的、破爛不堪的妖物身軀，還保持著向前撲的姿勢，僵立在他的面前。
而在它的身后，一顆青面獠牙的頭顱，翻滾著，飛上了半空。
那顆頭顱的臉上，還凝固著極致的痛苦和難以置信。
妖物的身體，開始像被點燃的報紙，從邊緣處化作黑色的灰燼，迅速消散。
可就在它徹底消失前，那顆還在半空中的頭顱，嘴巴卻猛地張開。
用盡最后的妖力，發(fā)出了一句怨毒無比的詛咒。
那聲音，并非通過空氣，而是直接響在林缺的腦海里。
“你……得意不了多久的……”
“老張……很快……就會來找你的！”
話音落下，頭顱和身體，同時“嘭”的一聲，徹底化作漫天黑灰。夜風一吹，便散得無影無蹤。
院子里，只剩下林缺一個人。
他拄著刀，像一尊瀕臨破碎的雕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的左手里，還緊緊抓著那張冰涼滑膩的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