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暴平息,塵埃落定。
林溪的生活,在三位哥哥強勢而周密的保護下,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和溫暖姿態(tài)展開。
她并沒有立刻搬回秦家那座象征著頂級權(quán)勢的古老莊園。
秦硯尊重她的意愿,將秦氏大廈頂層那套設(shè)施完善、安保森嚴(yán)的豪華公寓劃撥給她暫住。
這里視野開闊,俯瞰全城,卻又獨立安靜,給了她一個絕佳的緩沖空間。
江嶼成了這里的常客。
他不僅僅是兄長,更像是一位溫潤如玉的導(dǎo)師和守護者。
他帶來的不是名貴的禮物,而是各種精心搭配的營養(yǎng)餐食、安神香薰、適合調(diào)理身體的茶飲,以及幾本他精挑細(xì)選的藝術(shù)設(shè)計類書籍——他敏銳地察覺到林溪在整理舊物時,對那些線條和色彩流露出的專注。
“小溪,身體是根基。你過去耗損太多,需要慢慢養(yǎng)回來?!?/p>
江嶼的聲音總是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力量,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她的腕間片刻,滿意地點點頭,“脈象比前幾天平穩(wěn)多了。Amy說你最近睡眠也好些了?”
“嗯,好多了?!绷窒畔率种械囊槐尽冬F(xiàn)代珠寶設(shè)計史》,對江嶼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多虧了三哥你的湯藥和香薰,還有這些書……很好看?!?/p>
“喜歡就好?!苯瓗Z眼中漾開溫和的笑意,“設(shè)計是很美的領(lǐng)域,需要沉淀,更需要熱情。你有很好的直覺,不必急,慢慢來?!?/p>
沈敘的關(guān)懷則如同他的人一樣,熱烈張揚,撲面而來。
他結(jié)束了手頭一個緊急通告,幾乎是馬不停蹄地飛回了海城。推開頂層公寓的門時,帶進了一室陽光和喧鬧。
“溪溪!二哥回來啦!想死哥了!”他張開雙臂,作勢就要給林溪一個熊抱。
林溪下意識地后退半步,眼中帶著笑意和一絲無奈:“二哥,你剛從外面回來……”他身上還帶著機場特有的奔波氣息和淡淡的古龍水味。
“嘖,小沒良心的,嫌棄你哥?”沈敘嘴上抱怨,動作卻停了下來,變戲法似的從身后拿出一個包裝極其精美的超大禮盒,上面印著一個頂奢珠寶品牌的燙金Logo,“喏!給你帶的戰(zhàn)利品!壓壓驚!必須收下!”
林溪看著那個盒子,有些頭疼。
沈敘的禮物總是這么……直白且昂貴。
“二哥,真的不用……”
“必須用!”沈敘不由分說地把盒子塞進她懷里,一臉得意,“快打開看看!最新季的高定,全球限量!哥一眼就覺得適合你!”
在沈敘灼灼目光的逼視下,林溪只好拆開包裝。
里面是一個深藍色的絲絨首飾盒。打開盒蓋的瞬間,饒是林溪對這些奢侈品并不熱衷,呼吸也為之一滯。
躺在黑色天鵝絨襯墊上的,是一枚胸針。
主體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雀鳥,以極其繁復(fù)的工藝,用細(xì)小的白鉆勾勒出靈動的輪廓,鳥兒的眼睛是兩粒深邃的皇家藍寶石,閃爍著神秘的光澤。
最令人驚嘆的是雀鳥展開的尾羽,由漸變色的藍寶石和帕拉伊巴碧璽鑲嵌而成,從深藍過渡到清透的湖水藍,再點綴以冰種翡翠的細(xì)小葉片,流光溢彩,美得驚心動魄,充滿了蓬勃的生命力。
“這……”林溪一時失語。這枚胸針的工藝和設(shè)計感,遠超普通的奢侈品,帶著一種獨特的藝術(shù)靈魂。
“怎么樣?哥的眼光毒吧!”沈敘一臉“快夸我”的表情,“這設(shè)計師是哥好不容易才搭上線的,有點怪脾氣,但這手藝是真絕!這鳥叫‘青鸞’,象征著新生和守護!多適合現(xiàn)在的你!”
“太貴重了,二哥。”林溪合上蓋子,想推辭。
這份禮物不僅價值連城,其中蘊含的心意更讓她感覺沉甸甸的。
“貴什么貴!我妹值得最好的!”沈敘大手一揮,不容置疑,“收著!以后參加什么宴會活動,戴著它,閃瞎那些不長眼的!哥給你撐場子!”
林溪看著沈敘亮晶晶的、充滿期待的眼睛,拒絕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她輕輕撫摸著絲絨盒子,心底涌起一股暖流:“謝謝二哥,我很喜歡。”
“這就對了嘛!”沈敘心滿意足,隨即又神秘兮兮地湊近,“誒,溪溪,過兩天有個好玩的局,哥帶你去散散心?保證都是有趣的人,沒那些糟心玩意兒!”
林溪還沒來得及回答,書房的門開了,
秦硯走了出來。他顯然剛結(jié)束一個跨國視頻會議,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裝,氣場冷峻。
他淡淡地掃了一眼沈敘和他帶來的大禮盒,目光最后落在林溪身上,帶著詢問。
“大哥!”沈敘立刻站直了些,但臉上的興奮不減,“我約溪溪出去玩兩天,放松一下!你批個假唄?”
秦硯沒理會他,徑直走到林溪面前,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首飾盒上:“沈敘送的?”
“嗯,二哥的心意?!绷窒c頭。
秦硯沒對禮物本身發(fā)表意見,只是看著林溪的眼睛:“你想去嗎?”
林溪猶豫了一下。
沈敘的熱情讓她難以拒絕,但剛剛經(jīng)歷風(fēng)暴,她內(nèi)心更渴望一段安靜的獨處時間,去消化,去思考,去觸碰自己真正感興趣的東西——比如江嶼帶來的那些設(shè)計書,比如眼前這枚美得驚心動魄的“青鸞”胸針?biāo)て鸬?、?nèi)心深處某種沉寂已久的悸動。
“二哥,”她轉(zhuǎn)向沈敘,帶著歉意但很堅定,“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最近……想先靜一靜,看看書,整理一下東西。下次有機會,我一定跟你去,好嗎?”
沈敘臉上掠過一絲明顯的失落,像只耷拉下耳朵的大型犬,但他很快又振作起來:“行!我妹想干啥就干啥!靜養(yǎng)好!看書好!需要啥跟哥說!哥給你弄個私人圖書館都行!”他轉(zhuǎn)頭又對秦硯說,“大哥,你可得監(jiān)督溪溪好好休息!別讓她累著!”
秦硯微微頷首:“嗯?!彼闶菓?yīng)承下來。
沈敘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叮囑了林溪幾句,接了個電話,便又匆匆離開了,留下公寓里重新恢復(fù)的寧靜。
秦硯的目光重新落回林溪身上:“不用有壓力。沈敘那邊,我去說?!彼D了頓,補充道,“江嶼說你最近在看設(shè)計相關(guān)的書?”
“嗯?!绷窒c頭,眼神里多了些光亮,“三哥帶來的,很有意思。”
“有興趣就好?!鼻爻幍恼Z氣依舊平淡,但眼神柔和了些許,“秦氏旗下有一個獨立的藝術(shù)與設(shè)計基金,支持有潛力的新銳設(shè)計師。你需要任何資源,告訴Amy,或者直接找我?!?/p>
他沒有說更多鼓勵的話,但這份沉甸甸的、無聲的支持,卻比任何華麗的辭藻都更有力量。
林溪的心底一片暖融:“謝謝大哥?!?/p>
接下來的幾天,林溪沉浸在一種久違的平和與充實中。
Amy將她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無微不至。
她每天睡到自然醒,在陽光充足的落地窗前享用精心準(zhǔn)備的早餐,然后大部分時間都泡在書房里。
她看江嶼帶來的書,從設(shè)計史到色彩理論,從珠寶工藝到現(xiàn)代藝術(shù)流派。
她看得并不快,常常會停下來,對著某張圖片或者某段文字陷入長久的沉思。
那些精妙的線條,和諧的色彩搭配,充滿想象力的結(jié)構(gòu),像一把把鑰匙,打開了她記憶深處某個被遺忘的角落。
她開始翻看自己帶來的、為數(shù)不多的舊物。一個陳舊的硬殼素描本被她從箱底翻了出來,封面有些磨損,邊角微微卷起。她輕輕拂去灰塵,翻開。
里面是鉛筆繪制的草圖,線條稚嫩卻充滿靈性。
有窗外掠過的飛鳥,有路邊倔強生長的小花,有記憶里模糊的、照顧過她的老奶奶布滿皺紋的手……更多的是各種天馬行空的想象:纏繞著藤蔓的月亮,長著翅膀的魚,用星辰串成的項鏈……每一頁都承載著一個孤獨小女孩對世界的觀察和內(nèi)心隱秘的幻想。
指尖撫過那些早已泛黃的紙頁,一種奇異的熟悉感涌上心頭。
原來,她對線條和美的感知,早已深埋在骨子里,只是被生活的塵埃掩埋了太久。
她的目光,常常會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枚被妥善收放在書桌上的“青鸞”胸針上。
沈敘的審美雖然浮夸,但這枚胸針的設(shè)計師確實才華橫溢。
它不僅僅是貴重寶石的堆砌,那只雀鳥的姿態(tài),尾羽色彩的流動感,尤其是那雙用皇家藍寶石鑲嵌的眼睛,仿佛蘊含著某種穿透人心的靈性。
然而,看得久了,林溪心中卻漸漸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美則美矣,卻總覺得……少了點什么。那蓬勃的生命力之下,似乎被過于繁復(fù)的工藝和昂貴的寶石束縛住了,少了一絲真正自由的、野性的靈魂。
這個念頭一起,便再也按捺不住。
她找出了素描本和一支削尖的鉛筆。她沒有去畫完整的“青鸞”,而是將目光聚焦在那雙藍寶石眼睛上。
鉛筆在紙上飛快地劃過,發(fā)出沙沙的輕響。
她先是忠實地臨摹了那雙眼睛的形態(tài)和光澤。然后,筆鋒開始變化。線條不再追求寶石切割面的精準(zhǔn)銳利,而是變得更為流暢、寫意。
寶石的深藍在她筆下暈染開來,仿佛化作了深邃的夜空,又像是幽靜的深海。她在瞳孔的中心,用極細(xì)的筆觸勾勒出一點極其微小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漩渦,仿佛里面蘊藏著另一個神秘的世界。
她又將視線移向那些漸變色的尾羽。
原本的漸變雖然華麗,但過渡略顯生硬。她嘗試著在草稿的邊緣,用更柔和、更富有韻律感的筆觸去表現(xiàn)色彩的流動,仿佛尾羽并非靜止的寶石,而是真的在風(fēng)中搖曳生姿,每一片羽毛都帶著呼吸般的顫動。
她甚至大膽地設(shè)想,如果減少一些過于密集的寶石鑲嵌,用更靈動的金屬線條去勾勒羽翼的骨架,只在關(guān)鍵節(jié)點點綴寶石,是否能讓這只鳥兒看起來更輕盈、更自由?
那些冰種翡翠的葉片,是否可以用更抽象的、仿佛自然生長出的藤蔓形態(tài)去代替,纏繞著羽翼,形成一種共生共長的野性美感?
林溪完全沉浸其中,忘記了時間。
鉛筆在紙上舞蹈,一個個微小的靈感火花迸濺出來,又被她迅速捕捉、嘗試、修改。
她不是在復(fù)制,而是在解構(gòu)、在重塑,將自己內(nèi)心深處感受到的“青鸞”應(yīng)有的神韻,一點點地傾注在筆端。
書桌一角,手機屏幕無聲地亮了一下。是秦硯發(fā)來的信息:
“明晚七點,秦氏年度慈善答謝晚宴。作為家人,你需要出席。禮服稍后送到。不必有壓力,露個面即可。沈敘和江嶼都會在?!?/p>
這條信息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一顆石子,讓林溪從專注的設(shè)計思緒中回過神來。
她看著草稿紙上那只已然與實物胸針有了微妙神韻區(qū)別的“青鸞”雛形,又看了看秦硯的信息,心中一動。
家人……出席……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自己的草稿上。一個大膽的念頭悄然滋生。
如果……如果她不是佩戴著二哥送的、象征著“被守護的新生”的“青鸞”,而是佩戴一件……屬于她自己的、帶著她此刻心境的“羽翼”呢?
這個想法讓她心跳微微加速。
時間很緊,只有一天多。這幾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
她甚至沒有專業(yè)的工具和材料,但內(nèi)心深處那股壓抑了太久、剛剛被喚醒的創(chuàng)作渴望,卻在此刻熊熊燃燒起來,壓倒了所有的顧慮。
她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給秦硯回復(fù):
“好的,大哥。我會準(zhǔn)時出席。”
然后,她迅速撥通了Amy的內(nèi)線電話,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興奮:
“Amy,能幫我準(zhǔn)備一些東西嗎?很急。一套基礎(chǔ)的首飾制作工具,還有……一些碎鉆、藍寶石、碧璽……嗯,品質(zhì)不用頂級,但顏色要正……對,還有鉑金絲……麻煩盡快!”
電話那頭的Amy顯然有些意外,但專業(yè)素養(yǎng)讓她立刻應(yīng)承下來:“好的,林小姐,我馬上準(zhǔn)備。需要設(shè)計師協(xié)助嗎?”
“不,”林溪的聲音異常堅定,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筆下那只仿佛要掙脫紙面束縛的鳥兒,“這次,我自己來。”
掛斷電話,林溪重新拿起鉛筆,眼神變得無比專注和明亮。
時間緊迫,但靈感已至。
她要在明晚之前,用自己的雙手,打造出一對真正屬于林溪的、象征著破繭而出、自由翱翔的羽翼。這將是她告別過去“贗品”身份,以真我姿態(tài)展現(xiàn)在世人面前的第一件作品。
她翻開新的一頁素描紙,筆尖落下,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和初生牛犢般的銳氣。
線條不再僅僅是臨摹和構(gòu)想,而是充滿了即將付諸實踐的精準(zhǔn)和力量。
頂層公寓的書房里,只剩下鉛筆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如同新生的羽翼在悄然舒展,準(zhǔn)備迎接即將到來的、萬眾矚目的天空。
她不知道未來會如何,但此刻,她只想緊緊抓住這束照亮內(nèi)心、名為“自我”的光。
翌日七點,海城最頂級的云頂宴會廳,燈火輝煌,名流云集。
一年一度的秦氏慈善晚宴,是海城上流社會最為矚目的盛事之一。
今年的晚宴,更是因為不久前那場席卷全網(wǎng)的真假千金風(fēng)波和三位頂級大佬的“團寵”認(rèn)證,而備受關(guān)注。
無數(shù)目光都聚焦在入口處,等待著風(fēng)暴中心的那位真千金——林溪——的首次正式亮相。
宴會廳二樓僻靜的休息室里,林溪站在巨大的落地穿衣鏡前。
Amy為她挑選的是一條簡約卻極富質(zhì)感的香檳色緞面長裙。流暢的剪裁完美勾勒出她纖細(xì)卻不失玲瓏的曲線,抹胸設(shè)計露出線條優(yōu)美的肩頸,在璀璨燈光下,肌膚瑩潤如玉。
沒有繁復(fù)的裝飾,只在腰間點綴了一條細(xì)細(xì)的、鑲嵌著碎鉆的鉑金鏈,低調(diào)中透著矜貴。
這條裙子,完美地襯托出她沉靜的氣質(zhì),又不喧賓奪主。
然而,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鎖骨下方那件奪目的飾品牢牢吸引——那并非沈敘送的“青鸞”胸針。
那是一對羽翼胸針。
主體并非完整的鳥兒,而是一對正在奮力展開、仿佛要掙脫一切束縛的翅膀。
翅膀的骨架用極細(xì)的鉑金絲精心編織纏繞,流暢而充滿力量感。
在翅膀的尖端和羽翼的關(guān)鍵節(jié)點,點綴著細(xì)密的碎鉆,如同凝結(jié)的星屑。
而羽翼的主體,則大膽地運用了漸變色的藍寶石和帕拉伊巴碧璽,從羽根深邃如夜空的靛藍,到羽梢清透如晴空的淺藍,過渡自然得如同呼吸。
最令人驚艷的是羽翼的姿態(tài)。
它們并非靜止的裝飾,而是充滿了動態(tài)的張力,仿佛下一秒就要帶著佩戴者振翅高飛。
光線流轉(zhuǎn)間,寶石折射出璀璨而靈動的光芒,鉑金絲閃爍著冷冽而堅定的光澤,共同構(gòu)成一種既脆弱又堅韌、既美麗又充滿力量的美感。
那是一種掙脫枷鎖、向往自由的靈魂具象化。
這正是林溪熬了一天一夜,在江嶼緊急協(xié)調(diào)送來的專業(yè)工具和材料支持下,幾乎耗盡所有心力完成的處女作。
靈感源于“青鸞”的眼睛和解構(gòu),卻完全跳脫了其形制,注入了她自己的感悟和靈魂。
她將其命名為“新生之翼”。
“太美了,林小姐!”Amy站在一旁,眼中滿是驚艷和贊嘆,“這胸針……獨一無二!”
沈敘圍著林溪轉(zhuǎn)了兩圈,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最后憋出一句:“溪溪!你這…這…比哥送的那個好看多了!這真是你自己做的?!”
他臉上滿是不可思議,隨即又涌上巨大的驕傲,“不愧是我妹!這天賦!絕了!”
江嶼站在稍遠處,鏡片后的目光溫和而深邃,帶著欣賞和了然。
他輕輕推了下眼鏡:“線條充滿生命力,色彩的運用大膽而和諧。尤其是這種掙脫束縛的動勢……小溪,你做得很好。”他的肯定,帶著更為專業(yè)化的肯定。
秦硯最后一個走進休息室。
他依舊是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禮服,氣場強大。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林溪身上,掃過她沉靜的眉眼,得體的長裙,最后定格在她胸前那對流光溢彩、仿佛擁有自己靈魂的羽翼胸針上。
他的眼神微微一頓。銳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儀器,瞬間解析了那胸針的工藝、設(shè)計理念以及其中蘊含的蓬勃意志。
沒有言語,他只是對著林溪,幾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那眼神中流露出的,是遠超沈敘浮夸贊美的、沉甸甸的認(rèn)可。
“時間到了?!鼻爻幍穆曇舸蚱屏硕虝旱募澎o,他向林溪伸出了手臂,姿態(tài)沉穩(wěn)而充滿保護意味。
林溪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最后一絲緊張。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不再是那個被嘲笑、被質(zhì)疑、在豪門夾縫中掙扎的“贗品”。
她的眼神清澈而堅定,帶著一種經(jīng)過淬煉后的沉靜光芒。
胸前那對“新生之翼”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如同她此刻破繭而出的靈魂。
她伸出手,輕輕挽住了秦硯堅實的手臂。沈敘立刻笑嘻嘻地站到她的另一側(cè),江嶼則微笑著跟在他們身后一步的距離。
休息室厚重的門緩緩打開。
門外,是觥籌交錯、衣香鬢影的頂級名利場。無數(shù)道或好奇、或探究、或驚艷、或敬畏的目光,如同聚光燈般瞬間投射過來,聚焦在門口那四道身影,尤其是中間那位挽著秦氏掌舵人的年輕女子身上。
林溪微微抬起下頜,挺直脊背。
她沒有怯場,目光平靜地迎向那無數(shù)道視線,她清晰地感受到身邊三位哥哥傳遞來的、無聲卻磅礴的力量和支持。
她的新生活,她的“團寵”人生,她追尋自我的設(shè)計之路,就在這萬眾矚目之下,伴隨著胸前那對象征著掙脫與飛翔的“新生之翼”,正式拉開了璀璨的帷幕。
她不再是需要證明自己身份的“真千金”,她是林溪,一個擁有無限可能,并開始親手描繪自己未來的設(shè)計師。
她邁出了第一步,高跟鞋踩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清脆而堅定的回響,如同她此刻的心跳。
而此刻,在宴會廳二樓一個不起眼的廊柱陰影后,一位身著低調(diào)黑色長裙、氣質(zhì)極為優(yōu)雅、頭發(fā)花白的老婦人,正透過手中香檳杯的邊緣,目光銳利如鷹隼般,精準(zhǔn)地鎖定了林溪胸前那對在璀璨燈光下流光溢彩的羽翼胸針。
她的眼中,先是掠過一絲毫不掩飾的驚艷,隨即,那驚艷迅速沉淀為一種更為復(fù)雜、仿佛穿透了時光的深沉探究。
她微微瞇起眼,唇角勾起一個極其細(xì)微、意味深長的弧度,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語:
“這種對‘羽翼’和‘自由’的執(zhí)著表現(xiàn)力……這種近乎本能的、對寶石靈魂的感知和駕馭……有趣,太有趣了……?”
她沉吟片刻,放下酒杯,對身旁靜候的助理低語了幾句。助理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恭敬地點頭,迅速隱入人群。
幾分鐘后,當(dāng)林溪在秦硯的引領(lǐng)下,剛剛與幾位重要的商界元老寒暄完畢,一位侍者悄無聲息地穿過人群,恭敬地將一個沒有任何標(biāo)識的純白色信封遞到了林溪手中。
林溪有些疑惑地接過。
信封入手微沉,質(zhì)感極佳。她拆開,里面只有一張同樣純白的卡片,上面用優(yōu)雅而略顯復(fù)古的花體字,寫著一行墨跡未干的字:
“新生之翼,璀璨奪目。鄙人‘夜鶯’,于頂樓空中花園靜候,愿與‘破繭者’一敘設(shè)計之魂。盼君撥冗。”
落款處,只有一個用極細(xì)金粉勾勒出的、振翅欲飛的夜鶯簡筆圖案。
林溪的心,猛地一跳。
她下意識地抬頭,目光掃過人頭攢動的宴會廳,卻只捕捉到無數(shù)陌生的面孔和閃爍的燈光。
“夜鶯”?!
這個名字在頂級設(shè)計圈如雷貫耳,是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作品被譽為“流動的詩篇”、被無數(shù)設(shè)計師奉為圭臬的國際珠寶設(shè)計大師“Madame Nightingale”的簽名!
她向來神秘低調(diào),極少在公眾場合露面,更別說主動邀約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新人!
她怎么會注意到自己?又為何用“破繭者”這樣精準(zhǔn)的稱呼?
這突如其來的邀約,是機遇,還是未知的漩渦?
林溪攥緊了手中的卡片,胸前的“新生之翼”仿佛感應(yīng)到了她內(nèi)心的震動,折射出的光芒更加璀璨奪目。
新生的羽翼剛剛展開,更廣闊也更神秘莫測的天空,已在眼前悄然開啟。
“怎么了?” 秦硯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guān)切。他敏銳地捕捉到了林溪瞬間的怔忪。
林溪將卡片遞給他,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大哥,你看這個。”
秦硯接過卡片,目光掃過上面的字跡和那個夜鶯標(biāo)志,銳利的眉峰幾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
“Madame Nightingale?” 他顯然也知道這位大師的分量?!八苌僦鲃优c人接觸,尤其在這種場合。”
沈敘也湊了過來,看清內(nèi)容后,眼睛瞬間亮了:“哇靠!溪溪!你牛大發(fā)了!夜鶯大師??!哥當(dāng)年想請她設(shè)計個袖扣,經(jīng)紀(jì)人排了半年隊都沒見著人影!她居然主動請你?!”
他興奮地拍了下林溪的肩膀,“去!必須去!這可是天大的機會!”
江嶼也走了過來,看著卡片,溫潤的眼中帶著思索和一絲謹(jǐn)慎:“Madame Nightingale眼光極為挑剔,她能主動邀約,說明小溪的設(shè)計確實打動了她。不過,她性格據(jù)說有些孤僻,小溪,你……”
“我想去?!?林溪深吸一口氣,眼神由最初的震驚轉(zhuǎn)為堅定。
無論這位大師目的如何,能獲得她的認(rèn)可,對她剛剛起步的設(shè)計之路而言,是莫大的鼓舞,也是一次不容錯過的學(xué)習(xí)機會。
她需要前輩的指點,需要更廣闊的平臺。“大哥,三哥,二哥,我想去見見她?!?/p>
秦硯看著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屬于她自己追求的光芒,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好。頂樓空中花園是獨立的VIP區(qū)域,安保沒有問題。讓Amy陪你去?!?/p>
“謝謝大哥?!?林溪甜甜地笑了笑。
在Amy的陪同下,林溪婉拒了幾位想上前攀談的賓客,穿過富麗堂皇的主宴會廳,走向通往頂樓專屬電梯的通道。
電梯需要特殊權(quán)限卡才能啟動,Amy出示了秦硯提前給她的卡片。
電梯平穩(wěn)而安靜地上升,透過玻璃幕墻,可以俯瞰整個海城流光溢彩的夜景。
林溪的心跳有些快,既有對即將見到偶像的激動,也有對未來一絲未知的忐忑。
“叮”的一聲輕響,電梯門打開。
一股帶著淡淡花香和濕潤泥土氣息的清新空氣撲面而來,與樓下宴會廳的喧囂和香水味截然不同。
頂樓空中花園設(shè)計得如同一個懸浮于空中的秘密森林。高大的綠植錯落有致,潺潺流水環(huán)繞著精心布置的小徑,柔和的燈光點綴其中,營造出靜謐而浪漫的氛圍。
在花園的中心位置,一個透明的玻璃花房內(nèi)亮著溫暖的燈光。
一位身著墨綠色絲絨長裙的老婦人正背對著入口,站在一叢盛放的白色曇花前。
她身姿挺拔,銀發(fā)一絲不茍地盤在腦后,僅從背影就透露出一種歲月沉淀下的優(yōu)雅和威嚴(yán)。
她,就是傳說中的“夜鶯”,Madame Nightingale。
聽到腳步聲,她緩緩轉(zhuǎn)過身來。
她的面容比林溪想象中要柔和一些,眼角的細(xì)紋記錄著時光,但那雙眼睛卻異常明亮銳利,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直抵人心。
她的目光第一時間精準(zhǔn)地落在了林溪的胸前——那對“新生之翼”上。
“林溪小姐?” Madame Nightingale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感,溫和卻不失力量,像大提琴的低鳴。
她的中文發(fā)音非常標(biāo)準(zhǔn)。
“您好,Madame Nightingale。很榮幸收到您的邀請?!?林溪微微頷首,不卑不亢,保持著得體的禮儀,內(nèi)心卻難掩激動。
夜鶯大師沒有寒暄,她直接上前一步,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仔細(xì)地、近乎貪婪地審視著林溪胸前的羽翼胸針。
她的眼神專注得可怕,帶著一種藝術(shù)家看到絕世瑰寶時才有的狂熱。
“美……” 她喃喃自語,伸出手指,懸停在羽翼上方幾厘米處,似乎在感受著那無形的氣場,卻又不敢真的觸碰,仿佛怕驚擾了這份靈性,“掙脫的姿態(tài),流動的生命,寶石的呼吸與金屬的筋骨完美交融……這種對‘自由’和‘力量’的具象化表達……如此年輕,如此純粹……”
她猛地抬頭,直視林溪的眼睛,那銳利的目光仿佛要刺入林溪的靈魂深處:“告訴我,孩子,你在構(gòu)思它的時候,看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
林溪被這直擊核心的問題問得心頭一震。
她沒想到大師會如此直接。
她看著對方眼中那份純粹的、對藝術(shù)的執(zhí)著與熱忱,深吸一口氣,拋開了所有雜念,坦誠地分享了自己的創(chuàng)作歷程——從被“青鸞”觸動,到對那雙藍寶石眼睛的重新解讀,對繁復(fù)工藝的質(zhì)疑,對自由形態(tài)的渴望,以及在時間壓力下的極限創(chuàng)作。
“……我看到了被困住的靈魂,渴望掙脫枷鎖,飛向?qū)儆谧约旱奶炜?。那些線條和色彩,是它掙扎的軌跡,也是它新生的吶喊。” 林溪的聲音漸漸平穩(wěn),帶著一種沉浸其中的光芒。
夜鶯大師靜靜地聽著,眼神越來越亮,臉上的神情從審視變成了毫不掩飾的激賞。
“好!說得好!” 她輕輕擊掌,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掙扎的軌跡,新生的吶喊’!多么精準(zhǔn)而富有詩意的表達!這不僅僅是技藝,這是天賦!是靈魂與材料的共鳴!”
她看著林溪,仿佛在打量一塊未經(jīng)雕琢的絕世璞玉,“你擁有一種近乎本能的、對‘形態(tài)’和‘情緒’的捕捉與表達能力,這在當(dāng)今過度商業(yè)化的設(shè)計圈里,太珍貴了!”
她踱了兩步,似乎在平復(fù)內(nèi)心的激動,然后停下,目光再次變得深邃:“林溪小姐,你的才華不應(yīng)該被埋沒。我這次來海城,除了參加晚宴,也是受一位……非常挑剔的年輕人所托?!?/p>
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語氣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鄭重:“他一直在尋找能打動他的、具有真正靈魂的設(shè)計。他的眼光,比我更苛刻,更……獨特。你的‘新生之翼’,讓我看到了打動他的可能性。”
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
比夜鶯大師眼光更苛刻的人?那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