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進小說當了七年舔狗,盡職盡責扮演霍沉的朱砂痣替身。
他摔碎我熬三小時的湯:“你連她的頭發(fā)絲都比不上。
”他逼我把救命之恩讓給他的白月光:“這是你欠她的。
”直到系統(tǒng)提醒:“目標仇恨值100%,攻略失敗。
”我立刻吞下失憶藥:“垃圾就該待在回收站。
”后來他在實驗室拽著陌生的我嘶吼:“你演了七年都是假的?
”而新助手們看到這位金融巨鱷對著空墻鞠躬:“林憶老師,今天我演得像嗎?
”______水晶吊燈懸在高得令人眩暈的天花板上,細碎的光芒像冰晶一樣散落,
冰冷而奢侈??諝庵懈又嘿F香檳的微酸氣泡氣息,混合著女士香水脂粉氣的甜膩,
濃郁得像一層無形的網(wǎng),籠罩著整個宴會廳衣冠楚楚的賓客。觥籌交錯的低語,
帶著公式化的笑意,構筑出一場浮華的假面舞會。
林憶感覺自己像一尊被遺忘在壁龕里的劣質(zhì)瓷器。
她蜷在會場邊緣一張過分柔軟的高背絲絨沙發(fā)里,那過于華麗的紫色襯得她臉色蒼白。
一只手無意識地按著胃部,另一只手的指尖深深掐進沙發(fā)冰冷的繡金滾邊里,
試圖汲取一絲對抗體內(nèi)翻攪疼痛的力氣。七天前那場持續(xù)的高燒,
幾乎抽干了她身體里最后一點水份,只留下這深入骨髓的鈍痛和無力。
“霍先生今晚興致很高啊,看來江小姐恢復得不錯?” 鄰座傳來壓低卻足夠清晰的議論。
“可不是嘛,聽說這次能徹底康復,全靠霍先生下了血本……”聲音曖昧地停頓了一下,
帶著某種了然于心又刻意壓抑的羨慕。“那位,算是徹底沒戲了吧?” 更近處,
一道目光毫不避諱地掃過林憶的方向,針扎似的刺在她單薄的背脊上,
帶著看戲般赤裸裸的憐憫?!皣K嘖,熬了多少年,眼看‘正主’一回來,
呵……”“噓……”議論聲被刻意的制止壓下,卻比剛才更重地砸在林憶耳邊。她垂著眼,
長睫在眼下投出兩小片濃重的陰影,隔絕了外界所有的光影,
也掩去了瞳孔深處最后一點微弱的光亮。七年。像一場冗長到麻木的夢。
夢里只有那個叫霍沉的男人,和他刻在心頭那抹永不褪色的白月光——江晚寧。她的任務,
便是用自己這張七分肖似的臉,扮演一個永遠不得要領的劣質(zhì)復制品,供他懷念、比較,
然后一次次碾碎。宴會廳中心爆發(fā)出一陣更熱烈的說笑和掌聲。不用抬頭,
林憶也能精準地在腦中勾勒出那個畫面:霍沉難得地舒展著眉宇,
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握著香檳杯,微微側(cè)向身旁的江晚寧。而江晚寧,
穿著那襲如云朵般純凈的白色紗裙,
恰到好處地露出因長期患病略顯脆弱卻更惹人憐愛的頸項線條,
像一支需要精心養(yǎng)護的嬌嫩鳶尾花,正依靠在他的臂彎里,臉上綻開羞怯又明媚的笑容,
接受著周遭眾星捧月的恭維。他們像畫卷中心最完美的兩筆濃墨重彩。而林憶,
則是畫布邊緣一抹礙眼的污漬。胃部猛地一陣抽緊,尖銳的痛楚刺穿層層疊疊的麻木。
林憶咬著下唇內(nèi)側(cè)的軟肉,嘗到一絲微弱的血腥銹味。她必須吃藥。
強撐著沙發(fā)扶手想站起來,身體晃了晃,細微的聲響卻仿佛被那中心的氣場吸引了過去。
一道冷冽的視線穿透人群,精準地鎖定了她?;舫恋哪抗庵欢虝旱卦诹謶浬砩贤A袅艘凰?,
那眼神復雜得像淬了冰的刀刃——七分是壓抑不住的厭惡,
三分是仿佛看到她此刻落魄模樣才稍許平息一點的掌控感下的冷漠。旋即,
他臉上那點因江晚寧而起的柔和迅速褪去,
重新覆上一層林憶熟稔入骨的、專屬于她的輕蔑和疏遠。林憶已經(jīng)站了起來。
他帶著江晚寧走了過來,昂貴的手工皮鞋踏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
發(fā)出清晰、規(guī)律得令人心悸的聲響,像死神的鐘擺,在她面前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
“沉哥……謝謝你陪我過來?!?江晚寧的聲音柔得像三月里能酥掉人骨頭的春風,
她小鳥依人般挽著霍沉的手臂,目光狀似無意地掠過林憶按在胃部的手,
眼底閃過一抹極其細微、難以捕捉的、近乎勝利者的憐憫?;舫翛]有回應江晚寧的感謝,
他的注意力全在林憶身上。在她因為疼痛而微微佝僂、顯得不堪一擊的姿態(tài)上,
在他自己心頭翻涌的煩躁上?!罢驹谶@里做什么?” 他開口,聲音壓得很低,
卻足以讓周圍靠近的幾桌人豎起耳朵。那是他慣常與她說話的語氣,摻雜著鄙夷、不耐,
和一絲不知緣由、連他自己都未必清晰、卻又揮之不去的戾氣?!斑€嫌不夠礙眼?
”林憶喉嚨發(fā)緊。胃里仿佛有塊燒紅的鐵在滾動,灼燒著內(nèi)壁。她只想快點拿出包里的藥片。
指尖在觸到微涼的藥板邊緣時,細微的聲響在這突然靜寂下來的詭異氛圍里卻分外清晰。
霍沉的目光敏銳地落向她手中露出的半透明藥板,眉頭擰得更深,像兩道冰冷的山巒。
“什么藥?” 他質(zhì)問,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壓迫感,
那份不耐煩又加深了一層。“胃藥?!?她從齒縫里擠出兩個字。聲音低啞?!拔杆帲?/p>
” 霍沉眉間的冰霜似乎化開了一些難以言喻的懷疑,審視著她的臉,
仿佛想從那張蒼白疲憊的臉孔上,分辨出某種偽裝的心計?!笆掌鹉隳屈c沒用的心思,
別在這種場合惹麻煩?!?這話更像是對自己內(nèi)心煩躁的一個解釋,
一個驅(qū)除因她不適而升起的、不該存在的某種情緒的借口。“沉哥,
林小姐看著……是不太舒服。” 江晚寧適時地柔聲插話,輕輕拉了一下霍沉的手臂,
善解人意地打著圓場。然而那語調(diào),落在林憶耳中,如同一條吐著信的毒蛇?!皠e這樣。
” 江晚寧又看了林憶一眼,那眼神清澈無害,卻又像是無堅不摧的盾牌,
“林小姐需要安靜休息的話,我的休息室在樓上,可以……”“不必。” 林憶猛地抬頭,
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地截斷了江晚寧的話。喉間的腥甜味更濃了。這一瞬抬起的目光,
短暫地撞上霍沉深不見底的瞳仁。那里面,清晰地映著她此刻的狼狽:臉色慘白,
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身體因為劇烈的疼痛和一股洶涌而上的荒謬感而細微地顫抖。
霍沉被這突如其來的反抗眼神蟄了一下。林憶不再看他們。
她從藥板上費力地摳下兩粒小小的白色藥片。手指因為劇痛和用力,
在包裝的硬質(zhì)薄膜上劃出細微的撕拉聲。沒有水。她將藥片直接干澀地拍進口中,
動作機械、干脆,帶著一種奇異的決絕?!澳恪?霍沉皺眉,看著她粗暴吞咽的動作,
心頭那陣莫名的煩躁和一絲尖銳的隱痛又冒了頭??酀乃幏壅礉M了整個口腔,
黏在咽喉壁上,嗆得她幾乎窒息。林憶強壓著嘔吐的沖動,脖頸纖細的線條繃緊,
像一個隨時會斷裂的鉤子。她抬起左手,用手背狠狠擦去唇角嗆出的水漬和藥末。
動作幅度不經(jīng)意間加大了些,擦得唇角泛起一道淺淺的紅痕。她這個無心的動作,
卻如同打開了某個致命開關?;舫烈恢北涞囊暰€,
陡然凝固在她那只抬起的手上——手腕內(nèi)側(cè)靠近脈搏的地方,
一段舊傷痕暴露在璀璨的燈光下。那疤痕很淡,細長的一道,邊緣早已模糊發(fā)白,
如同一個久遠到被遺忘的謎題。它蟄伏在皮膚下,平時被衣袖掩蓋,
此刻卻在她擦嘴的動作下,暴露無遺?;舫恋耐左E然收縮!
這道疤……這道淡得幾乎看不見的舊疤,像一道細小的閃電劈開記憶深處冰冷的黑暗!
他猛地想起那個模糊在記憶邊緣、沾染著血腥和恐懼氣息的畫面?;靵y的路口,刺眼的車燈,
尖銳的剎車聲混合著令人作嘔的金屬扭曲聲。是他,為了搶救一份決定霍氏命運的文件,
在暴雨夜開車飛馳沖向了失控的卡車駕駛位。巨大慣性裹挾著他撞向擋風玻璃的那一刻,
似乎有一只手……一只冰涼卻有著驚人力量的手,
拼盡全力抓住方向盤狠狠朝另一個方向扭轉(zhuǎn)!巨大的力量碰撞撕扯下,
手腕擦過碎裂金屬的邊緣……血,瞬間染紅了視線。醒來后,床邊,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江晚寧那雙因擔憂而紅腫的、淚盈盈的眼睛。聲音輕得仿佛羽毛,
帶著無邊的虛弱和溫柔:“沉哥,你醒了?沒事了,
沒事了……嚇死我了……” 她說她是跟著他的車出來的,在千鈞一發(fā)之際,
是她撲過去扭轉(zhuǎn)了方向盤……霍沉的目光死死鎖定在江晚寧臉上,那驚惶未定的神情,
那份脆弱下的堅強,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烙進了心底??伞韺幍氖滞蠊鉂嵓毮仯?/p>
完美無瑕,從未出現(xiàn)過任何傷痕!此刻,那道小小的、幾乎被歲月抹平的傷痕,
卻猙獰地橫陳在林憶蒼白的手腕內(nèi)側(cè),像一道無聲卻振聾發(fā)聵的控訴!血液瞬間凍結,
又在下一個剎那轟然沖上頭頂!霍沉猛地踏前一步,巨大的身形逼得林憶不由自主后退半步,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廊柱上。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氣之大,幾乎要捏碎她那脆弱的腕骨。
他強迫地抬高她的手臂,將那刺目的舊疤完全暴露在刺眼的水晶燈下,
暴露在周圍驚疑不定的目光中!“這道疤?!” 他的聲音從喉嚨深處擠壓出來,
嘶啞得如同被砂紙打磨過,蘊含了驚濤駭浪般的怒意和一種被愚弄后的暴戾,
目光如熔爐里燒紅的鐵水,狠狠澆筑在江晚寧驚惶失措的臉上! “這道疤哪里來的?!
”空氣凝固了,所有的喧囂被一只無形的手瞬間掐斷。整個宴會廳變成了靜滯的無聲舞臺,
所有目光都帶著驚愕和探測聚焦在風暴的中心。江晚寧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那張精心描繪的、楚楚動人的臉此刻像一張被揉皺的劣質(zhì)白紙。
她的手緊緊揪住了胸口的白色紗裙,指節(jié)捏得泛出青白,嘴唇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沉、沉哥……我……” 她的聲音被巨大的恐慌碾碎了,斷斷續(xù)續(xù),
淚水開始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再也凝聚不出令人憐惜的光澤。
周圍的私語聲如同蜂群般驟然炸開,嗡嗡作響,充滿了懷疑、探究,甚至幸災樂禍。
霍沉對周圍的一切置若罔聞。
他的世界在這瞬間只剩下眼前那一道舊疤和被自己捏在掌中、脆弱得不堪一擊的手腕。
那冰涼的皮膚觸感,骨感的線條,
和記憶中那只在生死關頭伸出、拽住他命運方向的手……微妙地重合了!
一個可怕到令他渾身戰(zhàn)栗的猜測,像一條猙獰冰冷的毒蛇,噬咬著他的心臟。
難道……難道這么多年……他傾盡所有溫柔和信任去保護、去回報的,
只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真正的恩人,一直被他踩在腳下肆意羞辱?!
一股混雜著暴怒、荒謬和被欺騙的巨大沖擊直撞腦海,霍沉的太陽穴突突狂跳。
他猛地甩開林憶的手腕,仿佛那是什么極度骯臟可怕的病毒!林憶被這股巨力帶得一個趔趄,
整個人失去了平衡,重重地跌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膝蓋和手肘傳來沉悶的撞擊聲和清晰的痛楚。她卻連呼痛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
只是用手肘撐著地面,低著頭,凌亂的長發(fā)垂落,遮住了她大半張臉,
只露出蒼白的下巴和緊抿的、沒有一絲血色的唇?;舫翛]有看她。他現(xiàn)在只想撕裂這個謊言,
挖出所有骯臟的真相!他眼中凝聚著風暴,轉(zhuǎn)向江晚寧,那目光銳利得能洞穿一切虛偽!
“霍沉!” 江晚寧凄婉地喊了一聲,淚水終于大顆大顆地滾落,“我……我當時嚇壞了,
是蹭到了碎片……真的……” 她試圖去抓霍沉的手臂,聲音破碎又帶著哀求,
“我們回去說好不好?我們私下里說……”“私下?
” 霍沉冰冷的聲音斬釘截鐵地截斷她的哭訴,一字一句,如同冰珠砸落在地板上,
帶著凍結一切的寒意和審判感,“就在這里。我要聽你再說一遍,
‘當時’是你沖到了車前面,是你抓住了方向盤!是你……救了我的命!
給我清清楚楚再說一遍!” 最后一句幾乎是從齒縫里咆哮出來,帶著摧毀一切的力量。
江晚寧被他可怕的狂怒和逼問徹底擊垮了,她渾身篩糠般劇烈顫抖著,
淚水和精心描畫的妝容混在一起,變得狼狽不堪。在霍沉如同實質(zhì)般的目光高壓下,
她張了張嘴,卻除了抽泣和恐懼的顫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謊言在這一刻,
在那道疤痕無聲的證詞前,脆弱得不堪一擊。周圍一片死寂。所有賓客都屏住了呼吸,
被這猝不及防、戲劇性爆發(fā)的豪門真相秀震懾得說不出話。林憶就在這時扶著冰冷的廊柱,
重新一點一點地站直了身體。劇烈的頭痛像是兩柄燒紅的鐵錐從太陽穴深深刺入,
狠狠攪動著大腦。每一次心跳都帶動著尖銳的撕痛。她一直低著頭,
仿佛周圍這場因她一道舊疤而掀起的驚天風暴與她毫無關系。
當那個熟悉的、冰冷的機械聲音在她顱內(nèi)精準地響起時,她眼中最后一點屬于人類的溫度,
也終于徹底熄滅了。【監(jiān)測核心目標霍沉情緒劇烈波動,判定宿主遭遇核心場景打擊。
目標對宿主‘恨意值’峰值突破臨界閾值,已達固化標準100%。
】【最終判定:S級虐文情節(jié)關鍵節(jié)點‘七年癡戀終成恨’達成。判定:宿主林憶,
攻略目標霍沉任務——失敗。
】【失敗處罰程序啟動:A級選項 - 記憶清除開始加載準備。】那冰冷的機械音,
沒有絲毫的情緒起伏,卻如淬毒的冰刃,精準地插進林憶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
并瞬間凝固了里面所有殘存的、關于這七年的粘稠而惡心的溫熱血液。“……失???
” 她無聲地動了動唇瓣,吐出兩個字,像一個無聲的嘲弄氣泡,在她死寂的心湖里炸開。
七年了。她像個被設定好程序的完美演員,兢兢業(yè)業(yè),
不差分毫地扮演著霍沉心中白月光的替代品,
精確模仿他記憶中所謂救命恩人的一切細微習慣、眼神、動作甚至說話的腔調(diào)。
她模仿她泡咖啡時奶泡的厚度,模仿她緊張時輕咬下唇的小動作,
模仿她不經(jīng)意間攏頭發(fā)的弧度……她獻祭了自己原本的生命和一切喜好,
活成了另一個人的影子。只為了一個目的——完成“攻略霍沉”的系統(tǒng)任務,
成為他“最愛”的存在。那是她離開這個該死的小說世界,回到自己現(xiàn)實的唯一通道。
她忍下他的羞辱、他的冷落、他每一次拿她與心中的白月光比較后那毫不掩飾的鄙夷。
她把他施加的所有痛苦都當做積攢“愛意值”的必要消耗。她甚至幫他圓了那個救命的謊言,
承認是自己設計爬了他的床,只為了讓江晚寧頂替掉她自己的付出!因為系統(tǒng)曾經(jīng)提示,
讓出“救命之恩”這一行為能有效推動后續(xù)“誤會加深”的虐心情節(jié),從而最終提升好感度!
她在刀尖上行走,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的血淚里,卻固執(zhí)地相信著苦盡甘來的可能。現(xiàn)在,
冰冷的系統(tǒng)卻給了她最終的宣判——七年傾盡一切的扮演,耗盡心血的舔舐,
換來的不是期望中的“愛意值”,而是百分之百的、凝固的……恨?
極致的荒謬感像洶涌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所有的痛楚和眩暈,
甚至壓制了大腦深處那尖銳的切割感。想笑。喉嚨卻像被一只鐵鉗死死扼住,
發(fā)不出一絲聲音。她身體里,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這一刻徹底崩塌,碎裂,
化為一地冰冷蒼白的灰燼。【失敗處罰程序加載完畢。A級處罰選項確認執(zhí)行——記憶清除。
請宿主在72小時內(nèi)完成指令接收。倒計時開始。】機械音無情地繼續(xù)宣告。
【特別提示:該選項為永久性清除操作,
目標記憶與執(zhí)行任務相關的所有記憶及人格塑造行為將被格式化。執(zhí)行后,
原世界記憶通道永久關閉?!吭澜缤ǖ烙谰藐P閉。冰冷的一行字,代表著徹底的斬斷。
回到現(xiàn)實……成了奢望。林憶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觸碰著自己冰冷的脈搏。
倒計時在腦海里鮮紅的跳動著,像一個殘忍的定時炸彈。視線里,
霍沉高大而憤怒的背影正對著她,他正以一種摧毀一切的氣勢在質(zhì)問、在逼視著江晚寧。
那道背影,七年來曾無數(shù)次在她臆想中被賦予溫度,而此刻,
它只是一堵冰冷、沉重、散發(fā)著無窮盡恨意的巨大黑色墻壁。真惡心。
像是終于從一場曠日持久的、充滿粘液的噩夢中驚醒,
林憶眼底最后一絲殘存的茫然和痛楚被徹骨的厭惡沖刷殆盡。
原來她傾注了七年心血去“攻略”的,
不過是一團散發(fā)著惡臭的、對她懷抱百分之百恨意的東西。她像一個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
卻被告知要熱愛自己的垃圾處理器?!昂恰?一縷無聲的氣流終于沖破冰冷的喉嚨,
逸散在凝滯的空氣里,如同嘲諷的幽靈。垃圾處理器當然永遠恨著被丟棄的垃圾。
恨她為什么沒有被碾碎得更徹底,為什么還要試圖靠近?為什么還殘留著一點礙眼的形狀?
恨才是理所當然。垃圾,就該有垃圾的覺悟。她扶著柱子站直,不再看那片混亂的漩渦中心。
胃里的藥片似乎開始緩慢地發(fā)揮作用,抽痛略微緩解,只余下沉重的滯澀感。她彎下腰,
撿起剛才從包里掉落在腳邊的一個東西。巴掌大小,冰冷的金屬外殼,
磨砂的質(zhì)感透著一種非人精密器械的冷漠。上面沒有任何logo,
只有一個凹陷的指紋識別區(qū)域和一個小小的屏幕。屏幕亮起?!咎幜P程序激活。
請用戶確認接收記憶清除操作授權?!克闹讣鉀]有一絲顫抖,輕輕懸在指紋區(qū)上方。
光落在下方顯示的兩個僅有的選項按鈕上——【確認執(zhí)行(72小時內(nèi)有效)】、【取消】。
取消……一個冰冷的選項,通向另一條更漫長、更黑暗的路。
林憶的目光在【取消】按鈕上停留了半秒鐘。仿佛有另一個空間里的意識在發(fā)出無聲的尖叫,
掙扎著想要抓住最后一絲回家的希望。但那尖叫聲只在她心底空洞地回響了一下,
便迅速被洶涌而來的、令人窒息的疲憊和徹底的惡心感淹沒了。回去?
回到那個她甚至開始模糊了細節(jié)的世界?值得嗎?為了一團將她視為百分之百垃圾的東西,
把自己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耗費在如何消除這恨意,
如何重新扮演一個合格的垃圾去討好這臺不斷碾碎她的處理器上?胃里突然又翻涌起來。
這一次不是疼痛,是一種從靈魂深處泛起的巨大作嘔感。對霍沉厭惡眼神的作嘔,
對江晚寧虛偽淚水的作嘔,對系統(tǒng)冰冷邏輯的作嘔,
對這充滿了“情愛”“癡狂”“虐戀情深”標簽的整個世界深入骨髓的作嘔!
“垃圾就該待在回收站?!?她無聲地對空氣說,嘴唇翕動,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只有一絲冰冷的氣流拂過。然后,指尖毫不猶豫地落了下去。
指紋識別區(qū)閃過一道幽藍的光線,迅速掃描、校驗。冰冷的金屬外殼屏幕下方,
【確認執(zhí)行(72小時內(nèi)有效)】這個選項上的光芒,從幽藍瞬間轉(zhuǎn)為刺目、鮮紅欲滴!
【授權確認?!俊続級處罰:永久記憶清除程序正式鎖定。
執(zhí)行倒計時:71小時59分55秒。
】【程序?qū)⒃诘褂嫊r歸零或宿主抵達指定處理設施時強制啟動。請宿主準備。
】冰冷的電流像是細細的銀針,猛然穿透顱骨,帶來一陣短促而劇烈的麻癢,
隨即隱沒在更深層的神經(jīng)末梢,只留下一種無形的束縛感,如同一個烙入靈魂的倒計時印記。
結束了。林憶慢慢地直起身。她沒有再去看任何人一眼。目光像是失去焦距的鏡頭,
越過那個背對著她的、暴怒的身影,越過他面前那副搖搖欲墜的虛偽妝容,
穿透宴會廳華麗的穹頂,投向某個不存在的虛空方向。她轉(zhuǎn)過身,動作有些遲鈍,
像一個關節(jié)生了銹的木偶,卻異常堅定。一步。堅硬冰冷的地面在腳下延伸。再一步。
周圍那些灼熱的、探究的、驚疑不定的目光如同透明的屏障,
被這具疲憊不堪的軀殼無聲地穿透、甩在身后。又一步。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面的聲音,
篤、篤、篤……規(guī)律而空洞,是她此刻唯一的節(jié)奏。走出那片被驚駭凍結的區(qū)域,
走回屬于她的那個巨大卻又空曠得令人窒息的“家”?不,那根本不是家。
身體內(nèi)部一片麻木的平靜,仿佛所有的感知都在剛才那個確認鍵按下的瞬間被徹底清空了。
但林憶的意識卻在一種奇異的冰冷中飛速運轉(zhuǎn)著。記憶清除……意味著什么?
不僅僅是關于霍沉的七年噩夢。
么會被拉進這個該死的小說里、她原本的世界是什么樣子、她原本的喜怒哀樂……所有這些,
都將隨著程序的執(zhí)行,被徹底格式化。留下的,將是一張真正的、純凈如初生兒的白紙。
這就是“攻略失敗”的終極代價。系統(tǒng)不懲罰死亡,
它懲罰的是存在的徹底虛無——消滅掉那個曾經(jīng)存在過的、真實的“林憶”,
只留下一個名叫林憶的、全新的、空洞的容器。從此,世界上沒有林憶。
只有一個頂著林憶軀殼的“新人”?;舫烈埠?,江晚寧也罷,
這場可笑的“虐戀情深”與她何干?她很快連“恨”都不會記得了。
她甚至不會知道自己為何存在。這具軀殼或許繼續(xù)行走、吃飯、呼吸,但那內(nèi)核,
那個曾經(jīng)為了回家苦苦支撐七年的靈魂印記,將永遠消失。
真是……最高效的回收站處理程序。林憶的唇角極其輕微地向上提了一下,
是一個沒有任何實質(zhì)內(nèi)容的、比哭泣更蒼白的弧度。也許該慶幸?
慶幸自己不用再作為一個充滿恨意的垃圾,去試圖取悅那個冰冷的處理器了。
她穿過舞池邊緣,走向宴會廳厚重、雕花的歐式大門。
巨大的門扇將浮華和喧囂緩緩隔絕在身后。門扇在身后沉重地合攏,
將水晶吊燈的浮華和宴會廳的喧囂隔絕開來。撲面而來的是酒店頂層豪華貴賓區(qū)特有的寂靜。
空氣里彌漫著昂貴的香氛氣味,厚實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腳步聲,
只剩下自己沉悶的心跳和腦海中那個鮮紅的倒計時如同催命的鼓點。林憶沒有乘坐電梯。
她沿著鋪著深紅色羊毛地毯的、寂靜而漫長的走廊,像一個設定好目的地的幽靈般移動著。
高跟鞋踩在厚軟的地毯上,無聲無息。走廊墻壁上每隔幾米便懸掛著價值不菲的抽象畫,
扭曲的色彩線條在明亮的壁燈照射下,投射出怪誕的光影,落在她蒼白的臉上,不斷變幻。
跳動:71小時48分23秒…71小時48分22秒…時間被具象化成了冰冷流動的毒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