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本朝小公主,父皇昏庸殘暴。叛軍壓城時,他斬下忠烈將軍全家的頭顱,用以求和。
將軍府幸存的小兒子與我私定終身。我曾問他是不是想通過我報復父皇。他笑我傻,
誰會拿一個不受寵的公主報復皇帝。他說真心愛我,只求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后來,
我未婚先孕。滿心歡喜地跑到賀府,卻見他握著美人的手教她練字,動作親昵,聲音涼薄。
“堂堂公主,矜貴之軀,竟學勾欄女子與人茍合,珠胎暗結(jié),丟盡皇室和天下人的臉,
你該以死謝罪才是?!?我不敢置信地望著賀言廷,他眸底的柔情被冷漠的恨意取代,
面帶鄙夷,似乎夾雜著一絲報復的快意?!澳惝斦妗胍宜溃?/p>
”賀言廷把玩著美人白嫩的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挑了挑眉?!皽厝缭拢?/p>
難不成你真的相信……我會娶你?”那晚,哄我留宿時,他眼含深情地發(fā)誓,此生非我不娶。
若違誓言,天打雷劈。轟隆—原本晴朗的天突然響起了驚雷,我心神不穩(wěn),
被嚇得差點沒站穩(wěn)。一雙帶著薄繭的大手扶住了我?!澳恪蔽液眍^酸脹,堵得說不出話。
賀言廷嫌惡地放開我,輕佻地從美人手中拎起錦帕擦了擦手,冷笑一聲?!皽厝缭?,
你不會又感動了吧?救你,不過是因為你不能在賀府出事,要死,就死遠點,
別用你的臟血玷污了賀府。”我心頭忽地一顫,
如遭重擊:“當初你在宮里救下我……”“事到如今,告訴你也無妨。那日我偷入御書房,
差點被擒,順手救你,只為拿你公主的名頭打掩護罷了?!薄罢l能想到你竟如此蠢笨,
事后非要謝我救命之恩。你自己送上門,我不過是順水推舟。比起你那幾個皇兄,
你實在太容易得手了?!彼哉Z如刀,咄咄逼人?!澳愀富室侵浪ㄒ坏呐畠翰活櫫異u,
懷了我賀家的骨血,會不會怒火中燒,一劍殺了你?如同那**我父親親手殺我胞妹!
”我身形搖晃,頹然退縮?!皠e說了,求你別說了……”2大雨傾盆而下,
行人紛紛奔走躲避,一個書生抱著傘冒雨跑過,長街盡頭屋檐下立著焦急張望的女子。
賀言廷也曾在大雨中撐著油紙傘向我走來。他抱起被罰跪的我,輕聲在我耳邊說:“別怕,
我?guī)慊丶??!辟R府的門砰一聲在我身后關(guān)上,望著白茫??諢o一人的街道,
我心中一片孤寂。寒歌從樹上飛身而下,抱劍立在我身旁。她是皇姐送我的暗衛(wèi),
比我大五歲,從小與我一起長大,情同姐妹。“那俊俏書生是賣傘的,
我看見他賣了好幾把傘給不同的小娘子?!薄肮鳎憧?,長得好看的男人最會做生意了。
我早就說過,賀言廷接近你是為了報復,他不會放過皇室的任何一個人。
”我嘴硬:“他愛我,他只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等他冷靜下來,我們就會跟以前一樣好。
”我抬腳往前走,身上的衣裳瞬間被淋濕,黏糊糊貼緊肌膚,冷風吹起一陣陣寒栗。
不慎踩到一顆石子,我腳下一滑跌坐在地,腳踝一陣鉆心的疼,
忍了一路的淚水混著雨水一同落下。寒歌恨鐵不成鋼,“你有時間在這哭,
不如想想接下來該怎么辦。難道要等你顯懷了,被皇帝一杯毒酒賜死么?
”我下意識捂住肚子,父皇那么愛臉面,絕容不下我腹中不明不白的孩子。我心中又慌又怕,
顫抖著聲音問她:“我該怎么辦,寒歌你教教我。”“我們回漠北吧,
一年前你就不該為了賀言廷留下來?!蹦稿⒎窍某?,是漠北王送來的貢品之一。小時候,
母妃總和我講漠北,她做夢都想再回去看一眼自由遼闊的草原,
但她卻死在了皇宮里最狹小逼仄的宮殿。母妃死后,我和寒歌了無牽掛,我們決定離開京城,
前往漠北。那日,我走到半道被八皇兄堵住。八皇兄心情不好,奚落我,又命宮女掌我嘴,
我臉頰紅腫卻不敢反抗,心中只想著快點打完,出宮與寒歌匯合。賀言廷在逆光中走來,
三言兩語便從八皇兄手里救下我。他抱我回寢宮。路上,他告訴我,
他有個跟我年紀一般大的胞妹,只是沒機會再寵她愛她。他還說他和我一樣,
孤單一人行走于天地之間,無依無靠,他給了我一塊令牌,
說以后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去軍營找他。許是見我寢宮破敗,臨走時,
他悄悄留下了一大疊銀票。3回到宮里已是夜半,春蘭守在殿門前等我。
她是我與賀言廷相識后救下的小宮女。“公主,你怎么穿著一身濕衣服?!贝禾m一臉擔憂,
連忙上前扶著我進屋,“奴婢馬上拿熱水來?!贝禾m手腳伶俐地備好熱水,服侍我沐浴更衣,
又端來一碗溫熱的白粥。我看著春蘭,心里忍不住猜疑。她當真是可憐的宮女,
還是賀言廷故意放到我身旁的眼線呢?“公主今日看起來不太高興,
是跟賀將軍鬧不愉快了么?賀將軍那么喜歡公主,興許明日就來賠禮道歉了。
”春蘭小心翼翼地勸道。我有些愕然,推開了她遞過來的白粥。“他不會來了。
他說不要我們了?!贝禾m臉上閃過一絲訝異,極有眼色地改口勸道:“公主多少喝一口吧,
哪怕是為了腹中孩子。”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春蘭這么會看人臉色。她不會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也不會說等賀言廷氣消了就好了。一個宮女什么都知道,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我。到底不甘心。
“春蘭,你什么時候投靠賀言廷的,還是他故意布局把你安排到我身邊來的?
”春蘭砰一聲跪在地上,用力磕了三個響頭,額頭一片血色?!肮飨⑴?,
奴婢從未做過出賣公主的事,只是……”“只是什么?”春蘭猶豫半晌,
似乎在思量該不該說?!芭局皇怯X得謝將軍才智過人,大權(quán)在握,
想必……不會愿意放下兵權(quán),甘心當無權(quán)無勢的駙馬。”一語驚醒夢中人。是啊,當了駙馬,
他就不能再當將軍,一展抱負。他說過的,一生惟愿河清海晏,百姓安寧。
賀言廷才智謀略過人,兵權(quán)在握,而父皇昏庸殘暴,手中無人可用,只剩一個空架子。
我根本不在乎坐在皇位上的人是誰?;蛟S,我該找賀言廷再好好聊一次。4第二日一早,
我讓春蘭替我梳妝,戴上那支他親手雕刻的玉簪。寒歌打探到,今日午時,
賀言廷會在聽風閣宴請鄭世子。早前宮中傳出風聲,父皇有意將我許配給鄭世子,
一個京中人盡皆知的紈绔子弟,日日流連煙花之地,吃喝嫖賭樣樣俱全。
我慌慌張張地跑去找賀言廷。他溫言相勸,說絕不會讓我嫁給別人,
他會用盡一切手段阻止這門婚事。他還問我,是否愿意嫁他為妻。那一夜,我留宿賀府。
如今他宴請鄭世子,是什么意思?我心中有太多疑團,帶著寒歌溜出宮。一進聽風閣,
琴音裊裊,曲水流觴,眼見之處低調(diào)中暗藏奢華。“公主,聽風閣前院做茶藝酒樓生意,
后院青樓賭坊樣樣都有,許多人豪擲千金都未必能進到后院?!焙枨穆曊f道。
今日賀言廷做東,我手中的令牌應當管用。果然,店小二一見我手中的令牌,
臉色更恭敬了幾分,“貴客請跟小的來?!蔽液芸煲姷搅速R言廷。湖心亭里,
他漫不經(jīng)心地以指扶額,一旁的美人抱著琵琶奏曲,他直勾勾盯著美人,眸底浮起輕薄之色。
鄭世子坐在他對面,懷里的美人正喂他吃葡萄?!百R兄,一頓酒菜就想謝我?為了幫你,
故意傳出求娶公主的消息后,你可知我爹把我揍得多慘?”“許你在聽風閣逍遙快活一個月,
如何?”賀言廷飲了一杯酒,毫不在意地說。原來這銷金窟背后的主人竟是他。
“如此便多謝賀兄了。不過,公主這條魚既已收網(wǎng),她送你那香囊怎的還沒扔掉,
味道有些沖。”聞言,賀言廷低頭取下腰間的香囊,輕飄飄地扔進湖中?!班嵭痔嵝训氖?,
這種臟東西早就該扔了。”悄悄借著假山遮掩的我,驀然瞪大了眼睛。
那是我親手為他做的香囊。他言談間提到軍務繁多,擾得頭暈,
我跑遍皇宮親手采曬了薄荷、菖蒲、川芎、白芷?等提神的藥材。
香囊上的翠竹也是我熬了好幾晚才繡好的。如今他像扔垃圾一樣把它扔進湖里。炎熱的午時,
卻有絲絲涼意滲進我心里,我木然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當年讓我一眼驚艷心動、赤忱明媚的少年將軍,
何時變成了如此工于心計、無情無義的陰險小人?5與賀言廷初見,
是三年前叛軍壓城的時候?;蕦m里亂做一團,宮女太監(jiān)能跑的都跑了,母妃病重,
殿里沒了吃食,寒歌和我分頭行事。京中街道關(guān)門閉戶,
我找了許久一家開門的藥鋪也沒找到,反被叛軍抓住。我和十幾名少女被綁進馬車,
突然一陣激烈地廝殺聲響起。馬車外有人喊道:“賀老將軍的小兒子賀言廷率領(lǐng)援軍到了,
我們有救了?!毖劭床粩?,叛軍紛紛把刀架在我們脖子上,要挾賀小將軍放他們走。
我第一次見到了傳聞中驚才絕艷,十二歲時一戰(zhàn)成名的少年英雄賀言廷。
我甚至沒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當馬蹄聲裹著風掠過耳邊,我落入一個穿著銀白鎧甲的懷抱。
他騎著馬帶我逃離險地,將我放到安全之地,一句話也不曾說,折身返回。一路廝殺,
長槍刺進叛軍的胸膛,鮮血灑在臉側(cè),他毫不在意地一把抹掉,眼里只有對敵人的騰騰殺意。
分明該害怕的,可那一刻我心里小鹿亂撞,滿腦子都是方才他溫熱大手落在我腰間的灼燒感。
可父皇是他的滅門仇人。我從未想過會再跟他有交集。直到他從八皇兄手里救了我。
英雄救美這種事一次是意外,兩次便是天意。我在心里這樣告訴自己。
于是我主動叩響了賀府的門,嘴里說著報恩的話,實則只是想多見他一面。后來,
我們見了一面又一面。6第一次發(fā)現(xiàn)賀言廷對八皇兄動手時,我以為他是為了我,
我?guī)е杼嫠坪?。陸陸續(xù)續(xù),幾位皇兄遭到賀言廷的毒手。
我對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面的惡毒皇兄們沒什么感情,只冷臉旁觀。短短幾個月,
在賀言廷的雷霆手段下,皇兄們被父皇殺的殺,瘋的瘋,沒一個有好下場。我曾私下尋思,
或許報復完皇兄們,就該輪到我了,可是他沒有。他對我越來越好。冬日嚴寒,
我腳痛得不能下地,他偷偷背我出宮看大夫,之后每日親自上門替我敷藥。
他說心疼我吃了太多苦,要幫我養(yǎng)好身體。在他的授意下,
宮人再也不敢克扣我殿里的吃穿用度。為了哄我開心,他隔三岔五帶些稀奇玩意兒給我解悶。
長這么大,從來沒人對我這么好,我一點點淪陷在他對我的好里。
他贈我貼身玉佩表明心意那日,我忐忑問他,當真不介意我是父皇的女兒么。他說,
我是我 ,父皇是父皇,他不會將父皇的過錯認到我頭上。幾經(jīng)猶疑,
我除了公主的身份一無是處,甚至連公主這個身份都隨時可能失去。他能騙我什么呢。
自我說服之后,我笑著投入賀言廷的懷抱,心里早已認定他,
何時圓房對我來說不過是情到濃時,水到渠成的事情。一次偶然,我聽到父皇跟國師說,
總有一天他要殺了賀言廷這個眼中釘。這幾年,父皇迷信長生不老藥,對國師的話言聽計從。
我便尋思討好國師,替他美言幾句。我花了兩個月學丹方,投其所好地接近國師。
可事到如今,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太過天真。救我,是為了掩護。說愛我,是報復皇室的每一個人。
至于我腹中的孩子,我心中大致有個猜測。7原地等了片刻,鄭世子摟著美人賭錢去了,
湖心亭里伺候的人被遣了下去?!百R將軍,我們談談吧。”我盡量讓自己平心靜氣地開口。
賀言廷抓了一把魚食丟進湖中,引得一群魚兒競相爭食,濺起水聲一片。“公主還想談什么?
”“如今你大權(quán)在握,若想名正言順地把持朝政,需要推一個好拿捏的稚子上位,
父皇膝下的皇子要么死要么瘋,也無子嗣留下,我腹中胎兒是唯一的皇孫,
也是你最好的選擇?!辟R言廷語氣輕佻,暗含譏諷。“公主怎知這胎一定是男孩?
如若是個女孩,公主是想與我再度良宵?”我不會跟欺我辱我的男人再同睡一張床。
“若是女兒,貍貓換太子的把戲,想必對賀將軍來說并非難事,到時,我會全力配合。
稚子坐上皇位,你成為權(quán)傾天下的攝政王,我會帶著女兒離開,此生不再踏入京城,
你大可放心。”賀言廷忽然怒了,咄咄逼人:“溫如月,
你憑什么覺得我會要一個流著滅門仇人血脈的孩子?
”我亦針鋒相對:“那事后你為何不給我一碗避子藥?別說你忘了,
走一步算十步的賀大將軍不會犯這種錯誤。”“我想要孩子,多的是女人愿意生。
你身上流著骯臟的皇室血脈,你不配為沈家婦,更不配替沈家孕育子嗣。”賀言廷眸底輕蔑,
隱隱透出一股殺意?!澳愫湍愕暮⒆樱愕母富驶市謧円粯?,都該死!”這一刻,
我終于明白賀言廷的恨有多深,即便我腹中胎兒是他的骨肉,他也不會放過。他既如此無情,
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斃。8賀言廷說過,要逼父皇親手殺了我,
以報當初父皇逼賀老將軍殺女之仇。三日后的宮宴是他下手的好機會。宮宴上,
我端坐在位置上,時不時有探究的目光看來,有人小聲議論。“公主當真與人珠胎暗結(jié)?
”“噓,快別說了?!睂m婢奉上肉羹,我攪動湯匙,強迫自己吃下幾口。不多時,
腹中一陣翻江倒海,陣陣嘔意上涌,我望向賀言廷,他也在看我。見我強忍不適,
他的眼里沒有意外,沒有不忍,只有冷漠和對待獵物的得意。我不再忍耐,
“嘔”地一聲將剛吃進去的肉羹悉數(shù)吐了出來?!鞍 蔽疑砼缘馁F女驚慌尖叫,
宮婢忙作一團收拾殘局。“公主這副模樣,該不會是有了身孕吧?”此言一出,
周遭忽然安靜下來。坐在高位的父皇怒面看了過來,他眼帶疑惑:“你是哪家的女兒?
”身旁的國師趕緊提醒皇帝,他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眼中多了幾分熱切。眾人嘩然。
賀言廷穩(wěn)坐不動,一貫的清冷從容:“怎可平白污蔑公主清譽,令皇室蒙羞,
臣懇請陛下宣太醫(yī)替公主診脈,還公主清白?!币环捳f得冠冕堂皇,
倒是完全將他自己摘了出去。說完,他視線再次投向我,那雙眼里盡是散漫隨意,
仿佛他已勝券在握?!安挥昧恕!蔽移届o說道。太醫(yī)必定是他的人,何況我確實有身孕,
無論換成誰把脈,都逃不過去。我起身,走到宴席中央站定,不慌不忙地道:“父皇,
女兒的確身懷有孕。但女兒身上流著皇室尊貴的血脈,不愿腹中胎兒跟隨他人之姓,
女兒愿自立門戶,腹中胎兒亦從我姓!”我雙手疊于額前觸地磕頭:“求父皇恩準。
”9此話一出,宴席上的氣氛瞬間凝重起來。四周一片死寂。雖早有準備,
但父皇此人情緒多變,盛怒之下,直接殺了我也不是沒可能。我俯首低頭,
暗自用力將指甲掐進肉里,強迫自己保持鎮(zhèn)定。良久,額頭一滴汗落下之時,
耳邊響起父皇的聲音:“朕的女兒既不愿意嫁人,那便不嫁罷?!蔽医K于松了一口氣,
磕頭謝恩:“謝父皇隆恩,天佑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备富是蟮査幰丫茫?/p>
但國師的長生不老藥始終沒有煉成。說來,也要感謝賀言廷,若不是為了他,
我不會跟國師結(jié)交。前日,我找到國師,拿出賀言廷送我的貼身玉佩,
坦言告訴他我懷了賀言廷的孩子。我拋出誘餌:“國師,
賀言廷不肯放棄權(quán)勢地位做我的駙馬,我亦不愿隨他意,
被拆穿未婚先孕的丑事后被貶為庶民,嫁他為妾。我腹中胎兒既是唯一的皇孫,
也是賀將軍的第一個孩子,不論將來如何,若是國師替我保下這個孩子,
于國師而言百利無一害?!眹鴰煴晃艺f動了,他提前告訴父皇,若有皇孫的臍帶血作藥引,
或可煉出長生不老藥。我起身落座,宴席重新熱絡起來,
方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微不足道的鬧劇。賀言廷臉色鐵青地盯著我,眼神對峙間,
他突然笑了,眼里多了幾分玩味,他朝我舉杯,隔空敬我一杯酒。這就對我刮目相看了么。
賀言廷,這只是開胃小菜,我為你準備的大禮還沒到呢。我面無表情地端起酒杯,
朝他的方向往前一送,然后將杯中酒盡數(shù)倒在地上。分明是侮辱他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