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軟第一次見唐琬琰行禮,是在江城小院的門口,唐琬琰朝隔壁的李大嬸鞠了一躬。
第二次便是她對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的禮節(jié)。
秦軟心里好奇的緊,想著以后自己也學(xué)學(xué)這些繁文縟節(jié),以后朝自己母親鞠上一躬,她怕是要懷疑我被人上身了吧!
唐琬琰行的禮真是好看,秦軟看的心癢癢的,這樣一個溫潤如水的女子,她從未見過。
老先生了解了唐琬琰父親的遭遇后,對那個日本人更沒有好感了,但對于自己的女兒,他還是很相信的。
“老朽教女無方,讓你見笑了!老婆子,快去給她們安排客房!”老先生抱拳致歉。
唐琬琰垂首致謝,“折煞我了,依我之見,綠腰她被教的很好!”
唐琬琰臉上笑容淡淡的,似花開時的溫柔恬靜,秦軟不自覺的就看呆了!
“綠腰承您遺志,一直在好好宣揚(yáng)我們國家的古老樂器,她的琵琶彈得極好,我想她心里一直都記得您的教育?!?/p>
“老先生也知道,歌舞坊的改革是極好的,它讓一些女子有了立足之根??蓵r代向另一個時代過度,往往要革去一些古老的傳統(tǒng),如果不是綠腰的堅守,我想很多人都聽不到琵琶的終唱了!”
唐琬琰的聲音溫柔似水,秦軟根本不知道唐琬琰說的什么了,耳朵酥酥麻麻的,她怎么感覺自己剛才喝的不是茶,而是讓人失去理智的酒呢?
老先生笑著應(yīng)著,“不知這位小友又是誰呢?”
許是秦軟頻繁倒茶水的動作讓老先生注意到了,“這是我妹妹,秦軟?!碧歧χ榻B道。
秦軟腦子被唐琬琰叫的暈暈的,她趕忙起來給老先生鞠了一躬,不過一眼就能看到是現(xiàn)學(xué)現(xiàn)用的。
老先生被逗得忍俊不禁,“好了好了,你們在我府上好好休息,明日我便將手書交給你!”
老先生背過一只手,另一只手拄著拐杖走了。
瞧見秦軟面色紅潤潤的,唐琬琰還以為是正廳太過悶熱了。
而秦軟的心一陣一陣酥麻,她剛剛叫我妹妹嗎?
秦軟好似是說過自己是1913年生的,確實(shí)是要比琬琰小上一歲的。秦軟卻感覺自己得到了她的認(rèn)可,她的內(nèi)心好欣喜,那以后她可以叫琬琰為姐姐嗎?
起先,她只是想報唐琬琰的救命之恩,直到現(xiàn)在,她覺得唐琬琰一定會是她很好的朋友。
“姐姐!”秦軟開心的跟在唐琬琰身后,唐琬琰臉上一陣笑容。
“你怎么變稱呼了呢?我可記得你之前都叫我名字的!”唐琬琰想要打趣一下她,秦軟要比葉嘉蘭好玩一些,秦軟這個人惜字如金,如今也能叫她姐姐了!
“你剛剛說的,你說我是你妹妹?!鼻剀洷牬笱劬q解。
見唐琬琰還是笑的花枝亂顫,秦軟才想起自己剛剛行禮時就被唐琬琰嘲笑了。
“我做的哪里不對了,怎么你們都要笑我?”秦軟臉上不服氣。
“鞠躬時,你的背要挺直,下次知道了?”唐琬琰耐心教道。
秦軟這才虛心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鞠躬時還要注意什么?”秦軟看到她行了好幾個不同的鞠躬。
“鞠躬表示尊重,面對平輩同級時,彎腰15度;面對長輩或比你高級的人時,鞠躬45度;面對救命恩人或極度致歉時,鞠躬90度?!碧歧唤?jīng)心的說著,這些還是父親教給她的。
如今父親卻已經(jīng)去世了,他見到母親了嗎?應(yīng)該是幸福的吧!
秦軟似懂非懂的點(diǎn)點(diǎn)頭,“姐姐,你學(xué)識如何?”秦軟趴在唐琬琰整理床鋪的床前好奇的問道。
唐琬琰停下動作,她坐在一旁,“應(yīng)該是一般的!父親說,學(xué)海無涯,所以我學(xué)的也只是一隅?!?/p>
秦軟坐在唐琬琰旁邊,綠腰的母親只整理了一個床鋪,不過比之之前的床鋪要大上許多。
“姐姐,我想換個名字!”秦軟一點(diǎn)也不喜歡這個名字,從那次寨子被人打的落花流水那次,那狗賊竟然還敢罵他們寨子里都是“軟骨頭”,秦軟都要被氣死了。
“我不喜歡這個名字,總會讓人覺得我和名字不搭!”秦軟解釋道,可氣紅了的眼睛騙不過旁邊的唐琬琰。
唐琬琰認(rèn)認(rèn)真真思索,秦軟這個人看起來冷冰冰的,確實(shí)不似軟糯可愛的明兒一樣。
她看起來冷冰冰的,卻內(nèi)心柔軟,外表像冰冷的石頭一樣透著鋒利,內(nèi)里卻能痛他人之痛,憂他人之憂,很聰明,卻也透著一股沖勁。
“這樣,我想到一個字,它也讀‘瓀’,是一種次于玉的美石的意思!”
“《山海經(jīng)》中提到‘扶豬之山。虢水出焉。其中多瓀石?!?/p>
唐琬琰看向秦軟迷惑的樣子,將她的手拿出來,在她的手心一筆一畫的告訴她“瓀”的寫法。
秦軟的心更癢了,手心也癢,不過只有唐琬琰觸及時才會心如擂鼓。
“看明白了嗎?”唐琬琰抬頭看向她,彼此的呼吸都離得很近。
“嗯嗯!”秦軟點(diǎn)頭?!澳俏乙院缶徒星丨w!”秦瓀眉目似劍鋒,有一股英氣在眉宇之間。
“你的名字呢?有沒有什么特殊的含義呢?”秦瓀抬眼問道。
“我的名字?”唐琬琰被問的猝不及防,她展顏一笑,“你為何要知道我的名字呢?”
秦軟被她的目光盯的有些心慌,她鎮(zhèn)定自若回道,“難道不能知道嗎?”
唐琬琰笑著往后仰了仰脖子,“沒什么,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講給你聽?!?/p>
唐琬琰正襟危坐,在秦軟手心里寫下“琬琰”這兩個字,徐徐道來。
“那時候我還沒有出生,但是父母已經(jīng)輾轉(zhuǎn)了很多地方,大雪很冷,父親踏著泥濘替母親找到了接生婆,當(dāng)?shù)袅松砩衔ㄒ坏挠衽?,我就在那個雪夜里出生了?!?/p>
“就在我出生的那一刻,父親想到了我的名字——唐琬琰?!?/p>
“父親說,‘琬琰之玉,在洿泥之中,雖廉者弗釋!’,他雖當(dāng)?shù)袅四遣恢靛X的玉佩,卻得到了世上最大的珍寶?!?/p>
“而那僅僅是一層意思,父親對我期望很高,他希望我以后不論遇到什么險境,都要如他一般,不放棄,不妥協(xié),努力做好自己。”
“我們的名字里都有這個王字旁哎!”秦瓀興奮的發(fā)現(xiàn)這個相同之處。
“是啊,他們都是美玉,美石的意思,所以你也要努力成為最好的自己!”唐琬琰看向秦瓀時多了一份期許。
“好,我必不負(fù)你給我起這個名字的!”
秦軟內(nèi)心歡喜,臉上都有了笑意。
這是唐琬琰第二次見秦瓀的笑容,明媚中帶著份不掩心思的喜悅。
“這么開心嗎?”唐琬琰看到秦瓀得了一個名字后就開心的樣子,愈發(fā)想要知道她以前為何總是一個冷冰冰的樣子了。
“嗯,開心。這個名字我很喜歡!非常非常喜歡!”秦瓀喜不自勝,連自己本來要和唐琬琰說再見的想法都忘得一干二凈。
長夜漫漫,不知明兒嘉蘭她們行到哪里了,唐琬琰累了一天,如今終于有空思念遠(yuǎn)在路上的親人了。
秦瓀也是跟著她走了一天了,如今也是累的已經(jīng)睡著了。
身后傳來秦瓀均勻的呼吸聲,她在黑暗中閉上了眼睛。
卻感受到一只手臂搭在了她的腰上。
秦瓀像是尋找到一處氣息安全的地方一樣,緊緊的將她摟在懷里。
唐琬琰笑了,秦瓀怎么還像個孩子一樣呢?
不過她并沒有將那條手臂拿開,她輕輕拍拍秦瓀的薄背,像是在照顧明兒一樣,你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