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未至,死亡的寒意已然浸透四肢百骸。
那不是單純的靈力壓迫,而是一種“理”的碾壓。金丹修士的“道”,已經(jīng)初具雛形,一舉一動,都引動著天地間的某種規(guī)則。這一指,蘊含著這位劉長老對“劍”之道的畢生領悟——斬斷、撕裂、終結。
在沈墨的感知中,這道青色劍氣,就像是憑空降臨的“天條”,要將他這個“異數(shù)”,從存在的層面徹底抹去。
躲?在金丹修士的神識鎖定下,任何閃避都是徒勞。
擋?他身上所有的防御法器,在那凝練到極致的劍理面前,都脆弱得如同紙糊。
硬接,是死。
這似乎是一個無解的死局。
然而,沈墨的識海中,那枚古老的“噬”之符文,卻在瘋狂地旋轉。它無法吞噬這道劍氣,那等同于用牙齒去咬燒紅的烙鐵。但它卻能解析構成這方天地的一切“理”。
劍氣的“理”,他無法撼動。
但他與劍氣之間的“空間”,卻并非空無一物。
空氣、靈氣、塵埃、光線……這片空間,同樣是由無數(shù)繁復的“理”所構成。
電光火石之間,沈墨做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他沒有去編輯劍氣,而是去編輯自己身前三寸之地的“空間”!
他不去改變空間的“存在”,只去扭曲它的“屬性”。他將那片空間的“理”,強行注入了一個矛盾的概念——“堅固”與“流動”。
這就像是命令一塊頑石,在保持堅硬的同時,又要像水一樣流動。
這是一個悖論,是違背此界大道的行為。
“噬”之符文發(fā)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嗡鳴,沈-墨的識海劇痛,七竅中,瞬間滲出鮮血。
就在那道青色劍氣即將及體的剎那,它前方的空間,發(fā)生了萬分之一剎那的、肉眼無法察覺的扭曲。
劍氣,依然是那道無堅不摧的劍氣。
但它賴以穿行的“道路”,卻突然變成了一片沼澤,一個泥潭。
嗤!
青色劍氣微微一滯,其上所蘊含的、完美無瑕的“理”,出現(xiàn)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紊亂。就是這一絲紊亂,讓它原本凝聚為一點的殺傷力,向四周逸散開來。
劍氣最終還是穿透了那片扭曲的空間,狠狠地刺入了沈墨的左肩。
“噗!”
沈墨如遭雷擊,整個人被巨力帶得橫飛出去,半邊身子瞬間麻木,鮮血染紅了衣襟。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從他的左肩一直延伸到胸口,傷口邊緣,殘留的劍意如附骨之蛆,瘋狂地破壞著他的生機。
但他,活下來了。
以重傷為代價,將一道必殺之擊,變成了一道重創(chuàng)之傷。
半空中,那位須發(fā)皆張的劉長老,瞳孔猛地一縮。
他臉上的暴怒,被一絲驚疑所取代。
沒死?
他那一指,雖是隨手為之,但殺一個煉氣期修士,本該像捻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對方,竟然只是受了重傷?
是巧合?還是……
他正要再次出手,用更強的力量將這只讓他感到不安的“螻蟻”徹底碾碎,一個殺豬般的嚎叫聲,卻從不遠處跌跌撞撞地傳了過來。
“劉長老!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p>
只見青木宗的管事趙德,連滾帶爬地撲了過來。他顯然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匆匆趕來查看。當他看到劉長老殺氣騰騰,而潭邊那個“高人”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時,魂都快嚇飛了。
這位可是他兒子的救命恩人!而且,聽孫大師那意思,這位的背后,站著一位連孫大師都要稱之為“老師”的云游高人!這要是死在自家地盤上,自己怎么跟孫大師交代?以后還想不想求丹問藥了?
趙德也顧不上什么上下尊卑了,一個餓虎撲食,擋在了沈墨身前,張開雙臂,一臉諂媚又驚恐地對著劉長老。
“劉長老,息怒,息怒啊!這是誤會,天大的誤會!”
劉長老眉頭緊鎖,看著眼前這個不成器的東西,眼中閃過一絲厭惡:“趙德?你在這里做什么?滾開!此人鬼鬼祟祟,窺探禁地,本座要清理門戶!”
“不是啊劉長老!”趙德急得滿頭大汗,語無倫次地解釋道,“這位是孫大師的貴客!是小人請來,觀摩咱們碧水寒潭天地奇景,為煉丹尋找靈感的!他……他就是個丹師,對修煉界打打殺殺的事情一竅不通,可能就是好奇心重了點,不小心走近了,您大人有大量,饒他一命吧!”
劉長老的目光,越過趙德,落在了地上正掙扎著起身的沈墨身上。
沈墨的表演,恰到好處。
他臉色慘白如紙,眼神里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恐懼和茫然,一邊咳血,一邊顫抖著從懷里摸出一塊已經(jīng)四分五裂的玉佩。那玉佩上,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靈力波動,顯然是一件品質不俗的防御法器。
“我……我只是覺得這里的石頭會‘流淚’,很神奇,想近點看看……然后就感到一陣心悸,這塊我爺爺傳下來的護身寶玉,就……就碎了……”
他的聲音,虛弱,又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委屈,像一個真的什么都不懂、只是運氣好才撿回一條命的低階修士。
趙德一看,立刻心領神會,哭喪著臉補充道:“是啊劉長老!您看,這位道友也是靠著祖?zhèn)鞯膶氊惒艃e幸活命,他肯定不是故意的!您就看在孫大師和……和小人的薄面上……”
劉長老的眼神,在沈墨和那塊碎裂的玉佩上停留了片刻。
一個品質極高的防御法器?
這個解釋,倒也說得通。能擋住自己一擊而僅僅碎裂,說明這法器至少是筑基頂階,甚至可能是金丹級別的殘次品。一個煉氣期的小子,走了狗屎運,得到這種祖?zhèn)鲗氊?,倒也不是不可能?/p>
雖然心中依然存有一絲疑慮,但當著趙德的面,再對一個已經(jīng)“證明清白”的重傷晚輩下殺手,傳出去,他劉某人的面子也掛不住。
更何況,他的心神,九成九都放在潭底那件東西上,沒工夫跟一只螻蟻計較。
“哼!”劉長老冷哼一聲,收起了殺氣,“罷了?!?/p>
他屈指一彈,一道微不可察的青色印記,悄無聲息地,沒入了沈墨體內(nèi)。這手法極為隱秘,連旁邊的趙德都毫無察覺。
“看在趙管事的面上,本座今日,饒你不死。”劉長老居高臨下地說道,聲音冰冷,“立刻,滾出本座的視線。再讓本座看到你在禁地附近晃悠,天上地下,沒人救得了你!”
說罷,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青光,重新回到了潭中心的小島上,強大的氣息也隨之隱去。
直到那股恐怖的威壓徹底消失,趙德才兩腿一軟,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渾身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擦了把汗,連忙爬起來,手忙腳亂地去扶沈墨。
“道友,你沒事吧?哎呀,真是對不住,都怪我沒提醒你,劉長老他……他脾氣不太好,尤其不許人靠近中心那座島。”
沈墨搖了搖頭,在趙德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一道陰冷的印記,潛伏在自己的經(jīng)脈之中,如同一只窺探的眼睛。
他活下來了。
但他也成了別人砧板上的魚肉。
碧水寒潭,比他想象的,還要兇險萬分。那潭底之物,也遠比一本殘缺的丹經(jīng),更加燙手。
事情,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洞府中,濃郁的藥香混雜著一絲血腥氣。
孫大師看著沈墨左肩上那道猙獰的傷口,蒼老的臉上,滿是震驚與后怕。那傷口上,縈繞著一股霸道絕倫的青色劍意,不斷磨滅著沈墨用來自我療傷的靈力。
“金丹修士的劍意!先生,您……您這是碰上了青木宗那位坐鎮(zhèn)的老祖?”孫大師的聲音都在發(fā)顫。
沈墨盤膝而坐,臉色蒼白,一邊運轉“噬”之符文,緩慢而艱難地解析、消磨著傷口處的異種劍理,一邊將剛才發(fā)生的事情,言簡意賅地敘述了一遍。
當然,他隱去了自己硬抗劍氣的部分,只說是靠著一件長輩所賜的秘寶,才僥幸逃生。
當孫大師聽到“劍胎”二字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劍……劍胎?從天而降的青光,不是天材地寶,而是一枚……劍胎?”
他混跡修仙界數(shù)百年,自然知道“劍胎”意味著什么。那是天地生成的劍之雛形,是所有劍修夢寐以求的無上至寶。一旦將其煉化,不僅能得到一柄擁有無限成長潛力的本命飛劍,更能借此參悟無上劍道,未來成就不可限量!
怪不得!怪不得青木宗會如此大動干戈,甚至派了一位金丹中期的長老,在此地枯守一年!
“先生,此事……此事萬萬不可再插手了!”孫大師回過神來,急得滿頭是汗,“這已不是我等能夠覬覦的機緣!那劉長老既然在您身上下了印記,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我們……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百草谷,走得越遠越好!”
“走?”沈墨睜開眼,眸中一片平靜,“為何要走?最好的獵人,往往是以獵物的姿態(tài)出現(xiàn)的?!?/p>
孫大師一愣:“先生的意思是?”
“那劉長老,現(xiàn)在一定認為,我只是一只僥幸逃脫的螻蟻。他留下的印記,既是監(jiān)視,也是一種貓捉老鼠般的傲慢。這,便是我們的機會?!鄙蚰闹讣猓豢|被“噬”之符文解析剝離出來的精純劍意,化為青煙,消散在空氣中。
“可是……那可是金丹中期的強者,背后還站著整個青木宗。我們?nèi)绾闻c他斗?”孫大師還是覺得這太瘋狂了。
“我們不與他斗。”沈墨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我們只需要,找一個能與他斗的人來?!?/p>
孫大師的腦子飛快轉動,一個名字脫口而出:“百花宮的‘赤練仙子’?”
“不錯?!鄙蚰c了點頭,“整個百草谷,現(xiàn)在有能力、有膽量、也有動機去招惹青木宗的,只有她一個?!?/p>
“可她是為了追查師弟死因而來,如何會與青木宗為敵?”
“那就給她一個為敵的理由?!鄙蚰哪抗?,變得深邃起來,“孫大師,你在這百草谷人脈廣博,消息靈通。我要你,去散播一個消息?!?/p>
“先生請講!”孫大師立刻挺直了腰板,一副唯命是從的模樣。被沈墨那番充滿“道韻”的話語一忽悠,他感覺自己的格局都打開了。怕什么金丹修士,跟著先生,干的就是逆天改命的活!
沈墨緩緩說道:“你就說,有人無意中聽到,當初覆滅黑風寨時,有個活口在臨死前吐露,他們之所以對百花宮的弟子下手,是受人指使。而雇主付給他們的報酬里,有一味非常獨特的靈草,名為‘青潭草’?!?/p>
“青潭草?”孫大師念叨著這個名字,隨即眼睛一亮,“此草,陰寒屬性,并無太大價值,但它唯一的產(chǎn)地,就是碧水寒潭附近!”
“對?!鄙蚰澰S地看了他一眼,“這個消息,不需要大肆宣揚,你只需要找?guī)讉€最靠得住的、嘴巴又最大的‘朋友’,在喝酒聊天的時候,‘不經(jīng)意’地透露出去便可。記住,要讓他們覺得,這是他們自己挖出來的驚天大秘密?!?/p>
孫大師心領神會,臉上露出了奸商般的笑容:“先生放心!老朽別的本事沒有,但這套‘無中生友’、‘借嘴傳話’的本事,可是祖?zhèn)鞯?!我保證,三天之內(nèi),這消息就能‘自然而然’地傳到赤練仙子的耳朵里,而且她絕對查不到源頭!”
沈墨看著孫大師那副打了雞血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這老頭,倒是個可塑之才。
“去吧。辦成此事,那株‘血魂妖花’,我再幫你提純一番?!鄙蚰珤伋隽艘粋€讓孫大師無法拒絕的誘餌。
“多謝先生!多謝先生!”孫大師激動得滿臉通紅,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手捧完美品質的破障丹,一步登天,成為丹道宗師的輝煌未來。他領了法旨,興沖沖地跑了出去。
洞府中,再次恢復了安靜。
沈墨看著自己肩上的傷口,眼神重新變得冷靜。
計劃已經(jīng)布下,但最大的麻煩,還是體內(nèi)這道追蹤印記。
他能感覺到,那印記如同劉長老意志的延伸,牢牢鎖定著他的氣機。只要自己有任何異動,或者嘗試破解,對方立刻就會察覺。
直接用“噬”之符文抹除,動靜太大,無異于自爆。
那么……
沈墨的目光,穿透了洞府的石壁,望向了外面嘈雜的坊市。
既然不能抹除,那就只能……嫁接。
找一個倒霉蛋,替自己背下這口黑鍋。
……
兩天后。
百草谷的坊市,一則“秘聞”開始在某些特定的圈子里悄然流傳。
“聽說了嗎?百花宮那案子,有內(nèi)幕!”
“什么內(nèi)幕?快說說!”
“據(jù)說黑風寨只是背鍋的,真正的主謀,另有其人!有人花錢買兇!”
“誰這么大膽子?敢動百花宮的人?”
“噓……小聲點!據(jù)說,線索指向了……碧水寒潭那邊!”
流言如風,以一種看似緩慢,實則精準的速度,傳向了它該去的地方。
第三天,一則更勁爆的消息傳來。
原本在谷中四處追殺劫修、行事高調(diào)的赤練仙子,突然銷聲匿跡了。
有人說,看到一道紅色的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現(xiàn)在了碧水寒潭的外圍。
魚兒,上鉤了。
而此時的沈墨,正換上了一身最普通的散修服飾,用秘法遮掩了面容,悄然離開了孫大師的洞府。
他的傷勢,在“噬”之符文的幫助下,已經(jīng)恢復了七七八八。
現(xiàn)在,他要去為自己,找一個完美的“替身”。
碧水寒潭,風聲鶴唳。
一道赤色的身影,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突兀地出現(xiàn)在了青木宗的警戒線前。
來人正是赤練仙子。她一身紅衣似火,容顏絕美,但眉宇間那股揮之不去的煞氣,卻讓任何膽敢直視她的人,都如墜冰窟。
“來者何人!此地乃青木宗禁地,速速退去!”兩名筑基期的巡邏弟子厲聲喝道,同時祭出了法器,如臨大敵。
赤練仙子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朱唇輕啟,聲音清冷,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讓你們管事的出來。我?guī)煹艿乃?,青木宗,需要給我一個交代?!?/p>
“放肆!我青木宗行事,何須向你百花宮交代!”一名弟子怒喝道。
話音未落,一道紅綾,如同有了生命的毒蛇,從赤練仙子的袖中激射而出。那紅綾看似柔軟,卻在空中劃出凄厲的破空聲,瞬間纏住那名弟子的脖子,猛地一絞!
“咔嚓!”
一聲脆響,那名筑基初期的弟子,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fā)出,頭顱便歪向了一個詭異的角度,生機斷絕。
另一名弟子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想捏碎傳訊符。
但紅綾的速度更快,后發(fā)先至,直接洞穿了他的丹田。
“你……”那弟子滿臉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丹田處的窟窿,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
舉手投足間,秒殺兩名筑基修士!
赤練仙子的實力,遠比傳聞中更加恐怖!
她殺了人,卻像只是撣了撣灰塵,目光越過尸體,望向了潭水中心那座被陣法光幕籠罩的小島。
“再不出來,我便殺進去?!?/p>
她的話,終于驚動了島上的大人物。
“好個猖狂的丫頭!真當本座的碧水寒潭,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嗎!”
一聲怒吼,如同炸雷滾滾。劉長老的身影,從木屋中沖天而起,金丹中期的恐怖威壓,如山崩海嘯般,朝著赤練仙子席卷而去。
空氣,瞬間凝固。
赤練仙子在這股威壓下,衣袂飄飛,臉色微微一白,但身形卻依舊站得筆直,眼中沒有絲毫懼色,反而燃起熊熊戰(zhàn)意。
“老東西,你終于肯出來了?!彼湫Φ?,“我?guī)煹?,是不是你殺的??/p>
她這是在詐他。流言只是流言,她需要看到對方的反應。
劉長老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勃然大怒。他何等身份,豈會去暗算一個百花宮的內(nèi)門弟子?這簡直是奇恥大辱!更重要的是,對方的話,點明了她來此的目的,這讓他立刻聯(lián)想到了那枚需要絕對保密的“劍胎”。
難道,消息走漏了?這個女人,是來搶奪劍胎的?
一念及此,劉長老心中的殺機,再也無法遏制。
“滿口胡言!既然你上門送死,本座,就成全你!”
他不再廢話,并指如劍,一道比之前攻擊沈墨時,凌厲了十倍不止的青色劍罡,撕裂長空,直取赤練仙子面門!
“來得好!”
赤練仙子嬌叱一聲,不退反進。她雙手掐訣,那條殺人于無形的紅綾,在她身前瞬間暴漲,化作一面巨大的紅色天幕。天幕之上,無數(shù)玄奧的符文流轉,隱約間,有百花綻放的虛影浮現(xiàn)。
轟!
劍罡與天幕,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恐怖的能量風暴,以二人為中心,向著四周瘋狂擴散。整個碧水寒潭的潭水,都被掀起了滔天巨浪,岸邊的巖石,在余波的沖擊下,紛紛化為齏粉。
青木宗的“青木鎖靈陣”被瞬間激發(fā),一道道青色的光柱沖天而起,形成一個巨大的結界,將這片區(qū)域徹底封鎖。
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zhàn),就此爆發(fā)!
……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這場金丹級別的大戰(zhàn)吸引時,一個毫不起眼的身影,正借著混亂的掩護,悄無聲息地靠近戰(zhàn)場邊緣。
正是沈墨。
他看著遠處那毀天滅地般的場景,心中沒有絲毫波瀾。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現(xiàn)在,他這個“漁翁”,需要先解決自己身上的麻煩。
他的目光,鎖定在了一個被戰(zhàn)斗余波震暈過去的青木宗弟子身上。那是一名煉氣九層的修士,離筑基只有一步之遙,氣息不弱,是完美的“替身”。
沈墨悄然靠近,伸出右手,按在了那名弟子的天靈蓋上。
識海中,“噬”之符文高速運轉。
他小心翼翼地,將潛伏在自己經(jīng)脈中的那道追蹤印記的“理”,一絲一絲地,剝離出來。這個過程,比分離血魂妖花的毒性,要兇險百倍。那印記,與金丹修士的心神相連,稍有不慎,就會被察覺。
沈墨全神貫注,將“噬”之符文的“編輯”能力,發(fā)揮到了極致。
他不是在“剪切”,而是在“復制”和“粘貼”。
他將印記的“理”,完美地復制了一份,然后粘貼到了那名昏迷弟子的體內(nèi)。緊接著,再用一股柔和的、模擬出的靈力,將自己體內(nèi)那份原始的印記,緩緩“溶解”。
整個過程,天衣無縫。
遠在戰(zhàn)場中心的劉長老,只是感覺自己留下的那道印記,氣息似乎變得微弱了一些,但隨即就被他歸結為是戰(zhàn)斗能量的干擾,并未在意。他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眼前這個難纏的女人身上。
做完這一切,沈墨長舒了一口氣。
最大的枷鎖,已經(jīng)解除。
他看了一眼天上打得難解難分的兩人,又看了一眼被大陣封鎖的四周。
現(xiàn)在,是最好的機會。
他沒有絲毫猶豫,一個猛子,扎進了波濤洶涌的碧水寒潭之中。
冰冷刺骨的潭水,瞬間包裹了他。但這種冰冷,卻無法阻止他前進的腳步。潭水中混亂的靈力,和上方不斷傳來的震蕩,成了他最好的掩護。
他如同一條游魚,飛速下潛。
百丈的距離,轉瞬即至。
潭底,那巨大的青色玉石,以及中央那個緩緩旋轉的旋渦,再次出現(xiàn)在他的感知中。
與上次不同,這一次,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從旋渦核心處,傳來的一股股純粹、原始、仿佛要開天辟地的劍意。
那劍意,因為上方的大戰(zhàn)而被引動,變得比之前活躍了數(shù)倍。
沈墨的心神,高度凝聚。
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機會。
他頂著巨大的水壓和那股逼人的劍意,緩緩靠近旋渦。
越是靠近,那股開天辟地的“理”,就越是清晰。
它在向沈墨展示著“劍”之道的本源。
終于,他來到了漩-渦的邊緣。
透過飛速旋轉的水流,他看到了。
在漩渦的最中心,一抹約有三寸長短、凝練如實質的青色光芒,正靜靜地懸浮在那里。
它不是劍的形狀,只是一道光。
但這道光,卻仿佛是世間所有“劍”的祖宗。
劍胎!
沈墨的心跳,漏了一拍。
天上,劉長老的怒吼和赤練仙子的嬌叱,交織在一起,化作滾滾音浪,穿透水層,在潭底回蕩。
地下,沈墨緩緩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他的指尖,觸碰到了那急速旋轉的旋渦。
一股強大的撕扯力傳來,仿佛要將他的手臂連同靈魂一起卷入其中,碾為粉碎。
但沈墨的眼中,沒有絲毫退縮。
他的識海中,“噬”之符文,光芒大放。
他伸出手,不是為了“拿”,而是為了“噬”!
他要將這枚劍胎的“理”,這天地間最純粹的劍之道,徹底解析,烙印在自己的神魂之中!
他的手,穿過了旋渦的屏障,朝著那道代表著無上機緣的青光,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