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17，編舞室的燈還亮著，慘白的光線透過鏡面反射，照亮地板上散落的礦泉水瓶和擰成一團的毛巾。知夏背靠著冰涼的墻壁癱坐在地板上，后背的練習服早已被汗水浸透，深色的水漬從肩胛骨蔓延到腰間，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黏膩的涼意。鏡子里映出她通紅的臉頰和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為了趕拍《Galaxy》MV的最終版編舞，她們已經(jīng)連續(xù)練習超過12小時了。
“最后……再來一次完整的走位……”敏珠扶著把桿艱難地站起身，發(fā)帶早就不知所蹤，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黏在額頭上，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木板，卻還是死死盯著鏡子里歪歪扭扭的隊形，手指無意識地在地板上比劃著星芒圖案的走位路線。
音響里再次響起《Galaxy》的副歌旋律，九個人像耗盡電量卻被強行啟動的提線木偶，機械地抬手、轉(zhuǎn)身、跳躍。膝蓋撞擊地板的悶響、急促的喘息聲和音樂混在一起，在空曠的編舞室里回蕩。知夏在做那個需要360度旋轉(zhuǎn)接跪地滑行的動作時，膝蓋突然一軟，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傾，眼看就要重重跪倒在地，身后的綾眼疾手快地伸手扣住她的胳膊，才勉強穩(wěn)住她的身形。
“夠了。”姜PD突然按下暫停鍵，音樂戛然而止，編舞室里只剩下九個人粗重的喘息聲，“現(xiàn)在立刻回去睡覺，誰也不準再練了。”
“可是姜PD，明天就要拍MV了，那個星芒走位我們還沒完全記熟……”知夏咬著下唇，不甘心地看向鏡子里混亂的隊形，其中三個位置的成員明顯記錯了移動方向，“剛才那段至少有五處失誤，這樣拍出來肯定不行?！?/p>
“如果你們想頂著黑眼圈和浮腫的臉拍MV，讓粉絲看一群熊貓?zhí)敲⑽璧脑?，就繼續(xù)練。”姜PD把掛在墻上的外套扔給她們，語氣雖然嚴厲，卻彎腰幫敏珠理了理亂掉的發(fā)尾，“真正的專業(yè)不是硬撐，是知道什么時候該停下。保存體力才能在鏡頭前拿出最好的狀態(tài)，你們現(xiàn)在這樣連眼神都渙散了，練再多也是徒勞?！?/p>
走廊里的聲控燈隨著腳步聲亮起又熄滅，夜風從安全通道的窗戶縫鉆進來，吹得人打了個寒顫。恩英裹緊外套，突然沒頭沒腦地笑出聲：“你看我們現(xiàn)在的樣子，頭發(fā)亂得像雞窩，臉上油光锃亮的全是汗，是不是特別像那些熱血漫畫里的笨蛋主角？明明快累死了還在喊‘我還能再練’，結(jié)果被教練強行拖走?！?/p>
知夏也笑了，抬手擦掉額角的汗，指尖觸到滾燙的皮膚：“那我們最后一定要像漫畫主角一樣，獲得圓滿結(jié)局才行。等出道成功了，我們就去吃烤肉慶祝，點十盤五花肉那種?！?/p>
“還要加部隊鍋和芝士年糕！”敏珠立刻接話，眼睛里瞬間燃起光芒，仿佛已經(jīng)聞到了烤肉的香氣。
第二天的MV拍攝現(xiàn)場，化妝師看著她們眼下濃重的黑眼圈，發(fā)出了絕望的哀嚎：“我的遮瑕膏都要不夠用了！你們昨晚到底睡沒睡??？知夏你這眼袋都快掉地上了，恩英的眼下細紋用多少高光都蓋不住！”
知夏吐了吐舌頭，小聲說：“只睡了三個小時……睡前總覺得動作沒記熟，在腦子里過了好幾遍走位?！?/p>
化妝師無奈地嘆了口氣，拿出遮瑕刷在她眼下仔細涂抹：“下次可別這么拼了，女孩子熬夜最傷皮膚。你們現(xiàn)在是偶像，臉蛋也是重要的武器，知道嗎？”
電臺初體驗的那天，九個人擠在不足十平米的電臺直播間里，連轉(zhuǎn)身都要小心翼翼。知夏的膝蓋不小心頂著控制臺的邊緣，硌得生疼卻不敢動；敏珠半個屁股懸空在折疊椅外，只能用手緊緊撐著桌沿保持平衡；Sarah的金發(fā)被麥克風線纏了三圈，正偷偷和線團較勁。
“三分鐘后開始直播！”PD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九個人瞬間挺直了背，緊張得手心冒汗，連呼吸都放輕了。
“大家好，我們是新人組合STARLIGHT！”隨著片頭音樂響起，九個人異口同聲地打招呼，聲音里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每個人都在偷偷用余光看隊友，確認自己沒有說錯話。
主持人笑瞇瞇地翻動著手里的臺本，拋出第一個問題：“聽說你們九個人住在一起，宿舍生活一定很有趣吧？有沒有什么好玩的小事可以分享給聽眾朋友們呀？”
空氣突然凝固了。九個人你看我我看你，誰都沒想到第一個問題會這么生活化，事先準備的“努力練習”“團隊合作”等官方回答完全用不上。敏珠想開口說她們半夜偷吃拉面被抓包的事，又覺得不太好；恩英想說知夏睡覺會說夢話，卻被知夏用眼神制止了。
可怕的沉默持續(xù)了三秒，秀妍終于憋紅了臉，小聲說：“我們……我們經(jīng)常一起……刷牙?！?/p>
直播間外的工作人員集體扶額，玻璃門外的經(jīng)紀人捂住了眼睛。主持人明顯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打圓場：“一起刷牙聽起來很有團隊精神呢！那有沒有什么印象深刻的練習趣事呀？”
這場直播就在這樣磕磕絆絆的問答中結(jié)束了。回公司的車上，知夏的手機“叮咚”響了一聲，是鄭在允發(fā)來的短信：【今天電臺表現(xiàn)不錯，緊張是正常的。下次可以說“一起練習到深夜互相加油”，不用連刷牙這種日常小事都報告給全國聽眾，粉絲們可能會誤會你們除了刷牙沒別的事做】，后面還加了個無奈的表情。
知夏看著短信忍不住笑出聲，把手機遞給隊友們看，車廂里頓時響起一片羞赧的笑聲。敏珠拍著大腿說：“完了，全國人民都知道我們一起刷牙了！以后會不會有人叫我們‘刷牙女團’??？”
第一次簽售會定在弘大的一家唱片店，九個人提前兩小時就到現(xiàn)場彩排，反復確認簽名姿勢和打招呼用語。Sarah緊張到在后臺來回踱步，嘴里不停念叨著“請多關照”，結(jié)果正式開始時一緊張，把“請多關照”說成了“請多澆水”，說完自己都愣住了，臉“唰”地紅到了耳根。
對面的女生卻笑著說：“會好好給你們‘澆水’讓你們茁壯成長的！期待你們像小樹苗一樣長成參天大樹！”溫柔的回應化解了尷尬，Sarah鞠躬道謝時，眼睛里閃著感動的淚光。
一位戴著圓框眼鏡的女生遞來一個精致的餅干盒，盒子上畫著STARLIGHT的卡通形象：“這是我按照你們的MBTI類型做的餅干！研究了好久呢！”
打開盒子一看，九塊餅干形態(tài)各異——給知夏的是方方正正的機器人形狀，上面還用巧克力醬畫了個邏輯電路圖；給敏珠的是張牙舞爪的小惡魔造型，嘴角還沾著“血”（草莓醬）；而給恩英的……是一坨冒著熱氣的不明物體，旁邊插著小旗子寫著“熱情如火”。
“ENFP的能量太抽象了！我實在不知道怎么表現(xiàn)，只能做成‘熱情燃燒’的樣子！”女生紅著臉解釋，逗得所有人都笑了起來。恩英拿起那塊“不明物體”咬了一口，驚喜地說：“是巧克力熔巖蛋糕口味！超好吃！”
簽售快結(jié)束時，一個戴著黑色口罩和鴨舌帽的男生混在粉絲隊伍里走過來，故意壓低聲音說：“你好，請幫我簽個名?！?/p>
知夏抬頭看了一眼，覺得身形有點眼熟，卻沒多想，接過專輯問：“請問要簽什么名字？”
男生遞來一支筆，憋著笑說：“可以幫我簽‘給世界上最帥的前輩’嗎？”
知夏頭也不抬地在專輯上簽下名字，推回去：“下一位。”
男生愣了一下，摘下口罩露出權(quán)載沅標志性的薄荷綠頭發(fā)，夸張地捂住胸口：“居然被后輩無視了，我的心好痛！知夏你怎么回事，連我都認不出來？”
知夏這才反應過來，瞪了他一眼：“前輩怎么跑來搗亂？工作人員沒攔著你嗎？”
“我可是用簽名照賄賂了保安大哥?！睓?quán)載沅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專輯，“看我多支持你們，第一個簽售會就來應援了?！?/p>
事后從公司監(jiān)控里看到，權(quán)載沅走出簽售會場就靠在停車場的柱子上，笑得直不起腰，還打電話給鄭在允：“她們居然認不出我！知夏那丫頭居然還趕我走，太可愛了！你是沒看到她瞪我的樣子，像只炸毛的小貓！”
音樂節(jié)目待機室里，九個人正圍著一碗剛泡好的泡面展開“爭奪戰(zhàn)”。泡面的香氣彌漫在狹小的空間里，引得所有人肚子咕咕叫。敏珠一邊哀嚎“昨天體重秤又報警了，經(jīng)紀人說再胖就要停掉零食”，一邊飛快地用叉子往嘴里塞年糕，生怕動作慢了就被搶光；恩英舉著筷子和Sarah搶最后一個魚丸，筷子碰得“叮叮當當”響，誰也不肯讓步；綾則默默坐在角落，小口小口地吃著自己的三明治，偶爾被她們的混戰(zhàn)逗笑。
知夏突然從包里掏出九個煮雞蛋，分給大家：“泡面熱量太高了，根據(jù)營養(yǎng)計算，每個雞蛋可以補充6克蛋白質(zhì)，脂肪含量卻只有5克，比泡面健康多了……”
“啊啊啊隊長閉嘴！”沒等她說完，敏珠就抓起一個坐墊扔了過去，“吃泡面的時候不準提熱量！”其他人也紛紛效仿，瞬間有好幾個坐墊朝知夏飛去，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門突然被推開，李勝勛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腳下還滾著兩個沒來得及停下的坐墊。待機室里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僵在原地，手里還保持著扔坐墊或搶泡面的姿勢，空氣仿佛凝固了。
“……造型師說十分鐘后開始妝發(fā)，讓你們準備一下?！崩顒賱讖澭鼡炱鹉_邊的一個坐墊，拍了拍上面的灰塵，目光在九個人臉上掃過，最后落在敏珠手里的泡面桶上，“還有，把垃圾收拾干凈，別讓保潔阿姨來替你們收尾?！?/p>
他頓了頓，舉起手里那個印著星星圖案的坐墊：“這個扔得最準，沒收了，當作擾亂紀律的懲罰?！闭f完轉(zhuǎn)身走了出去，關門前嘴角似乎微微上揚了一下。
等門完全關上，待機室里爆發(fā)出一陣壓抑的笑聲。敏珠捂著嘴說：“嚇死我了！勝勛前輩的氣場太強了，我差點把泡面桶扔他身上！”
結(jié)束所有行程回到宿舍時，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玄關的感應燈隨著開門聲亮起，九個人連換鞋的力氣都沒有，橫七豎八地倒在客廳地板上，有人枕著抱枕，有人直接把頭靠在隊友腿上，還有人抱著沙發(fā)墊子就睡著了，連卸妝的力氣都沒有。
“我們……真的出道了呢……”恩英的聲音含糊不清，眼睛已經(jīng)快閉上了，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輕輕顫動，“以前總覺得出道是遙不可及的夢，每天數(shù)著練習生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站上舞臺?，F(xiàn)在居然每天都在打歌、錄節(jié)目、見粉絲……像做夢一樣?！?/p>
知夏望著天花板上的星光燈——那是她們剛搬進來第一天，九個人踩著凳子小心翼翼貼上去的。星星貼紙有大有小，顏色各異，最大的那顆五角星正對著沙發(fā)，是敏珠踮著腳尖貼的；角落里那顆歪歪扭扭的小星星是Sarah的杰作，她踩凳子時差點摔下來，最后是綾扶著她才完成的。現(xiàn)在那些星星貼紙已經(jīng)有些褪色了，邊角也卷了起來，就像她們逐漸消失的黑眼圈一樣，記錄著這段又苦又甜的時光。
“是啊，我們真的出道了。”知夏輕聲說，伸手碰了碰身邊的敏珠，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睡著了，嘴角還帶著淺淺的笑意，“以后會有更多舞臺，更多粉絲，更多人認識STARLIGHT的名字?！?/p>
窗外，首爾的夜空掛著稀疏的星星，城市的光污染讓星光顯得有些黯淡。遠處公司大樓的燈還亮著幾盞，其中一扇窗戶里，隱約可見鄭在允在作曲室工作的身影，電腦屏幕的光映在他專注的側(cè)臉上，鍵盤敲擊聲透過寂靜的夜空隱約傳來。
知夏知道，她們不是孤軍奮戰(zhàn)。在看不見的地方，總有前輩們的幫助、工作人員的付出和粉絲們的支持，像星光一樣默默照耀著她們前行的路。那些深夜的練習、咬著牙的堅持、強忍著的淚水，終將在舞臺上綻放成最耀眼的光芒。
她輕輕起身，給睡著的隊友們蓋上毯子，然后走到窗邊，看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開始，屬于STARLIGHT的星光日常，還在繼續(xù)書寫著新的篇章。而那些藏在日常里的汗水與歡笑，終將匯聚成璀璨的銀河，照亮她們未來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