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被打翻的墨汁,迅速浸染了整片山林。
節(jié)目組的工作人員點亮了營地的探照燈,兩頂反差巨大的帳篷在燈光下格外扎眼。
凌辰的“豪華帳”就像一座小型移動別墅,米白色的帳篷布上印著低調(diào)的暗紋,門口鋪著防潮墊,甚至還支起了一個小茶幾,助理正忙著從箱子里往外拿咖啡機和保溫壺。帳篷側(cè)面的小窗透出暖黃色的燈光,隱約能看到里面鋪著天鵝絨睡袋,旁邊還立著一個迷你衣柜。
【臥槽,這是來參加戶外綜藝還是來度假的?】
【辰辰值得最好的!這才是真少爺該有的待遇!】
【對比太慘烈了,我都替凌越尷尬?!?/p>
鏡頭掃過不遠處凌越的“基礎(chǔ)帳”,更是把這種差距拉到了極致。
灰撲撲的帳篷布上沾著幾塊污漬,看起來像是節(jié)目組用了好幾年的舊款。帳篷桿歪歪扭扭,有一根明顯是用膠帶纏過的。門口沒有防潮墊,只有一塊磨得發(fā)亮的石頭,連個像樣的地釘都沒打穩(wěn),風一吹就搖搖晃晃,像個隨時會散架的稻草人。
凌辰站在自己的豪華帳前,對著鏡頭笑得溫和:“其實不用這么麻煩的,簡單點就好?!痹拕傉f完,助理就遞過來一杯熱拿鐵,他自然地接過來,抿了一口,眼神不經(jīng)意地掃過凌越的破帳篷,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弧度。
【裝什么裝?嫌麻煩別用?。 ?/p>
【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真把自己當王子了?】
【小聲點,別被無腦粉看到,又要被網(wǎng)暴了。】
零星的質(zhì)疑很快被粉絲的控評淹沒。
凌越背著背包,走到自己的破帳篷前,面無表情地開始拆包裝。他的動作不快,但很穩(wěn),手指穿過帳篷桿接口時,精準得像在做什么精密儀器。
【不是吧,他居然真的會搭帳篷?】
【可能是節(jié)目組提前教過?別是裝的吧?】
【就算會搭又怎么樣?這破帳篷能住人?半夜不被風吹跑才怪!】
凌辰端著咖啡走過來,裝作好奇地打量著:“需要幫忙嗎?我助理搭帳篷很熟練的?!?/p>
這話看似關(guān)心,實則是在提醒所有人:凌越連搭帳篷都可能需要別人幫忙,而他有專門的助理伺候。
凌越?jīng)]抬頭,手里的動作沒停:“不用。”
又是這兩個字,不冷不熱,像一根細針,輕輕刺在凌辰的優(yōu)越感上。
凌辰的臉色沉了沉,隨即又換上笑容:“也是,這種小事,你肯定能搞定。”他頓了頓,故意提高音量,“對了,節(jié)目組剛才說晚上可能有暴雨,基礎(chǔ)帳的防水性好像不太好,你要是半夜淋成落湯雞,可別來敲我的帳篷門啊?!?/p>
周圍傳來幾聲低低的笑,是其他嘉賓在附和凌辰。
凌越終于抬了下頭,眼神淡淡地掃過凌辰:“放心,就算天塌下來,我也不會去敲你的門?!?/p>
他的眼神太靜了,像深不見底的潭水,看得凌辰心里莫名一慌。
“呵,拭目以待?!绷璩絹G下一句,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豪華帳,臨走前還不忘給助理使了個眼色。
助理立刻會意,悄悄走到凌越的帳篷旁,假裝整理自己的背包,腳下卻“不小心”踢到了剛立起來的帳篷桿。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助理慌忙道歉,眼里卻沒有絲毫歉意。
帳篷桿“咔噠”一聲歪到一邊,剛搭到一半的帳篷瞬間塌了下來。
【我操!這助理是故意的吧?】
【太惡心了!當著鏡頭就敢使壞?】
【凌辰團隊能不能要點臉?】
【凌越快罵他?。∵@都能忍?】
彈幕炸了鍋,連路人都看不下去了。
凌越看著塌下來的帳篷,眉頭終于皺了一下。他沒看那個假惺惺道歉的助理,只是蹲下身,重新?lián)炱饚づ駰U。這次他的動作快了很多,手指翻飛間,帳篷桿被重新固定好,而且比剛才更穩(wěn),連接口處都用繩子額外加固了一圈。
“手真巧啊……”有嘉賓小聲感嘆。
凌越?jīng)]理會,繼續(xù)搭帳篷,仿佛剛才的插曲只是撣掉了身上的灰塵。
直播間里,凌辰的粉絲還在洗地:“助理只是不小心而已,至于這么上綱上線嗎?”“凌越自己手笨搭不好帳篷,怪誰?”
就在這時,一條金色的彈幕飄過——是平臺的貴賓用戶發(fā)言:“監(jiān)控回放了解一下?助理踢完帳篷桿,嘴角笑了0.5秒?!?/p>
這條彈幕像一顆炸彈,瞬間引爆了討論。雖然很快被凌辰團隊的水軍刷下去了,但已經(jīng)有人錄屏保存,#凌辰助理故意搞破壞# 的詞條開始在小范圍內(nèi)發(fā)酵。
城市中心的辦公室里。
顧淮看著屏幕里那個蹲在地上默默加固帳篷的身影,指尖的雪茄終于點燃,煙霧繚繞中,他的眼神冷了幾分。
“查一下凌辰的助理?!鳖櫥吹亻_口,聲音聽不出情緒。
“是,顧總。”助理立刻應(yīng)聲,心里卻暗自咋舌——看來這位凌越少爺,是真的入了顧總的眼。
顧淮沒再說話,視線重新落回屏幕。當看到凌越把帳篷搭得穩(wěn)穩(wěn)當當,甚至還在帳篷周圍挖了一圈淺淺的排水溝時,他嘴角的弧度又柔和了些。
“有點意思?!彼吐曌哉Z,“知道防患于未然,比某些只會耍小聰明的強多了?!?/p>
營地這邊,節(jié)目組突然宣布了新任務(wù):“各位嘉賓請注意,今晚可能有暴雨,為了安全起見,請大家在睡前收集足夠的干柴,確保篝火能燒到天亮?!?/p>
凌辰立刻站起來:“我去收集吧,我體力好。”他一邊說,一邊看向凌越,“凌越,你就在這兒看好帳篷吧,別再搭塌了?!?/p>
這話帶著明顯的嘲諷,周圍的嘉賓都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
凌越?jīng)]接話,只是背起節(jié)目組發(fā)的空背簍,轉(zhuǎn)身走向樹林深處。
“他還真去?。俊?/p>
“這黑燈瞎火的,能找到什么干柴?”
“估計是想躲起來偷偷哭吧,畢竟被欺負成這樣了?!?/p>
凌辰看著凌越消失在樹林里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他故意讓助理去“提醒”節(jié)目組加這個任務(wù),就是算準了凌越肯定完不成——這片樹林晚上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別說找干柴了,不迷路就算好的。
“我們也去幫忙吧。”凌辰招呼著其他嘉賓,浩浩蕩蕩地走向另一邊的樹林,走之前還特意讓攝像跟著凌越,“多拍點凌越的畫面,別讓他走丟了?!?/p>
他這話看似關(guān)心,實則是想讓鏡頭拍到凌越在樹林里狼狽的樣子。
然而,半小時后。
凌辰帶著其他人回來了,背簍里裝著不少樹枝,但大多是濕的,一看就不好燒。
“這邊的柴火太濕了,將就著用吧?!绷璩酱鴼庹f,故意表現(xiàn)得很辛苦。
嘉賓們紛紛附和:“辰辰辛苦了!”“能找到這么多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只有凌越還沒回來。
“他該不會是迷路了吧?”
“這么久沒回來,不會出事了吧?”
“我就說他不行吧,非要逞強?!?/p>
凌辰假意擔心:“要不我們?nèi)フ艺宜俊毙睦飬s樂開了花——凌越要是在樹林里迷路,明天早上被節(jié)目組找回來,那“廢物”的帽子就再也摘不掉了。
就在這時,樹林里傳來了腳步聲。
凌越走了出來,他的背簍看起來沒裝多少東西,甚至還沒凌辰的一半滿。但他身上很干凈,連衣服都沒弄臟,不像凌辰他們,褲腿上沾著泥和草屑。
“你就找了這么點?”凌辰立刻抓住機會嘲諷,“這點柴火夠燒半小時嗎?”
其他嘉賓也跟著附和:“是啊,凌越,你這也太敷衍了吧?”“我們今晚要是凍著了,都得怪你!”
凌越?jīng)]說話,把背簍里的柴火倒了出來。
看清柴火的瞬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找的柴火不多,但每一根都是筆直的硬木,沒有一點枝椏,而且干得發(fā)亮,一看就特別耐燒。更絕的是,每根柴火都被劈成了均勻的長度,堆在一起整整齊齊,像藝術(shù)品一樣。
“這……這是你劈的?”有嘉賓震驚地問。
凌越點點頭:“硬木耐燒,劈成小段更容易引燃,省著點用,燒到天亮沒問題。”
他的語氣很平淡,仿佛這只是常識。
但在場的人都驚呆了——誰都知道,節(jié)目組沒給斧頭,他是怎么把這些硬木劈得這么整齊的?難道用手掰的?
直播間的彈幕也安靜了幾秒,然后徹底炸了:
【臥槽!這是什么神仙操作?】
【硬木?。]斧頭怎么劈的?手勁也太恐怖了吧?】
【對比凌辰找的那些濕柴,這才是真正的干活??!】
【我收回之前的話,凌越不是廢物,是深藏不露吧?】
凌辰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他看著那些整齊的硬木,又看了看自己背簍里那些歪歪扭扭的濕柴,感覺自己像個跳梁小丑。
“運氣好而已?!绷璩阶煊驳?,“誰知道這些木頭是不是早就被人劈好放在那兒的?”
凌越終于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哦?那你運氣確實不太好,連別人劈好的木頭都找不到?!?/p>
“你!”凌辰被噎得說不出話。
周圍的嘉賓也沒人敢說話了,氣氛尷尬得能摳出三室一廳。
就在這時,凌越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用樹葉包著的東西,打開一看,是幾顆野果,紅彤彤的,看著就很甜。
“剛才在樹林里摘的,沒毒,可以吃?!彼岩肮纸o旁邊的幾位嘉賓,唯獨沒給凌辰。
嘉賓們嘗了一口,眼睛都亮了:“哇!好甜??!”“凌越你太厲害了,這都能找到!”
凌越?jīng)]說話,只是找了個離篝火近的地方坐下,拿出自己的野菜,開始用石板烤。
很快,一股清香彌漫開來。
那香味很特別,不是肉香,卻帶著一種草木的清新,聞著就讓人食欲大開。
連凌辰都忍不住往那邊看了一眼,心里又嫉妒又疑惑:這廢物到底還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城市中心的辦公室里。
顧淮看著屏幕里那個安靜烤野菜的身影,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他拿起手機,給助理發(fā)了條消息:“把明天的行程空出來,我要去一趟營地。”
助理看到消息時,差點把手里的文件掉在地上——顧總居然要親自去那個鳥不拉屎的營地?就為了看一個綜藝?
而此時的營地,凌越正把烤好的第一片野菜遞給旁邊一個年紀最小的女嘉賓。
女嘉賓受寵若驚地接過來,嘗了一口,眼睛瞪得圓圓的:“好好吃!凌越哥,你也太會做飯了吧!”
凌越笑了笑,沒說話,繼續(xù)烤野菜。
火光映在他的臉上,明明滅滅,那雙總是低垂的眼睛里,似乎藏著一片別人看不懂的星空。
凌辰看著這一幕,心里的火氣越來越大。他拿出手機,給團隊發(fā)了條消息:“明天想辦法,必須讓凌越出個大丑?!?/p>
他就不信了,一個假少爺,還能真的翻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