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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用自殺威脅宋晚梔,結(jié)果偷雞不成蝕把米,這下不僅孩子沒了,還摔斷了腿高位截肢了,不可一世的富家公子哥跌落神壇,這不比殺了他更讓他痛苦?”
話音剛落,門外響起敲門聲:“沈醫(yī)生,病人推進手術(shù)室了?!?/p>
謝清樾應了聲,打斷電話那頭的喋喋不休,“陳洵,以后他們的事就不用告訴我了?!?/p>
因為這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了。
假死脫身后,他有了一個新名字,沈初堯。
堯年舜日,初光照未來。
無論何時,他都有重新開始的勇氣。
不用依附誰,他都有光明的未來。
沈初堯掛斷電話,徑直走進手術(shù)室。
等他結(jié)束手術(shù)走出醫(yī)院時,外面正下著雨。
他看了眼空蕩蕩的醫(yī)院走廊,估算著回家的距離,反正才十分鐘路程。
想著就要往雨里沖。
剛跨出兩步,頭頂突然罩下一片干燥的陰影。
他回頭,驀地撞進李詩妍帶笑的眼睛里。
他想起剛到加拿大那會,他人生地不熟被搶了手機和錢包,是李詩妍主動朝他伸出援手,幫他報警找回手機錢包,才不至于讓他流落街頭。
后來她帶他熟悉環(huán)境,幫他物色工作,一來二去兩人也漸漸熟絡起來,但始終沒有踏出那一步。
因為他不敢再賭,也實在沒有過多精力再去投入一段新的感情。
更別說,他比她大了整整七歲。
有些事,她不懂,可他得懂。
李詩妍撐著把足夠遮兩個人的黑傘,裙擺沾著泥點,顯然是跑過來的,額前碎發(fā)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倒比平時那副矜貴模樣多了幾分煙火氣。
“你怎么在這?”沈初堯往后退了半步,拉開距離,語氣是慣常的輕松,“又逃課?”
“什么逃課,你又忘了,我已經(jīng)開始實習了,這不是剛下班,”李詩妍的聲音混著雨聲,低了些,“順路?!?/p>
沈初堯挑眉。
醫(yī)院在城東,她上班的地方在金融區(qū),這順哪門子的路。
但他沒戳破。
兩人安靜走在雨幕中,中間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胳膊突然被拉住。
力道不重,卻帶著不容掙脫的固執(zhí)。
李詩妍的指尖微涼,隔著濕透的襯衫布料,燙得他像被蟄了一下。
“初堯哥,”她抬頭看他,路燈的光透過雨幕落在她睫毛上,投出一小片陰影,“你襯衫濕了?!?/p>
沈初堯這才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他左半邊身體已經(jīng)被雨水浸透,黏在皮膚上,隱隱透出胸肌輪廓。
李詩妍盯著那片濕痕看了三秒,忽然伸手攥住他懸在身側(cè)的手腕。
力道不重,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牽引,將他整個人往傘中央帶了半寸。
“傘夠大的?!?/p>
她聲音很輕,尾音被風吹得散了些,指尖卻沒松開。
沈初堯舉傘的手頓了半秒,才順著力道往里收了收,傘骨輕輕碰撞的輕響里,兩人的肩膀不經(jīng)意地靠在了一起。
空氣仿佛凝住了,只剩下彼此略顯急促的呼吸,和衣料相觸時,那若有似無的摩擦聲。
他喉結(jié)動了動,想說什么,卻被李詩妍忽然轉(zhuǎn)過來的目光堵在了喉嚨里。
上了樓,沈初堯掏出鑰匙開門。
玄關(guān)燈亮起時,正想把雨傘還給她,卻見李詩妍從一直拎著的手袋里拿出雙灰色的棉拖,放在他腳邊,動作自然得像在自己家。
沈初堯突然想起昨晚和同事隨口抱怨了一句“加拿大可真冷,晚上穿涼拖總腳冷”,沒想到會被她聽到。
“李詩妍......”
他無意識喃喃了聲她的名字。
“嗯?”
李詩妍起身,目光掃過他頸側(cè),突然踮起腳靠近。
沈初堯呼吸一滯,下意識往后撤了幾分,李詩妍的指尖卻只是輕輕拂過他耳垂,摘走了一片不知何時沾上的落葉。
“好了?!彼栈厥?,指尖在身側(cè)悄悄蜷了蜷,像是在回味剛才觸到的溫熱,“我走了?!?/p>
沈初堯看著她轉(zhuǎn)身走進雨里的背影,黑色傘面很快匯入夜色。
他低頭看了看腳邊那雙灰色棉拖,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總被他當作妹妹的少女,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已經(jīng)把他的生活滲透得像這雨夜一樣,密不透風。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了一下,是李詩妍發(fā)來的消息:「明天休息,要不要一起吃頓飯?」
后面跟著個小狗搖尾巴的表情包,像她每次撒嬌時的樣子。
沈初堯盯著屏幕,指尖懸在“我有約了”幾個字上,遲遲沒按下去。
玄關(guān)的風帶著雨氣鉆進來,他穿著那雙碼數(shù)剛好的棉拖,心跳在空蕩的房間里,敲出不合時宜的節(jié)拍。
手指輕敲屏幕,他刪刪減減,最終敲下兩個字:
「好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