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起初只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傳言，說我經常出入馬場，與太子殿下共同騎射。
可漸漸地，話就變了味道。
「沈家那個胖丫頭還真是不知羞，明明和顧家有婚約，卻勾三搭四地纏著太子殿下?！?/p>
「就是，聽說她三天兩頭往宮里送東西，臉皮厚得城墻都比不上?！?/p>
「嘖嘖，也不照照鏡子，就她那副模樣，太子殿下怎么可能看上？」
這些話傳到我耳中時，我正在馬場練習騎射。
箭矢脫手而出，正中靶心，太子殿下在一旁鼓掌稱贊。
「沈小姐的箭法大有長進，到秋獵時，便可與本宮一同狩獵了?！?/p>
我收起弓箭，臉上帶著久違的自信笑容：
「多謝殿下悉心教導。」
旁邊侍從小聲稟報著外面的傳言，太子殿下面色漸沉。
「傳我的話，再有人妄議沈小姐，杖責二十?！?/p>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心頭一顫，既感激又擔憂：
「殿下，會不會......」
「無妨?！?/p>
太子轉身看著我，眼神溫和而堅定。
「本宮豈能坐視沈小姐受辱？」
「本宮已經下令徹查，散布謠言的人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太子的聲音帶著安撫。
「沈小姐不必擔心，本宮不會讓你因此受委屈?！?/p>
我抬起頭看著他，心中五味雜陳。
這個我曾經覺得高不可攀的太子殿下，為了我的名聲竟如此費心。
「還有一事......」
太子停頓了一下。
「關于你與顧洵的婚約?！?/p>
我的心臟狂跳，聲音有些顫抖：「什么婚約？」
「外面都說你們兩家有婚約在先，本宮想知道實情如何？」
太子的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我想起這些年來的種種，想起顧洵的冷嘲熱諷，想起那些被他踩碎的期待和委屈。
「并無婚約?！?/p>
我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堅定。
「只不過是兩家兒時的戲言，口頭上的約定罷了，并不作數。」
太子的眼中閃過一抹滿意的光芒：
「既然如此，那些流言便更顯荒唐了?！?/p>
太子的人手腳極快，很快便查出了謠言的源頭。
讓我沒想到的是，那些最惡毒的傳言，竟然出自顧洵之口。
事情的真相令人心寒。
幾日前，顧洵與幾個狐朋狗友在春風樓飲酒作樂，酒酣耳熱之際，竟當著滿座賓客的面，將我說得一文不值。
「那沈清荷真是不知廉恥，明明長得丑如夜叉，還妄想攀附太子殿下。」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那副尊容，太子殿下能看上？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在場的人哄笑連連，更有甚者添油加醋地傳播開來，說我不守婦道，水性楊花。
太子殿下面色鐵青地告訴我這一切時，我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茶杯在掌心滑落，溫熱的茶水濺濕了衣裳，可我卻渾然不覺。
「殿下，您說的可是真的？」
我的聲音干澀得像破舊的風箱。
太子點頭，眼中滿是憐惜：
「本宮絕不會拿此事開玩笑。沈小姐，你受委屈了?！?/p>
我閉上眼，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流。
原來顧洵對我的厭惡，已經到了要在外人面前踐踏我尊嚴的地步。
那些溫暖的回憶，那些細心的照顧，那些讓我以為他其實在乎我的點心和小物件，全都成了笑話。
他送我點心，不過是施舍。
他的偶爾溫柔，不過是憐憫。
而現在，連這點可憐的憐憫都沒有了。
我想起娘經常說的話：「顧洵那孩子心里把你看得比誰都重要?！?/p>
可現在看來，我在他心中，連路邊的野草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