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愛琴海的落日將白墻染成蜜糖色。
鹿顏踮起腳尖，將【暫停營業(yè)】的木牌掛在咖啡館的玻璃門上。
海風(fēng)穿過門縫，輕輕掀起她耳邊的碎發(fā)。
三年過去，她的頭發(fā)長了許多，如今松松地挽在腦后，露出纖細的脖頸。
“今天的藍莓芝士蛋糕賣光了?！眾W利弗從廚房探出頭，金發(fā)上還沾著面粉，“那位法國老太太說，這是她在圣托里尼吃過最棒的點心。雖然是外國人做的?！?/p>
鹿顏嘴角微微揚起。她轉(zhuǎn)身走向靠窗的座位，那里擺著一幅未完成的畫——愛琴海的藍與白在畫布上交融，卻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又在發(fā)呆？”奧利弗從身后環(huán)住她，身上帶著肉桂和咖啡豆的香氣。他下巴抵在她發(fā)頂，指著畫布：“我覺得這里缺一艘小船?！?/p>
“小船？”
“嗯，載著私奔情侶的那種。”奧利弗的藍眼睛在暮色中閃閃發(fā)亮，“就像我們?！?/p>
鹿顏輕輕用手肘撞他，卻被大掌捉住手腕。
奧利弗變魔術(shù)似的從口袋里掏出一支蠟筆，在畫布角落畫了艘歪歪扭扭的小船，船上站著兩個火柴人。
“藝術(shù)大師奧利弗·格林的杰作?！彼槐菊?jīng)地宣布，“價值連城。”
鹿顏終于笑出聲。
這三年來，她依然不愛說話，依然討厭人群，但奧利弗是例外。
他像一束固執(zhí)的陽光，照進她生命中最潮濕的角落。
深夜，鹿顏被輕輕搖醒。
“穿厚點，”奧利弗在她耳邊說，聲音里壓著興奮，“我要帶你去看個東西?！?/p>
他們開著破舊的皮卡往北行駛。
鹿顏裹著毛毯在副駕駛上昏昏欲睡，直到奧利弗突然剎車：“到了！”
眼前是荒蕪的懸崖。愛琴海在月光下泛著銀光，而天幕之上——
“極光！”
奧利弗舉起雙手歡呼：“新聞?wù)f今晚希臘北部有可能看到，沒想到真的……”
綠絲綢般的光帶在夜空中舞動。
鹿顏仰著頭，呼吸都變得輕緩。她從未想過，在地中海的夜晚能看到北極圈的神跡。
“鹿顏?！?/p>
鹿顏回頭，就看見奧利弗突然單膝跪地，從口袋里掏出一枚用橄欖枝編織的戒指，“我不需要你改變。沉默或大笑，宅在家里或環(huán)游世界，無論怎樣的你，只因為是你。這是我愛你的原因?！?/p>
極光在他身后流轉(zhuǎn)，將那雙藍眼睛映得如同寶石一般璀璨。
“你愿意……讓我成為那個例外嗎？永遠的那種。”
海風(fēng)突然靜止了。
鹿顏看著這個為她學(xué)會做中式點心的英國男人，這個記得她所有小習(xí)慣的冒失鬼，這個三年來一直跟在她身后，卻從來沒有提出過任何要求的傻瓜。
她伸出左手，無名指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纖細：“幫我戴上?！?/p>
奧利弗的手抖得厲害，草編戒指差點掉在地上。當(dāng)他終于將它套進她的手指時，天邊的極光突然大盛，仿佛整個宇宙都在為他們慶賀。
【男主出獄了。】
一行彈幕突兀地劃過視野，又像信號不良的收音機般，滋啦一聲徹底消失。
鹿顏怔了怔，隨即釋然地笑了。
她踮起腳尖，吻住這個將要共度余生的男人。在他們身后，最后一縷極光消散在天際，而東方的海平線上，黎明正悄然降臨。
三個月后，倫敦的雨夜。
沈言澈站在畫廊的落地窗前，手中捧著一本剛出版的畫集。封面上是愛琴海的落日，角落里有一艘歪歪扭扭的小船。翻開扉頁，一行小字映入眼簾：
【致我的陽光——謝謝你愛我最真實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