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嶼灣歸來后，陸崢直接將自己關(guān)在了初言傳媒的剪輯室里。
誰的電話都不接，項(xiàng)目也不管，會議全推，整整三天，他不吃不喝，將沈知霜留下來的最后一段視頻，一幀幀地拆開看。
她錄下的視頻，沒有煽情的臺詞，甚至沒有明顯的哭腔，只有輕聲的告別和幾個微笑。
他看了幾十遍，每一遍都在心里默問：
你是怎么一個人走到這一步的？
你在最后一秒，有沒有想起我？
第四天傍晚，他從剪輯室出來，瘦了一圈，胡茬凌亂，眼神通紅。
他剛進(jìn)辦公室，就被杜芮堵在門口。
“崢哥，你去哪了？你嚇?biāo)牢伊?，我這幾天怎么都聯(lián)系不上你！”
他沒有理她，徑直往里走。
“你是不是真的信了那段視頻？她早就不在你生活里了，她不是都已經(jīng)自己選了要走的路嗎？”
陸崢站定，回頭看她，聲音沙啞冷硬：“我只問你一句?！?/p>
“你什么時候知道她病了？”
杜芮一愣，下意識避開他視線。
“她走前在遺囑里提到，你是唯一一個知道她真實(shí)狀況卻選擇保持沉默的人。是不是？”
杜芮嘴唇發(fā)抖：“我不是，我只是……”
“你怕她回來對吧？”陸崢咬字極重，“怕她一回來，我就回頭?！?/p>
“我就是怕她回來！”杜芮終于情緒崩潰，喊出聲。
“你從頭到尾都沒放下她！你知道你說夢話的時候喊的是誰的名字嗎？你知道你喝醉之后給誰發(fā)過三十多條微信嗎？”
“我知道你心里住著她，可我還是陪了你三年，崢哥，我也想要一點(diǎn)安全感，不行嗎？”
“所以你就隱瞞她病情，讓她孤獨(dú)死去？”
“我沒想到她真的會走！”她痛哭，“她不該走的，她活下來才有資格指責(zé)我，可她自己放棄了，我才是陪你到最后的人！”
“她不是放棄，她是被傷得太深了。”
陸崢一步步逼近她：“我問你，耳釘?shù)氖?，你是不是也故意的？?/p>
杜芮抬頭，臉上盡是淚：“我翻到的，我就是想知道她在你心里還有沒有痕跡。我戴上了那對耳釘，可你眼里連看都沒多看我一眼，我知道你想的還是她?！?/p>
“我原本打算訂婚那天告訴你真相，可她提前走了，我沒想到她會選在我們儀式前夜自盡?！?/p>
陸崢眼神一點(diǎn)點(diǎn)沉下去：“你不是不知道她會死，你是賭她死得足夠安靜?！?/p>
“你怕她帶著回來毀了你的人設(shè)，毀了我們的婚禮，毀了你花三年搭好的局?！?/p>
“可你低估了她?！?/p>
“她根本沒想毀任何人?！?/p>
杜芮痛哭著跪在地上：“我不是壞人，我只是太害怕。”
“你確實(shí)不是壞人，”他盯著她，“你只是自私而已。”
他轉(zhuǎn)身從文件柜中抽出那份合作撤銷書，拍在她面前：
“從今天起，你不是我的未婚妻，也不是初言傳媒的創(chuàng)意總監(jiān)?！?/p>
“我們之間，結(jié)束了?！?/p>
她想撲上去抱住他，他后退一步，避開她觸碰。
杜芮哭著跪在地上，癱倒在一地的文件碎片中。
而陸崢，從那一刻起，便再也不是那個只關(guān)心項(xiàng)目，只看數(shù)字的商業(yè)合伙人。
他失去了一個人。
也失去了，被原諒的資格。
當(dāng)晚，初言傳媒全員收到內(nèi)網(wǎng)公告：
原訂婚典禮取消，執(zhí)行人陸崢先生已向全體合作商致歉，杜芮女士即日起辭去公司職務(wù)，不再參與后續(xù)項(xiàng)目。
全城嘩然。
陸崢坐在空無一人的會議廳，播放沈知霜最后的錄像，反復(fù)聽她那句：
“謝謝你，來過我的人生?！?/p>
眼淚順著下巴一滴一滴落下。
她走得多安靜，就代表他虧欠得有多深。
這不是一次簡單的告別。
這是他人生唯一一次，錯過了救贖的機(jī)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