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時,陳寧與蘇挽月已站在了京郊的觀星臺。這里是前朝欽天監(jiān)的舊址,青石板路上落滿露水,二十八星宿的青銅像在薄霧中若隱若現(xiàn)。蘇挽月的藥鋤上,天樞星的紋路仍在微微發(fā)亮,與夜空中的星子遙相呼應。
“陳公子,你說其他傳承者的星子也在亮?”蘇挽月仰望著天際,指尖輕輕撫過藥鋤上的刻痕,“我從小跟著師父長大,他說醫(yī)道傳承的星子叫‘天樞’,是‘懸壺濟世’的命??晌覐奈匆娺^它這么亮過……”
陳寧指向東南方的天際,那里有顆星子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亮,顏色如琉璃般清透:“那是‘天璇’,對應匠道的星宿。我猜,匠道的傳承者可能也覺醒了?!?/p>
話音未落,觀星臺的青銅門突然發(fā)出“吱呀”一聲。兩人警覺回頭,只見一個穿青衫的少年從門內走出,手中捧著個半人高的青銅羅盤。羅盤中央的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指向了陳寧。
“你……你是匠道傳人?”少年上下打量著陳寧,眼中滿是驚喜,“我在《天工志》里見過你的畫像!公輸子大人座下,戲神道傳人!”
陳寧愣了愣:“你是?”
“在下程硯秋,星道傳人?!鄙倌陮⒘_盤遞來,“三天前,我在洛陽城的古觀象臺發(fā)現(xiàn)了這羅盤。羅盤上有二十八星宿的刻痕,其中天璇星的位置,刻著‘匠道’二字?!?/p>
陳寧接過羅盤,指尖剛觸到盤面,一道信息流便涌入腦海——畫面里,一座刻滿機關紋路的青銅殿宇在云海中若隱若現(xiàn),殿中站著個戴斗笠的男子,手中握著與羅盤同款的青銅指針。
“那是……公輸子前輩?”蘇挽月湊過來看。
程硯秋點頭:“羅盤自帶的‘星語’說,這是公輸子大人留下的‘尋蹤盤’,專為七十二傳承者指引方向?!彼噶酥噶_盤上突然亮起的紅光,“現(xiàn)在,紅光指向了西南方的‘云夢澤’。那里……應該是下一個傳承者的所在。”
陳寧與蘇挽月對視一眼。云夢澤,那是傳說中“云氣成?!钡碾U地,尋常人進去十死無生。但此刻,羅盤的指引如此明確,顯然藏著重要線索。
“走吧?!标悓帉⒘_盤收進懷里,“不管多危險,總要去看看?!?/p>
三人剛走出觀星臺,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十余騎黑甲騎兵從官道上奔來,為首的正是玄甲!他的左臉還纏著染血的繃帶,手中令旗上的“鎮(zhèn)”字泛著妖異的紅光。
“陳寧!蘇挽月!程硯秋!”玄甲的聲音如炸雷,“你們以為躲進觀星臺就能逃?陛下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
他的話戛然而止。程硯秋突然從袖中抖出一把青銅算盤,珠子碰撞間發(fā)出清脆的響聲。玄甲的坐騎突然前蹄亂踢,嘶鳴著人立而起,竟將玄甲掀翻在地!
“這是……星道的‘七星算’?”玄甲掙扎著爬起來,眼中滿是震驚,“你……你怎么會用兵道者的‘困馬陣’?!”
程硯秋輕搖算盤,珠子上的刻痕泛起金光:“這不是兵道者的陣,是星道的‘星羅棋’。每顆算珠對應一顆星宿,撥動珠子,便是借星力布陣?!彼麤_玄甲勾了勾手指,“你不是要抓我們嗎?來啊,看看是你的‘鎮(zhèn)’字令旗厲害,還是我的‘星羅棋’厲害?!?/p>
玄甲的臉色鐵青。他抽出腰間的佩劍,劍身卻突然泛起黑霧——那是被怨氣侵蝕的跡象。他咬牙道:“就算你們覺醒了傳承又如何?兵道者的‘秩序’,不是你們這些‘戲子’能撼動的!”
話音未落,云夢澤方向突然傳來一聲轟鳴。陳寧的戲神印記劇烈發(fā)燙,他感知到,那里的能量波動正以指數(shù)級增長——像是有什么龐然大物,即將破土而出!
“不好!”陳寧臉色驟變,“云夢澤的傳承者……可能遇到了危險!”
程硯秋的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指向了云夢澤深處:“尋蹤盤說,那里有座‘星隕殿’,是匠道傳承者的居所。但現(xiàn)在……殿外有股‘蝕星之力’在侵蝕星軌!”
蘇挽月握緊藥鋤:“蝕星之力?那是兵道者的禁術‘星隕咒’!他們想毀了傳承者的星宿根基!”
三人不再猶豫。陳寧運轉戲神道的力量,感知著云夢澤的方向;蘇挽月的藥鋤泛起清靈之光,護住眾人周身;程硯秋的算盤珠子叮當作響,借星力指引方向。
他們穿過官道,越過荒野,終于在黃昏時分抵達了云夢澤邊緣。眼前的景象讓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原本清澈的云夢澤,此刻被一層黑紫色的霧氣籠罩,霧氣中漂浮著無數(shù)碎裂的星軌,如同被碾碎的銀河。
“那是……”陳寧的聲音發(fā)顫,“星隕咒的余波。”
程硯秋的羅盤突然劇烈震動,指針指向澤中心的一座孤島。島上立著座殘破的青銅殿宇,殿門上方刻著“星隕殿”三個大字,門前的臺階上,躺著個穿銀甲的男子。
“那是……匠道傳人?”蘇挽月驚呼。
陳寧運轉目力,看清了男子的面容——他約莫三十歲年紀,面容俊朗,眉心卻有一道深深的劍傷。他的右手緊握著半塊青銅殘片,與陳寧懷中的匠道殘片紋路完全吻合!
“快!”陳寧拔腿沖向孤島。蘇挽月和程硯秋緊隨其后,程硯秋的算盤不斷撥動,星力化作屏障,隔開黑紫色的霧氣。
當他們踏上孤島時,銀甲男子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他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掃過三人,最終落在陳寧懷中的殘片上:“你……你是……”
“我是陳寧,匠道傳人。”陳寧蹲下身,“你怎么樣?”
男子咳出一口黑血,指縫間滲出的血竟泛著金屬光澤:“我是……鑄星,匠道……現(xiàn)任傳人?!彼D難地抬起手,指向殿內,“殿內有……‘星核’,是公輸子大人……留下的……”
話音未落,他的手垂了下去。陳寧感知到,他體內的生機正在飛速流逝——星隕咒的侵蝕,已經(jīng)傷及了他的本源。
“鑄星前輩!”蘇挽月立刻上前,藥鋤上的藥葫蘆紋路亮起,“我用醫(yī)道的‘回春術’!”
她將手掌按在鑄星胸口,一股清涼的氣息涌入他體內。鑄星的瞳孔微微收縮,竟緩緩睜大了眼睛:“你……你是醫(yī)道傳人?蘇挽月?”
蘇挽月點頭:“前輩認識我?”
鑄星露出虛弱的笑意:“我?guī)煾浮f過,醫(yī)道的傳人……會是個……心軟的姑娘?!彼哪抗廪D向陳寧,“陳寧,星核在殿內的……‘星淵’里。只有……只有同時持有匠道、醫(yī)道、星道殘片的人……才能開啟……”
陳寧握緊殘片:“我和蘇姑娘都有殘片,程兄弟是星道傳人,他的羅盤應該也能幫忙?!?/p>
程硯秋立刻取出羅盤:“我用星羅棋引動星軌,為你們開路!”
三人走進星隕殿。殿內光線昏暗,墻壁上刻滿了星圖,地面鋪著會發(fā)光的星石。正中央是個深不見底的圓形深潭,潭水泛著幽藍的光,潭心懸浮著顆拳頭大小的星核,正散發(fā)著與陳寧殘片相同的金光。
“這就是‘星核’?”蘇挽月驚嘆,“公輸子前輩說,它是萬界熔爐的‘鑰匙’?”
鑄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虛弱卻清晰:“星核……是熔爐的‘心’……它能調和七十二傳承的力量……也能……摧毀一切……”他的目光掃過陳寧三人,“記住……戲神道……不是要掌控……而是要……平衡……”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突然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空氣中。只留下那半塊匠道殘片,輕輕落在陳寧腳邊。
陳寧撿起殘片,與自己懷中的殘片合二為一。兩塊殘片相觸的剎那,星核突然劇烈震顫!潭水翻涌,一道金色的光柱沖天而起,將黑紫色的霧氣撕開一道口子!
“成功了!”程硯秋歡呼。
陳寧卻顧不上喜悅。他能感覺到,星核中涌出的力量,正在與自己體內的戲神道共鳴——那是一種超越了傳承、超越了力量的“道”的共鳴。
“蘇姑娘,程兄弟?!彼D身看向兩人,“星核的力量,需要‘戲’來引導。公輸子前輩說過,‘戲假情真,萬法皆成’。我們要做的,不是成為新的‘掌控者’,而是……”
“而是成為新的‘戲臺’!”蘇挽月接口道,“用我們的真心,演一場讓天地都為之動容的戲!”
程硯秋笑著點頭:“對!用星軌為幕,用生機為戲,用傳承為戲文——這才是戲神道的真諦!”
星核的光芒越來越盛,照得整座云夢澤如同白晝。遠處,兵道者的營地突然傳來驚呼:“陛下!星隕殿的霧氣散了!傳承者的星子……全亮了!”
玄甲的聲音帶著哭腔:“不可能!這不可能!”
陳寧望著天際,七十二顆星子正依次亮起,組成一幅璀璨的星圖。他知道,屬于戲神道的時代,已經(jīng)真正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