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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那個孩子存在的時候,他們在國外領證很久了。
季臨川將她們母子保護的很好,哪怕帶著她們出席宴會,見遍了所有朋友。
我卻從未見過她們的照片,甚至不知道她們的名字。
如果不是今天,他沒能抵擋住他們的撒嬌,以朋友妻子的身份將他們帶進婆婆的生日宴。
我恐怕會一輩子被蒙在鼓里。
來到包廂外,我聽見公婆激動地讓小男孩叫“爺爺奶奶”。
女人淚如雨下:“如果不是睿??拗胍职?,我絕對不會來打擾你們?!?/p>
季臨川沒有絲毫猶豫:“孩子是無辜的,我會給他一個完整的家?!?/p>
“姐姐萬一鬧呢?”
“她向來愛我如命,況且她還懷著孕,能鬧什么?”
我忍不住失笑出聲。
季臨川,無論你還是孩子,我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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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約好流產(chǎn)手術,季臨川的電話打了進來。
“聲聲,你去哪里了?是不是太累了,先回去了?”
如果放在從前,我一定會因為他的體貼細心而感動。
可此刻我只覺得可笑至極。
沒等我說話,電話那頭傳來小男孩的聲音,“爸爸,你陪我玩這個好不好?”
季臨川匆匆掛斷電話。
我坐在沙發(fā)上,看著眼前的家,突然覺得好陌生。
曾經(jīng),這里充滿了歡聲笑語,一家人其樂融融。
可現(xiàn)在,我只是個局外人。
這時,我收到一條來著陌生人的好友申請。
沒忍住好奇心,我打開了她的朋友圈。
看著一張張照片,我的心一寸寸變涼。
照片里,季臨川抱著小男孩,女人依偎在他肩頭,笑容甜蜜而滿足。
而每一條朋友圈的時間,正好與季臨川到國外出差的時間吻合。
每一張照片都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刺進我的心臟。
還記得我第一次孕檢那天,他騙我說國外公司出現(xiàn)了問題,需要他過去處理。
原來不過是因為那個女人一句想他了,他便拋下我走了。
我顫抖著手點開最新的一條動態(tài),是十分鐘前發(fā)布的。
「我們一家三口終于可以一直在一起了?!?/p>
配圖是季臨川在生日宴上摟著她的腰,低頭溫柔注視她的模樣。
評論區(qū)清一色的祝福。
可下一秒,她的朋友圈便顯示空白頁面。
我冷笑,這樣的小把戲,未免也太拙劣了些。
過了很久,一家人才回來,他們帶回了母子二人。
怕我不高興,季臨川慌忙作出解釋,
“聲聲,睿睿身體不好,就讓他們母子二人這段時間住在家里吧?!?/p>
“畢竟我答應過朋友幫他照顧他們母子?!?/p>
公婆也在一旁勸導,“是啊,聲聲,臨川平日里最講義氣,你又不是不知道?!?/p>
這時,小男孩也跑到我跟前,拉住我的手,眼里充滿希冀,
“漂亮阿姨,我可以在住在這里嗎?”
可還沒等我開口,小男孩突然向后一步撲通一聲摔在地上放聲大哭。
“你為什么要推我!”
眾人快步上前,季臨川猛地將我推開,我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林薇薇抱起男孩委屈落淚,“姐姐,你如果不想讓我們住下來大可以說,為什么要傷害孩子?”
“你放心,我會帶著孩子離開的。就算孩子沒有爸爸,我也一定會照顧好睿睿的?!?/p>
季臨川的臉色變得鐵青,他憤怒地看向一旁的我,沉聲開口。
“沐聲聲,你做得太過分了!”
說完,他又溫柔轉向林薇薇,恢復了溫柔,
“薇薇,你和睿睿放心住下來,這個家里我說了算?!?/p>
小男孩激動地撲進季臨川懷里撒嬌,“謝謝爸爸,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和媽媽的!”
2
季臨川臉色瞬間慘白,他看了看我,眼里閃過一絲愧疚,但很快恢復過來。
“睿睿從小沒有爸爸,便以為我是他爸爸,你別介意?!?/p>
公婆也在一旁幫腔,“睿睿這孩子實在太可憐了?!?/p>
我嗤笑,這一家人可真是荒唐。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林薇薇向我投來挑釁的目光。
肚子里傳來一陣刺痛,我忍不住悶哼一聲。
眾人這才想起我還懷著孕,想要上前扶我。
可男孩突然大聲尖叫,“爸爸,這個女人壞,你快把她趕出去,我不要和她住在同一個家里?!?/p>
一旁的林薇薇佯裝生氣揚起巴掌,被季臨川眼疾手快攔了下來。
“別對孩子動手,小孩子教育一下就行,他還不懂事?!?/p>
男孩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再次放聲大哭起來往外面跑去。
這可把一旁的公婆心疼壞了,他們不管不顧額頭上已經(jīng)冒出汗珠的我,追了出去。
我忽然笑了,親孫子當然更重要。
一旁的管家實在看不下去將我扶到沙發(fā)上,并為我打了急救電話。
季臨川這才想起我,邁步上前,卻被我擋了下來。
“季臨川,我們離婚吧!”
季臨川愣了愣,嗤笑出聲,
“沐聲聲,就因為這點小事你就拿離婚來威脅我嗎?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不懂事了?”
我捂著隱隱作痛的腹部,指尖掐進掌心。
他眼里的不耐煩像淬了毒的針,原來不愛一個人時連呼吸都是錯的。
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季臨川皺眉要來拉我,“別鬧了,我送你去醫(yī)院。”
卻被林薇薇拽住衣袖,“臨川,睿睿跑出去時磕破了膝蓋...”
他腳步頓住的那一秒,我掙開他的手自己走向門口。
在看到我能站起來走時,身后傳來季臨川的諷刺聲,“沐聲聲,你可真是好手段!”
仿佛認定了我叫救護車來只是為了博取他的憐惜。
積壓的怒氣讓我眼前一黑,身體開始下墜,暈了過去。
“聲聲!聲聲!”
再醒來時,季臨川就在我眼前。
“聲聲,你終于醒了,嚇死我了。還好你和孩子都沒事?!?/p>
“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他緊張的模樣讓我感覺他真的很愛我。
我多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可他身后站著的林薇薇和男孩提醒著我這不是。
3
“睿睿,快向阿姨道歉!”
林薇薇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他才上前。
他的眼里帶著不甘,卻只能委屈巴巴地向我低頭認錯。
可看到他手里拿著的東西時,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用盡所有力氣喊道,
“你拿的是什么?”
小男孩嚇得后退幾步,手里的鈴鐺掉落在地。
這是我為團子專門定制的鈴鐺,上面還殘存著一撮帶血的狗毛。
團子是母親生前收養(yǎng)的流浪狗,母親去世后我便將它接到家里,它是母親留給我的唯一念想。
我怒不可遏地看向他,“你把團子怎么了?”
男孩沒有說話。
此時肚子再次傳來刺痛,我眼眶含淚,忍著劇痛抓住季臨川的胳膊,
“你告訴我,團子到底怎么樣了?”
大顆大顆的眼淚滑落,季臨川嚇了一跳。
他為我擦去臉上的淚珠,篤定地說道,“團子沒事的,只是睿??瓷纤拟忚K了,我便讓人給他取了下來?!?/p>
我心灰意冷。
除了我,團子不讓其他人靠近。
我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被季臨川按住了,“老婆,你相信我,團子真的沒事。”
我愣愣地看向他,眼前這個人突然變得好陌生。
當初,我因母親的意外離世傷心欲絕。
是他時刻陪在我身旁給我安慰,“聲聲,還有我。我和團子會一直陪著你的。”
那時的他,眼里滿是真誠和心疼。
他反復地跟我說,“聲聲,你相信我,我不會騙你的,這輩子都不會。”
我從未質(zhì)疑過他的真心。
可如今,他也是騙我騙得最慘的那個人。
我渾身顫抖著想要他給我一個真相,
“季臨川,我第一次產(chǎn)檢時你說國外公司發(fā)生問題,是真的嗎?”
季臨川神色一僵,但很快篤定的說,“當然是真的。老婆,對不起,那時候沒能陪你?!?/p>
我心如死灰。
我的聲音很輕,卻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那時候,你在陪林薇薇吧?”
季臨川的眼神猛地閃爍了一下,像是被戳中了痛處,卻仍嘴硬,“聲聲,你別聽別人胡說?!?/p>
我打斷他,“我看到了她的朋友圈,每一條定位,都和你‘出差’的城市對上了?!?/p>
“你抱著睿睿在迪士尼拍照那天,正好是我孕吐最嚴重,抱著馬桶吐到脫水的時候?!?/p>
我深吸一口氣,看向那個掉在地上的鈴鐺,聲音發(fā)顫,
“季臨川,我再說一次,我們離婚吧!”
空氣突然安靜得可怕。
季臨川的臉色陰沉的可怕,氣得嘴唇都在顫抖。
這時,林薇薇突然尖叫一聲。
“睿睿,你怎么了睿睿?”
只見男孩臉色發(fā)青,四肢僵硬地蜷著,看著格外嚇人。
季臨川幾乎是本能地沖過去,“怎么回事?”
林薇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余光卻若有似無地掃向我,“應該是剛剛受到了驚嚇?!?/p>
話里的矛頭再明顯不過。
季臨川的目光瞬間刺向我,帶著不耐,“沐聲聲,你就這么容不下一個孩子?”
還沒來得及反應,他一把將我扯下床跪在小男孩面前怒喝道,
“今天睿睿要是有什么閃失,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腹部猛地撞擊在地面上,我痛到失聲。
可季臨川冰冷的話,讓我的心徹底沉入谷底。
4
“沐聲聲,你不是和睿睿過不去嘛?,F(xiàn)在我就告訴你,團子已經(jīng)死了!”
“而且死相非常慘,是我找人將處置它的?!?/p>
“你要不要看看它死前的照片!”
他的目光陰虱,是我從未見過的狠辣。
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腹部的劇痛遠不及心口的萬分之一。
最后,我冷眼看向他,“你覺得他現(xiàn)在這樣真的是我嚇的嗎?”
“季臨川,你仔細看看他嘴角的巧克力殘渣?!?/p>
林薇薇臉色驟變,下意識將孩子往懷里藏。
但已經(jīng)晚了,醫(yī)生快步上前檢查后皺眉道,“是巧克力過敏!家長怎么回事?不知道孩子對巧克力過敏嗎?”
季臨川眼里閃過一絲懷疑。
一旁的林薇薇不知什么時候從我病床旁的桌子上拿出半塊巧克力,她紅腫著眼眶,
“我是睿睿的媽媽,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巧克力過敏?!?/p>
“姐姐,你有什么沖我來,怎么能對一個孩子下手呢?”
我嗤笑。
從開始到現(xiàn)在,我從未離開過病房,哪里來的巧克力。
況且季臨川一直和我在一起,我給沒給孩子巧克力他又怎會看不到。
這么拙劣的演技一眼便能被識破。
可偏偏季臨川信了。
他冷眼看向我,語氣中帶著失望。
“沐聲聲,你真是又賤又壞?!?/p>
就在這時,睿睿醒了過來。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是阿姨偷偷塞給我巧克力,我太饞了才沒忍住?!?/p>
我愣住了,一個這么小的孩子竟然能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多次。
季臨川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他一把拽起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沐聲聲,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我疼得冷汗直冒,卻倔強地仰起頭與他對視,“季臨川,你瞎了嗎?”
林薇薇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淚如雨下,“姐姐,求求你放過睿睿吧!他還這么小。”
季臨川的手勁越來越大,腕骨傳來的劇痛讓我?guī)缀鯐炟?,可我死死咬著牙沒哼一聲。
腹部的墜痛像潮水般一波波涌來,我能清晰地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順著大腿滑落,眼前陣陣發(fā)黑。
我氣若游絲地指向地面,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血!”
他這才低頭,看清地上蔓延開的刺目紅痕時,瞳孔猛地收縮。
林薇薇也愣在原地,臉上的淚痕還沒干,眼里卻閃過一絲得意。
醫(yī)生聞聲沖進來,見狀厲聲呵斥,“還愣著干什么!孕婦先兆流產(chǎn),快送搶救室!”
季臨川這才像驚醒般松開手,可我已經(jīng)支撐不住,身體軟軟地往下倒。
他伸手想接,我卻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偏開了這雙手,我嫌臟!
搶救室里,護士在我耳邊輕聲說“放松”,我扯了扯嘴角,原來放棄一個生命和一段感情,竟是這種解脫般的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