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宴當天,宴會現(xiàn)場的香檳塔在水晶吊燈下折射出炫目的光芒,三層高的訂婚蛋糕上裝飾著新鮮的厄瓜多爾玫瑰,與言悠禮服上的刺繡相得益彰。
當姐妹倆出現(xiàn)在宴會廳門口時,原本嘈雜的會場突然安靜了幾秒。
所有人的目光首先被言悠吸引,她是今晚的主角。
但很快,有部分視線開始游離到言霜身上,那些目光中帶著新鮮的驚訝,仿佛第一次意識到言家還有這樣一個女兒。
一個華麗張揚,一個清麗內(nèi)斂。
言霜站在宴會廳入口處,耳畔是此起彼伏的道賀聲和酒杯碰撞的清脆聲響。
"言董好福氣啊,兩個女兒都這么出色!"某集團董事長握著言振業(yè)的手,目光掃過言霜,"大女兒嫁給商總,小女兒又是商總得力助手,真是雙喜臨門!"
言霜唇角揚起恰到好處的微笑,手指卻在身后緊緊交握。
她今天穿著香檳色的伴娘禮服,比平日上班的裝束柔美許多。
"霜霜,幫趙夫人拿杯香檳。"周雅琴輕輕推了推她的后背,眼神示意不遠處一位珠光寶氣的婦人。
言霜點頭應下,穿過衣香鬢影的人群。
"言二小姐真是越來越漂亮了。"趙夫人接過香檳,意有所指地打量她,"有男朋友了嗎?"
"工作太忙,暫時不考慮。"言霜微笑回應。
"言太太,您兩位千金真是各有千秋啊!"商丘竹的母親,商夫人拉著周雅琴的手感嘆。
她今天穿著暗紅色旗袍,翡翠胸針彰顯著商家百年底蘊,"悠悠明艷照人,霜霜卻是..."她頓了頓,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匯,"清水出芙蓉。"
"要是我們還有個兒子就好了。"商董事長半開玩笑地說,洪亮的聲音引得周圍賓客都笑起來,"姐妹倆都娶回家,親上加親!"
笑聲中,言霜感覺一道視線烙在她臉上,抬頭正對上商丘竹的目光。
他站在宴會廳中央,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燕尾服,像是從財經(jīng)雜志封面走出來的人物。
他正與幾位商界大佬交談,側(cè)臉在燈光下棱角分明,偶爾點頭時,下頜線繃緊如刀削。
言悠挽著他的手臂,藍寶石項鏈在鎖骨處熠熠生輝。
"霜霜!"言悠突然朝她招手,聲音甜得能滴出蜜來,"過來幫我們拍張照!"
言霜走過去,接過言悠鑲滿水鉆的手機。
鏡頭里,商丘竹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克制,而言悠笑得燦爛如花,左手炫耀般地展示著那枚五克拉的訂婚鉆戒。
"再拍幾張,丘竹哥你笑一下嘛!"言悠撒嬌地晃了晃未婚夫的手臂。
商丘竹配合地勾起嘴角。
"好了嗎?"言悠迫不及待地搶回手機,檢查照片,"哎呀,這張我眼睛沒睜開!霜霜你重拍!"
言霜再次舉起手機,這次她等到了商丘竹抬眼的瞬間。
"完美!"言悠滿意地收回手機,立刻開始編輯照片準備發(fā)朋友圈,"丘竹哥,我們?nèi)ズ桶謰尯嫌鞍桑?
商丘竹被言悠拉走。
"霜霜,別愣著。"周雅琴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來見見周夫人和李夫人。"她拉著言霜的手腕,"她們可是看著你姐姐長大的。"
言霜的嘴角自動上揚出完美弧度,膝蓋微屈行了個標準的見面禮。
"這就是言家二小姐?比傳聞中還水靈。"周夫人笑著說,"瞧瞧這眉眼,比悠悠還要精致三分。"
"...聽說在商總身邊當秘書?"李夫人也看過來,"女孩子做這行太辛苦,不如早點找個好歸宿。"
"可不是嘛。"周雅琴笑著捏了捏言霜的手腕,"悠悠的事情定下來,接下來就該操心霜霜了。"
言霜感到一陣眩暈,四周貴婦們評頭論足的私語像無數(shù)只螞蟻爬進耳道。
她看見母親紅唇開合,聽見"趙家公子""聯(lián)姻""明年訂婚"等詞匯斷斷續(xù)續(xù)飄來,卻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二樓包廂。
"我說老商,"杜云川突然用手肘撞了撞他,"那是言家二小姐?你那個小秘書?"
商丘竹順著好友的視線望去,穿過透明玻璃墻,他看到言霜正站在香檳塔旁,一個穿深藍西裝的年輕男子緊貼著她說話,手指不時"不經(jīng)意"碰觸她裸露的手臂。
那是剛到場的趙家的小兒子,最近剛因為和某位網(wǎng)紅車震上熱搜的紈绔。
"嗯。"他啜了口威士忌。
杜云川吹了個口哨:"脫了職業(yè)裝跟換了個人似的。那腰線..."他故意拖長音調(diào),目光在言霜身上來回掃視,"沒想到你每天對著這樣的風景辦公。"
商丘竹聞言只是皺起鋒眉。
"趙三少也配?"杜云川嗤笑一聲,看著樓下趙家公子已經(jīng)快把言霜逼到香檳塔角落,"聽說他上個月剛搞大了一個小模特的肚子,言家就這眼光?"
言霜的背幾乎貼上了冰鎮(zhèn)香檳的銅桶,臉上仍保持著完美的微笑。
"要不..."杜云川突然轉(zhuǎn)身,眼里閃著狩獵光芒,"我去拯救一下落難公主?反正你都要娶姐姐了,我追妹妹不過分吧?"
商丘竹看見言霜終于擺脫趙三少,卻在轉(zhuǎn)身時被拉住了手腕,她回頭時嘴角的弧度明顯僵硬了幾分。
"隨你便。"商丘竹依然漫不經(jīng)心。
杜云川挑眉:"真的?我可真去了。"他故意整理了下領(lǐng)結(jié),"賭一百萬,我五分鐘內(nèi)讓那小子滾蛋。"
這時宴會司儀敲響了水晶鐘,宣布訂婚儀式正式開始。
樓下突然爆發(fā)出一陣掌聲。
言悠挽著言振業(yè)的手臂走向中央舞池,言霜則趁機退到角落。
商丘竹放下酒杯,起身下樓。
宴會廳的燈光暗了下來,司儀宣布切蛋糕儀式開始。
所有人向中央的蛋糕臺聚攏,言霜卻悄悄退到角落。
父母站在最前排,臉上洋溢著自豪與喜悅。
言悠嬌羞地依偎在商丘竹身邊,兩人共同握著鍍金蛋糕刀。
言霜原本確實打算去洗手間,卻在路過側(cè)門時被門外滲入的夜風勾住了腳步。
那風里帶著花園玫瑰的香氣和自由的涼意,與她身后觥籌交錯的世界形成鮮明對比。
手指碰到黃銅門把的瞬間,言霜回頭望了一眼——父母正滿面紅光地站在商丘竹和言悠身后,姐姐嬌羞地依偎在未婚夫肩頭,所有人都沉浸在完美的幸福圖景中。
門軸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
言霜溜進夜色中的動作像一尾魚滑入深海,香檳色裙擺最后閃動一下,隨即被黑暗吞沒。
花園里的空氣帶著露水的濕潤,言霜深深吸氣,肺部終于不再有香檳酒氣和香水味。
她脫下高跟鞋拎在手里,赤腳踩過微涼的鵝卵石小徑。
遠處宴會廳的樂聲變得模糊,像是另一個世界傳來的回聲。
灌木叢中突然傳來窸窣聲。
言霜僵在原地,害怕是來找她的傭人。
但鉆出來的是一只三花貓,它歪頭打量著這個穿著華麗卻光著腳的奇怪人類。
"你也逃出來了?"言霜輕聲問,蹲下身時裙擺鋪展在鵝卵石上像一朵凋謝的花。
言霜撫摸著它粗糙的皮毛,宴會廳突然爆發(fā)出一陣掌聲和歡呼。
宴會廳內(nèi),香檳杯沿沾著無數(shù)唇印,每一次客套性的碰撞都折射出扭曲的光影。
言悠挽著商丘竹左臂的力度恰到好處,既彰顯所有權(quán)又不失優(yōu)雅。
"商總年輕有為,又得此佳偶,真是羨煞旁人??!"某位董事長的恭維第無數(shù)次飄進耳朵。
商丘竹唇角自動勾起,是在保持禮貌的同時杜絕進一步私交的弧度。
他低頭看了眼腕表,才過去半小時,這場訂婚宴卻漫長得像是一個世紀。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新加坡項目組長的匯報。
"抱歉。"他微微頷首,"工作電話。"
言悠還來不及皺眉,商丘竹已經(jīng)走向露臺,身后傳來她圓場的笑聲:"我家丘竹哥就是太負責任了..."
露臺空氣裹挾著夜來香的濃郁氣息撲面而來,商丘竹聽完簡短指示后掛斷,卻沒有立即返回宴會廳。
他從西裝內(nèi)袋摸出煙盒。打火機的火苗在黑暗中跳動,映照出他線條分明的下頜。
尼古丁涌入肺部,暫時麻痹了他緊繃的神經(jīng)。
"...趙公子,請您自重。"
一個輕柔卻帶著明顯抗拒的女聲從不遠處的玫瑰花叢后傳來。
商丘竹瞇起眼睛,借著宴會廳透出的燈光,看到言霜正被趙明遠堵在角落。
商丘竹吐出一口煙圈,無動于衷地靠在羅馬柱上。
他今天心情糟透了,沒興趣扮演英雄救美的角色。
"言二小姐別這么冷淡嘛,你姐姐都訂婚了,言家也該考慮你的婚事了吧?"
言霜低著頭,手指絞著裙擺,看起來楚楚可憐。
"我...我得回去了..."言霜小聲說著,試圖從趙明遠身側(cè)溜走。
趙明遠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急什么?我聽說你在言家沒什么地位,不如跟了我,保證比你在言家過得——"
商丘竹正準備轉(zhuǎn)身離開這無聊的戲碼,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因為他看見言霜抬起頭,嘴角勾起一個與她柔弱外表極不相稱的冷笑。
"趙公子,"她的聲音依然輕柔,"您褲子拉鏈開了。"
趙明遠下意識低頭,言霜趁機抽出手腕,迅速后退兩步。
與此同時,一個侍應生恰好端著托盤從拐角處走來,言霜"不小心"撞了上去——
嘩啦!
整整一盤紅酒全潑在了趙明遠雪白的西裝上。
"啊!對不起!"言霜驚呼,她手忙腳亂地掏出手帕,卻在"幫忙擦拭"時"不小心"將紅酒抹得更開。
"你——"趙明遠臉色鐵青。
"天啊,趙公子!"言霜突然提高聲調(diào),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您不僅褲子拉鏈開了,衣服還...."
趙明遠的表情瞬間凝固。"我...我去換衣服!"趙明遠倉皇轉(zhuǎn)身,卻在慌亂中被自己的鞋帶絆了一下。
商丘竹清楚地看見,是言霜"不經(jīng)意"踩住了那根鞋帶。
看著趙明遠狼狽離去的背影,言霜整理了一下裙擺,臉上柔弱的表情像面具一樣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