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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名字不需要說出口。

祁白之的心臟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中。

“嗡”地一聲,所有的思緒瞬間被沖垮。

福利院。那個被焚毀的……褚墨行一生陰影的起源,1875年建立,后來成為天行會前身的核心。1976年,天行會正是在那堆灰燼中正式成立,而3月18日……那個日子像一道永恒流血的傷疤,刻在褚墨行的生命里。

他為什么要留下那個印記?在那個地方?是無心泄露?還是……故意的信號?

祁白之猛地看向桌角的石舟,那個“舟”字在昏黃的光線下,仿佛無聲地燃燒著幽藍的火焰。無岸之舟的起點?也是他想重新拋下錨的試探之地?

沒有猶豫。

祁白之霍然起身,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給我位置。立刻?!彼穆曇羧缤慊鸷蟮匿摗?/p>

半小時后。

三水巷舊址區(qū)域。

天邊的深藍開始向魚肚白過渡,小巷深處彌漫著破曉前特有的、帶著露水腥氣的寒意。祁白之沒有開天行會的公務(wù)車,也沒帶任何隨從。他換上了一身不起眼的深色運動休閑裝,戴著一頂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完全融入了這片老舊的居民區(qū)。

他很快找到了通訊官給出的那個精準(zhǔn)坐標(biāo)點——位于小巷深處一個極小的、堆放著幾個老舊健身器材的三角地帶小空場。空場對面是兩排高矮不一的舊居民樓,墻體斑駁,樓下是賣早點的攤販在準(zhǔn)備生火,空氣中飄散著豆?jié){和油條的生冷氣味。

這里……一百年前是福利院的某個角落。

祁白之走到空場中央,環(huán)顧四周。很普通的城市一隅,沒有絲毫特殊之處。他沒有感知到任何殘留的能量波動或者印記痕跡。

難道線索就斷在這里?白跑一趟?

一種難以言喻的焦躁涌上心頭。他下意識地抬手,想去觸碰耳垂上的紅寶石耳墜尋求一絲安撫,目光卻無意間掃過空場邊緣靠墻擺放的一個破舊的石墩。那似乎是以前坐的地方,現(xiàn)在被隨意地丟棄在墻根,長滿青苔。

等等。

祁白之的目光死死定住,他緩緩地走了過去。

石墩很普通,就是水泥砌的,但因為年深日久,風(fēng)吹雨打,水泥表面布滿裂痕,露出里面暗紅色的磚塊。吸引祁白之的,是石墩側(cè)面,緊貼著墻縫陰影的一個角落里。

那里,有一小片剛剛被刮擦過的新痕跡,幾根碎裂的暗紅色磚屑還粘在上面,而刮擦的手法……極其潦草和匆忙,像是徒手摳掉了一層覆蓋的東西。

在刮痕底部,隱約可見極其模糊、被歲月磨平的舊刻痕輪廓。那刻痕……雖然被破壞了大半,但殘留的形狀,竟然與褚墨行留在辦公室的那艘石舟,有著難以言喻的、神似的粗獷感。

一個“舟”字?!

祁白之的心跳驟然加速。

他幾乎是蹲下身,手指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輕輕拂過那片刮擦的新痕和底下模糊的刻痕。是誰?誰剛剛在這里刮掉了什么?是褚墨行?還是……其他人?!

也許就在不久之前?

就在這時——

嘀嗒。

一滴溫?zé)岬?、粘稠的液體滴落在祁白之正撫摸著新痕的手背上。

他身體猛地一僵。

血?!

新鮮的……還帶著溫?zé)???/p>

他驟然抬頭。

目光像利劍般掃向頭頂,三水巷老舊居民樓的外墻雨水管道銹蝕嚴(yán)重。

就在他頭頂上方大約兩層樓高的外墻上,一根突出銹蝕的雨水管支架根部,一根明顯剛剛被蠻力掰彎、作為臨時踏腳的地方。

半顆暗啞無光、布滿銅銹的耳釘尖角部分,極小,緊緊卡在銹鐵支架的裂縫里,邊緣處沾染著深紅的、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跡。

而耳釘旁邊支架的銹蝕層上,赫然留有幾道清晰、新鮮、帶著刮擦和血跡的指紋。

有人試圖從這里翻越或者借力,匆忙之間,被銹鐵支架刮破手掌,甚至刮落了一塊耳釘碎片。

祁白之的呼吸都停滯了一瞬,他死死盯著那半顆沾染血跡的銅質(zhì)耳釘尖角。那熟悉到讓他心悸的材質(zhì)色澤、那古老到令人窒息的紋路風(fēng)格……“青銅耳”。

那塊被蛇穴拼湊的“蝕空環(huán)”碎片的……同類,或者……就是其中一部分。

線索,活的線索。

祁白之沒有任何猶豫,強烈的直覺告訴他,刮掉石墩刻痕和匆忙翻越留下血跡耳釘?shù)?,是同一個人,這個人剛從褚墨行留下印記的核心點離開,而且他帶著“蝕空環(huán)”碎片,極可能就是“黑狼”或“鴉眼”的人。

對方匆忙離開,說明他很可能發(fā)現(xiàn)了自己?或者……急于回去復(fù)命?那條銹蝕的雨水管支架指向的,是后面更深、更窄、幾乎沒有燈光的死胡同。

祁白之猛地起身,目光如電鎖定那截銹蝕的雨水管上方,兩層樓高的外墻對他來說并非障礙,身影如獵豹般暴起,腳尖精準(zhǔn)點在墻壁幾個微微突出的點上,幾個借力蹬踏,動作行云流水,干凈利落,幾乎在瞬間就攀上了那截支架處。

他沒有去碰那半顆帶血的耳釘尖角,目光第一時間落在支架旁邊墻體上——那幾道帶著血跡的新鮮指痕,清晰的紋路還帶著未干的血跡,在晨曦微光下觸目驚心。

祁白之眼中寒光一閃,沒有絲毫停頓,他雙手抓住頂端的窗沿,身體一個爆發(fā)力的引體向上,整個人如同靈活的貍貓,瞬間翻上了這棟四層老居民樓的樓頂。

樓頂上全是雜亂的天線和廢棄的水塔、太陽能熱水器架子。風(fēng)在樓頂毫無遮擋地吹過,帶著深秋凌晨的刺骨寒意。

沒有敵人的蹤影。

祁白之眼神冰冷,如同一臺啟動的精密雷達,迅速掃視。

血跡在哪?

他的目光如同掃描儀,最終定格在靠近樓頂邊緣、通向背面死胡同方向的一溜沾著灰塵和鐵銹的水塔金屬架子上——一滴,兩滴……不太明顯,但仔細看,蜿蜒著指向樓頂邊緣!在那里,幾個沾染著灰塵和暗紅血跡、形狀清晰的足跡戛然而止。

足跡消失的盡頭,是陡峭的樓頂邊緣。

祁白之猛地沖過去。

下一秒,他整個身體陡然在樓頂邊緣剎住。

紅瞳驟然收縮。

在他正下方的狹窄死胡同深處,最濃郁的陰影里。

站著一個人。

一個穿著陳舊工裝夾克、頂著一頭即使在朦朧晨光中依然極具辨識度的冰藍色短發(fā)的男人。

褚墨行。

他正微微仰著頭,似乎饒有興致地看著樓頂上驟然現(xiàn)身的祁白之,嘴角一如既往地叼著一根沒點燃的煙。

他臉上帶著那種熟悉的、祁白之恨不得沖上去撕碎的玩味笑容,甚至懶洋洋地抬起一只手,對著上方的祁白之揮了揮,做了個無聲的口型:

“喲?!?/p>

而在褚墨行的腳下,一只腳漫不經(jīng)心地踩著一個穿著連帽衫、臉朝下趴著、不知死活的黑影。黑影的手中,緊緊攥著一個用油布包裹的、染著點點血跡的圓柱形物品——那形狀,像是一對耳環(huán)。

死胡同的空氣仿佛瞬間凍結(jié)了。

上面的祁白之,手握佩劍,紅瞳含煞。

下面的褚墨行,踩住獵物,藍瞳帶笑。


更新時間:2025-07-28 17:24: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