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寧能在北疆千軍萬馬中練出這一身本事,確實難得,想來京城的好兒郎不日便要踏破沈家門楣了?!?/p>
眼中泛起一抹難掩的熾熱與欣賞,如同當年他看我那樣。
就在這時,謝禮興沖沖地跑過去,攥著沈婉寧的衣擺,仰著臉喊:“沈姨最厲害了,會騎馬能射箭,還帶阿禮玩得痛快。等我長大了,沈姨嫁給我好不好?”
他聲音清脆,擲地有聲。
全場一愣,緊接著爆出一陣大笑。
“阿禮這話說得在理,男人嘛,誰不希望身邊站的是像沈將軍這樣的女人?”
“是啊,能并肩策馬的,自然比只能在家管賬的更叫人心動?!?/p>
“謝大人眼光向來獨到,當年拒絕沈將軍拒絕的那么狠,是不是也沒想到沈將軍能練出這一身本事?”
笑聲此起彼伏,有人看向我,眼神里帶著若有若無的嘲諷。
我低頭看著自己染血的掌心,笑容終于撐不住,輕輕別開了臉。
整場宴會未發(fā)一言。
宴散時,謝景予牽我走在后頭。
他看我神色不佳,低聲勸我:“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可你也太敏感了些,婉寧與我們都是舊識,你不必總和她比?!?/p>
在朝中一句話定人生死的謝景予,此刻耐著性子,溫聲哄我。
可我腦海里,浮現的卻是今日謝景予滿眼都是沈婉寧的樣子。
她勒馬而至,他第一個下車迎接。
她一箭穿雕,他笑著鼓掌。
她說話帶刺,他也只勸我別太認真。
他明明坐在我身旁,卻將所有熾熱與偏愛藏進了她的每一個細節(jié)里。
我轉頭看向謝景予,夜風很涼,眼眶卻莫名發(fā)熱。
謝景予還想再勸,我卻先開了口。
“你先回去吧,我要去見姑母?!?/p>
每回進宮,皇后都要留我說說話,謝景予也早已習慣。
他沖我擺了擺手,笑著說:“我在宮門口等你,一起回家?!?/p>
我剛踏入宮道,便就被皇后身邊的大宮女紅桃攔下。
“娘娘說,謝大人是夫人當年自己選的,如今他位高權重,三妻四妾也是常事。夫人不必因小事動氣,更不必執(zhí)意和離。”
“再者,夫人膝下已有嫡子,這個位置旁人輕易撼動不了,您忍一忍,也就過去了?!?/p>
我怔了一瞬,像是被誰用力掐住了喉嚨,呼吸都難。
顯然姑母還有些話沒明著說出來。
如今云家朝中無人,邊關又遠,姑母是不希望我離開謝家,失去謝景予在朝堂上的助力。
下一瞬,我跪了下去。
膝蓋磕在青石板上,發(fā)出沉悶一聲。
我緩緩俯身叩首,一下兩下三下——
額頭撞地的聲音格外沉悶。
很快,鮮血順著鬢角滑落,模糊了視線。
我聲音啞得發(fā)抖,卻一字一句極穩(wěn)。
“請皇后娘娘恩準。”
“我不求其他,只求一道和離書,讓我能體面的離開這個家。”
不知過了多久,紅桃終于上前將我扶起,溫聲細語:
“夫人何苦這樣?您的心思,娘娘都知道了?!?/p>
“您回去吧,不要讓娘娘為難?!?/p>
我緩緩起身,拖著倦極的身子邁出了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