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結(jié)婚擺酒的菜,多少還是有些余富。
比如燴酸菜,剩下的酸菜和零星的肉湯,加上一些涼拌菜,足夠家里吃好幾頓。
她帶的那些肉菜,當(dāng)做謝禮給了熊姥姥,剩下的這些熱一下,就夠她們四個人吃一頓了。
“有簾子嗎?”秦巧梅問。
簾子又叫蓋簾,是高粱的秸稈編制的,就像是很傳統(tǒng)的蒸屜。
高粱桿去皮,一根一根用針縫起來,多大的鍋就配多大的蓋簾。
重量輕,還實用,成本低,所以家家都有,
果然,秦巧梅話音剛落,陸曠就蓋簾遞了過來。
秦巧梅把從家里帶來的菜和豆包饅頭一起蒸上。
吃飯的時候張小鳳抱著碗湊到秦巧梅耳邊問:“你家里真打算給你二哥找對象啊?!?/p>
對張小鳳秦巧梅倒是沒瞞著,“今年肯定沒這個打算?!?/p>
一方面是秦大結(jié)婚花了不少積蓄,還有她出嫁,加上開春秦家還打算建房子,這一系列的事下來,家里的錢大把大把的花。
秦父秦母肯定不急著她二哥結(jié)婚。
張小鳳‘哦’了一聲,又接著埋頭干飯了。
下午的時候趙正章來了,還帶了幾個板凳和一個臉盆架子。
板凳上都刷好了漆,锃亮,一看就是新買的。
孫家房子里的家具多數(shù)都還能用,就是需要燒幾天熱炕,把潮氣烘出去才行。
但結(jié)婚哪有不添置東西全用舊的道理。
趙正章就還是買了點。
回去的路上陸曠從兜里掏出來25塊錢,遞給趙正章。
趙正章沒接,橫了陸曠一眼。
“跟叔兒客氣什么,叔送的?!?/p>
陸曠還是把錢塞趙正章口袋,“趙嬸兒上午來過了,帶了東西,你把這錢給她吧?!?/p>
“她來了?”趙正章一聽這話沉了臉,他深知莊赤平什么德行,不可能突然轉(zhuǎn)了性子,“她說什么了?”
他心里隱隱有些猜測。
陸曠沒多說,到了岔路口轉(zhuǎn)身走了。
趙正章也沒追,徑直回家去找莊赤平。
平時趙正章很少跟個婦人一般見識,今天卻陰沉著臉,大步走進屋內(nèi),對著灶坑前的莊赤平質(zhì)問:“你今天去陸曠那干什么了?是不是因為莊玉玲的事?!?/p>
莊赤平一愣,下意識想否認。
這事只有她大哥和她知道,趙正章是怎么知道的。
結(jié)果趙正章一看莊赤平的樣子,氣的直接把錢甩了過來,“你也是真干的出來,還想著把莊玉玲介紹給秦二,她未婚先孕她爹都不管,你倒是操上心了?!?/p>
“老二老三的事也沒見你這么上心,你看看老三,那棉褲半個冬天都漏風(fēng)?!?/p>
要真被莊赤平攛掇成了,秦二和莊玉玲結(jié)婚了,事情敗露了,到時候他趙家還要不要臉了。
莊赤平?jīng)]想到趙正章連莊玉玲未婚先孕的事都知道,臉色頓時紅白交加,但還是死犟道:“那咋辦,那到時候肚子大了,那玉玲還怎么活,那可是我親外甥女,”
“那怎么不去找孩子親爹?!壁w正章冷笑,“我說你最近怎么總回娘家,大過年的一分錢都掏不出來,原來是又給你大哥擦屁股了吧?!?/p>
“是不是莊玉玲的事也跟你大哥有關(guān)?!?/p>
莊赤平有兩個大哥,一個妹妹。
大哥不像個樣,總堵伯,起初他跟莊赤平結(jié)婚,家里賺的錢都是給莊赤平的。
但偶然之間,趙正章發(fā)現(xiàn)莊赤平用自己家的錢貼補她大哥,兩個人大吵一架。
在之后兩個人賺的錢就都分開了,各管各的。
莊赤平咬緊后槽牙,心里把陸曠和秦巧梅罵了一萬遍。
她去陸曠那是瞞著所有人去的,誰知道這幾個人轉(zhuǎn)頭就給趙正章說了。
喂不熟的白眼狼。
但這話莊赤平可不敢承認,怕趙正章打破砂鍋問到底,漲紅著臉沒說話。
趙正章也不愿意管莊赤平娘家的爛事,最后警告一句,“你少把主意打到陸曠頭上?!?/p>
“不然有你受的?!?/p>
莊赤平當(dāng)晚就去了她大哥莊大軍家里,不為別的,就為了找出來是誰告的密。
“我怎么可能把這事往外說?!鼻f大軍否認。
“那趙正章怎么連玉玲未婚先孕的事都知道?!鼻f赤平坐在外屋,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大哥,“難不成是玉玲自己說的?”
“怎么可能,這段時間我一直把她關(guān)屋子里的,真是個賠錢貨,不就是讓她和人睡了一覺么?!?/p>
莊大軍不以為意,耷拉著臉抽著個眼袋,眼里滿是算計,“實在不行就說給村頭那老三吧,讓他老來得子,他還能給我點彩禮錢?!?/p>
莊赤平讓他這個大哥氣的冒煙,借黑錢賭,還不上,就把女兒送給人家,當(dāng)利息。
現(xiàn)在還要說給那個老三,那個老三今年都五十幾歲了,是個老光棍。
她真想敲開她大哥的腦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這些年她補貼娘家,也是補貼那三個孩子和她那個老母。
要是沒她老母和那三個孩子,她早就不想管他這個大哥了。
總不能看著她外甥女跳進火坑。
現(xiàn)在連誰說出去的都不知道,真是夠受,莊赤平一想到這些事就心煩不已,緊緊皺著眉,“這事你別管了,我想想辦法?!?/p>
“行?!?/p>
——
這年過得也快,一轉(zhuǎn)眼就破五了。
初六就是秦巧梅結(jié)婚的日子。
初五中午秦家做了兩桌菜,請了親戚和相熟的鄰居。
一切從簡。
第二天陸曠也是騎著自行車來接的親。
只是陪同的只有三個小伙子。
不知道是陸曠在哪找的人,但都笑意滿滿。
車上還都系著大紅花。
雖然人少,但結(jié)婚氛圍也拉滿了。
陸曠穿著秦巧梅給的新衣服,整個人顯得更加冷峻。
秦巧梅的眼光獨到,尺碼估計的大差不差。
她也一身紅衣,一雙燙絨黑面紅鞋幫棉鞋,扎著麻花辮,還用紅紙涂了口紅。
本就長得好,加上這段時間秦巧梅更是注重保護皮膚,人往后坐安安靜靜一坐,顯得冬日的冷風(fēng)都和煦了不少。
拋開陸曠腿不好,誰見了都得這對兒夸郎才女貌。
路過趙正章家的時候,趙大勇也在,看見秦巧梅的樣子,怔愣在原地。
隨后被陸曠掃過來的陰寒眼神驚的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