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樓的客戶退件拒接電話，我爬樓梯取件時累得像條狗。
客戶把物件扔在地上：“臭送快遞的，汗味都臟了電梯！”次日我被投訴——客戶買A退B，
罰款扣光三天工資。電話那頭客戶謊稱不在家，屋內(nèi)卻傳來尖銳聲音：“晾著那底層，
看他能怎樣！”當(dāng)我關(guān)上水閥后，
一切都將迎“刃”而解——1沉重的電動車引擎聲在凌晨四點的城市里顯得格外刺耳，
像一頭疲憊不堪的老牛在喘息。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隔夜垃圾和潮濕水泥的混合氣味，
粘稠地附著在皮膚上。我，陳默，是一名快遞員，今天的代號是“城市英雄”，
正穿過這條被路燈照得昏黃的小巷，趕往城東的分揀站。
又是一個被平臺算法精確切割的早晨，分秒必爭。分揀站里早已人聲鼎沸，
汗味、煙味和塑料包裝袋的氣味攪成一鍋粥。傳送帶轟隆隆地滾動著，
將大大小小的包裹粗暴地傾瀉下來。我麻木地彎腰，掃碼，
把屬于我片區(qū)的那些方方正正、棱角分明的盒子扔進我那輛快要散架的電動車?yán)??！瓣惸?/p>
愣著干嘛？動作快點！早高峰要來了！”站長老王，一個被指標(biāo)壓得常年黑著臉的中年男人，
隔著老遠吼了一嗓子，唾沫星子幾乎要穿過嘈雜的空氣噴到我臉上。我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
喉嚨干得發(fā)緊。腰背的酸痛像生了根，從昨天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在。昨晚那單超時，
扣了我五十塊，足夠我吃三天咸菜饅頭。這念頭像根針，扎得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生活這頭怪獸，正用它沉重的爪子，一下又一下，要把我按進這油膩的水泥地里去。
電動車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搖搖晃晃地駛?cè)肭宄恐饾u蘇醒的車流。
平臺APP那冰冷的電子女聲開始無情地播報：“訂單編號TX7854，
天璽華府3棟2301，上門取件，退貨，預(yù)計時效：30分鐘。超時將影響服務(wù)分及收入。
”后面還跟著一串新的派單提示，屏幕被密密麻麻的地址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皨尩?，
又是天璽華府。”我低聲咒罵了一句。那片高檔小區(qū)，保安鼻孔都恨不得長在頭頂上，
進出盤問得像審賊。自從平臺取消了“僅退款”政策，
這些“7天無理由退貨”的單子就像雨后狗尿苔一樣瘋長。我心里嘀咕著那些“白嫖怪”，
手指在油膩的車把上無意識地收緊。算了，單子多，跑腿費也多，對我們這些底層螺絲釘，
多轉(zhuǎn)一圈，就多一分活命的錢。生活這碗夾生飯，再難咽也得硬著頭皮往下吞。
天璽華府那锃亮的鍍金大門果然沒讓我失望。保安室的小窗戶拉開一條縫，
露出一張年輕卻寫滿“公事公辦”冷漠的臉，
經(jīng)風(fēng)霜、沾滿泥點的電動車和我身上洗得發(fā)白、印著模糊快遞Logo的工作服上掃了幾遍。
“證件?！甭曇粝駨谋牙飺瞥鰜淼摹Ｎ亿s緊把掛在脖子上的工牌摘下來，
隔著玻璃窗遞過去。汗水沿著鬢角滑下，有點癢。他慢條斯理地翻看著，
眼神銳利得能刮下兩層油皮，仿佛要從那塑料片里找出什么驚天破綻?！暗怯洝?/p>
”他惜字如金地吐出兩個字，推出來一個硬殼登記本和一支快沒水的圓珠筆。我趴在窗臺上，
一筆一劃地寫下名字、電話、工號、進區(qū)事由。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平臺APP里那個倒計時的紅色數(shù)字跳得我心驚肉跳?！靶辛?，快遞車停外面指定區(qū)域，
人進去。記住，別亂跑亂看?！北０部偹惆压づ七€給我，語氣里帶著頤指氣使。“哎，好嘞，
謝謝哥！”我堆起笑，心里卻像塞了團濕棉花?？觳脚苓M小區(qū)大門，
一股混合著昂貴香氛和綠植清冷的空氣撲面而來，干凈得有些不真實。
巨大的水晶吊燈從挑高的大堂頂垂下，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映出我有些局促的身影。
穿著精致睡衣、牽著名貴犬種的住戶步履悠閑，他們的目光偶爾掃過我，
帶著一種習(xí)以為常的疏離，仿佛我是空氣里一粒不合時宜的灰塵。目標(biāo)很明確：3棟。
找到單元門，感應(yīng)玻璃門無聲滑開，里面是另一番光景。中央空調(diào)送出恒定的冷風(fēng)，
金色的電梯門板光可鑒人。我徑直走向離得最近的一部電梯，按下上行鍵。叮。門開了。
里面空無一人。我抬腳邁入，目光習(xí)慣性地掃向樓層按鍵面板。23樓。手指伸出，
懸在半空。面板上，除了1樓和一個開門鍵，其余所有數(shù)字鍵上方，
都覆蓋著一層小小的、透明的感應(yīng)區(qū)。旁邊一行極小的燙金英文標(biāo)識，
像在無聲地炫耀著某種特權(quán)：Card Access Only（僅限刷卡）。
心猛地往下一沉。我掏出手機，再次確認(rèn)APP上的地址：天璽華府3棟2301。沒錯。
一絲帶著寒意的煩躁像藤蔓一樣纏上來。我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那點火星。屏幕解鎖，
找到那個陌生的取件號碼，按下綠色的通話鍵。
嘟嘟……嘟嘟……忙音在寂靜的電梯轎廂里被放大，敲打著我的耳膜。一遍，無人接聽。
再撥，依舊是那單調(diào)重復(fù)的忙音，固執(zhí)而冰冷，像一堵無形的墻。就在這時，
手機屏幕頂端猛地彈出一條新的平臺通知，
鮮紅的字體觸目驚心：“警告：訂單TX7854即將超時！請盡快完成上門取件！
下一訂單（編號TX7855）配送時效已開始倒計時：剩余28分鐘。
”那鮮紅的倒計時數(shù)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我眼皮直跳。超時意味著罰款，意味著白干，
意味著本就干癟的錢包又要雪上加霜。保安的冷臉，登記耽誤的時間，
無人接聽的電話……所有積壓的憋悶和此刻尖銳的時效壓力擰成了一股粗糲的繩索，
勒得我?guī)缀醮贿^氣。我猛地抬頭，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向電梯廳的角落。安全通道！
綠色的熒光指示牌在略顯昏暗的光線下幽幽亮著。沉重的防火門把手冰涼刺骨，我用力推開。
一股混雜著灰塵和淡淡霉味的空氣涌了出來。眼前是望不到頭的、陡峭的水泥樓梯，
盤旋著向上延伸，隱沒在黑暗里，像一個巨獸沉默張開的喉嚨。23樓？
那意味著要爬多少級臺階？光想想，小腿肚的肌肉就開始隱隱抗議。沒有退路了。
我咬緊后槽牙，腮幫子繃得發(fā)硬，一股混著無奈和狠勁的情緒頂了上來。去他媽的電梯卡！
去他媽的23樓！生活不就是這樣？除了硬著頭皮往上爬，還能怎樣？我一步踏進了樓梯間。
腳步聲在空蕩的樓梯井里激起沉悶的回響，咚，咚，咚，一聲聲砸在心上。
汗水像開了閘的水龍頭，迅速浸透了后背的工作服，布料粘膩地貼在皮膚上。
肺葉像個破風(fēng)箱，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灼痛，每一次呼氣都帶著沉重的嘶鳴。空氣稀薄得厲害，
喉嚨干得像被砂紙打磨過。視線開始模糊，汗水流進眼睛里，又澀又痛。
我不得不單手扶著冰冷粗糙的水泥墻壁，借一點力，機械地抬起灌了鉛似的腿，向上挪動。
墻壁的涼意透過薄薄的工作服傳來，卻絲毫壓不住身體內(nèi)部蒸騰的熱浪。23樓。
那串?dāng)?shù)字像一個惡毒的詛咒，盤旋在頭頂。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APP里那個紅色的倒計時幽靈般在腦海里閃爍。終于，
當(dāng)我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倒時，眼前出現(xiàn)了“23F”的綠色熒光數(shù)字。
到了。我像個溺水者終于觸到岸邊，整個人幾乎虛脫地靠在冰冷的防火門上，
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仿佛要掙脫束縛跳出來。
汗水順著額角、鼻尖、下巴不斷滴落，在積滿灰塵的地面砸出一個個深色的小點。
稍微緩了幾口氣，肺部火辣辣的感覺稍減，
我拖著幾乎不屬于自己的身體挪到那扇緊閉的、深棕色的防盜門前。
門牌號“2301”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我抬起那只沒扶墻的手，
手指關(guān)節(jié)因為脫力和緊張微微顫抖，用了僅存的力氣，在門板上敲了三下。咚。咚。咚。
聲音在空曠的樓道里顯得格外清晰，又格外微弱。我屏住呼吸，側(cè)耳傾聽。門內(nèi)一片死寂。
只有我粗重如牛的喘息聲在耳邊轟鳴。一秒，兩秒，十秒……時間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被拉得無比漫長。APP的倒計時提示音仿佛又在腦中尖銳地響起。
就在我?guī)缀跻^望，準(zhǔn)備再次抬手敲門時——“咔噠?！币宦曒p微的金屬機簧彈開的脆響，
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門被拉開了一條縫。門縫里先探出來的，
是一個光溜溜、泛著油光的腦袋，接著是一張臉。粗短的脖子幾乎和腦袋一樣寬，橫肉堆疊，
眉毛雜亂地擰在一起，此刻正用一種混合著被打擾的不耐煩和毫不掩飾的鄙夷眼神，
上下掃視著我，像在評估一件礙眼的垃圾。我喉嚨里火燒火燎，胸口劇烈起伏，
勉強擠出聲音，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的喘息：“哥，呼哧呼哧……我是上門取件的。
您剛才怎么不接電話啊？”汗水順著我的太陽穴流下，在下巴匯聚，滴落在胸前。
光頭男眉頭皺得更緊，仿佛我身上散發(fā)的汗味是種實質(zhì)性的污染。他不耐煩地?fù)]了揮手，
動作幅度很大，帶著驅(qū)趕蚊蠅的意味，粗聲粗氣地說：“沒看見。”語氣斬釘截鐵，
毫無轉(zhuǎn)圜余地，甚至懶得再多解釋一句。一股委屈和惱火猛地頂了上來。
我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試圖讓干澀的喉嚨好受些，
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抱怨：“您家住的也太高了，電梯需要刷卡，
我想讓您幫忙刷一下卡的……”我指了指樓梯的方向，暗示自己是一步一步爬上來的。
光頭男還沒開口，一個尖銳得如同指甲刮過玻璃的女聲猛地從他身后炸響，
帶著一種刻薄到骨子里的穿透力：“嫌我家樓高就別接這個單子呀！
”一個身影強硬地擠到了門縫前，幾乎要把光頭男頂開。是個女人，
頭發(fā)用廉價卷發(fā)棒卷得蓬松雜亂，像頂著一個巨大的鳥窩，
身上裹著一件花里胡哨的絲質(zhì)睡衣，臉上帶著剛睡醒的油光和長期浸淫在刻薄里的戾氣。
她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我的鼻子，
唾沫星子幾乎要噴到我臉上：“你一個臭送快遞的爬爬樓怎么了？就當(dāng)鍛煉身體了！
看你那身板，虛的！”她夸張地撇著嘴，仿佛聞到了什么惡臭，“別說我們不想接你的電話，
就是接了也不會給你刷卡的！你這種臭底層身上的汗臭味，”她捏著鼻子，
做出一個極其嫌惡的表情，“都會臟了咱們高檔小區(qū)電梯的空氣！一股子窮酸味！
再敢話多信不信投訴你！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
狠狠扎進我的耳膜，刺進心里。我的拳頭在身側(cè)瞬間捏緊，
骨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出輕微的“咯咯”聲，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血液猛地沖上頭頂，眼前陣陣發(fā)黑。羞辱的火焰在胸腔里熊熊燃燒，幾乎要把理智燒成灰燼。
但最后那句話——“投訴你！”——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那冰冷的現(xiàn)實感瞬間壓倒了所有沸騰的怒火。投訴、罰款、扣分……這意味著可能丟工作。
房租怎么辦？下個月老娘的藥錢怎么辦？那些冰冷的數(shù)字和后果像冰冷的鎖鏈，
瞬間纏住了我即將爆發(fā)的肢體。我死死地盯著女人那張因得意而扭曲的臉，看著她叉著腰，
下巴高高揚起，像一只斗勝的母雞。光頭男似乎覺得這場面無趣，
又或者是對女人的戰(zhàn)斗力充滿信心，他冷哼了一聲，轉(zhuǎn)身走進光線昏暗的室內(nèi)。拳頭，
在極度的憤怒和更深的無力感中，一點一點，極其緩慢地，松開了。
指關(guān)節(jié)因為剛才的緊握而泛白僵硬。我垂下眼瞼，
目光落在自己沾滿灰塵、邊緣已經(jīng)開膠的廉價運動鞋上。再一次。生活這記悶棍，
又一次結(jié)結(jié)實實地砸在了我的脊梁上。我選擇了沉默。選擇了吞下這口帶著血沫的屈辱。
就像過去無數(shù)次那樣。女人看到我低頭沉默，鼻腔里發(fā)出一聲得意的冷哼，
仿佛打贏了一場偉大的戰(zhàn)役。這時，光頭男拎著一個用老舊硬紙盒草草包裹的東西走了出來。
盒子不大，用黃色的寬膠帶橫七豎八地纏了好幾道，看起來簡陋又敷衍。他隔著門縫，
像扔垃圾一樣，把那盒子朝我懷里一塞?！澳弥?！趕緊走！”語氣是打發(fā)乞丐的不耐煩。
我下意識地接住。入手的分量很輕，輕飄飄的，
跟我印象中一部手機該有的沉甸甸手感完全不同。訂單信息上清清楚楚寫著：退貨商品，
全新未拆封智能手機一部?？墒掷镞@個盒子……我本能地掂量了一下，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包裝也過于隨意和破舊了。一絲疑慮瞬間閃過心頭。我張了張嘴，剛想開口：“哥，
這盒子好像……”話沒說完，我的目光正好對上那個女人。她依舊堵在門口，雙手抱胸，
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冷笑和勝利者的睥睨，那雙刻薄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仿佛在說：“怎么？臭送快遞的，你還敢有意見？”所有到了嘴邊的話，
被那冰冷而充滿威脅的眼神硬生生地逼了回去。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
投訴的陰影再次沉沉壓下。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緊緊攥住那個輕飄飄的盒子，
指關(guān)節(jié)再次發(fā)白，但這次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一種深入骨髓的無力。
我深深地、無聲地吸了一口氣，那口氣里充滿了灰塵和屈辱的味道，然后，
抱著那個可疑的包裹，像個戰(zhàn)敗的逃兵，拖著灌了鉛的雙腿，
一步一步挪向那仿佛通向地獄深淵的樓梯間。身后，
那扇代表著23樓“高貴”生活的深棕色防盜門，“砰”地一聲，
帶著巨大的回響和毫不掩飾的輕蔑，重重地關(guān)上了。那聲響在空蕩的樓梯井里回蕩了很久，
像一記重錘，砸在我的心上。第二天，天還沒透亮，
我就被一陣急促尖銳的手機鈴聲從混亂疲憊的夢境中硬生生拽了出來。是站長老王。“陳默！
你他媽昨晚取的件怎么回事？！”老王的吼聲幾乎要震破聽筒，
帶著一種即將噴發(fā)的火山般的暴怒，“商家收到貨了！里面是個什么？！是個手機模型！
真機呢？！被狗吃了？！??？！”我腦子“嗡”地一聲，瞬間一片空白，像被高壓電流擊中。
手機模型？怎么可能？我猛地從狹窄的硬板床上坐起來，心臟狂跳，幾乎要撞破胸膛。
“王站長，不可能啊！”我的聲音干澀發(fā)緊，帶著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顫抖，
“我就是按地址取的件，23樓那家給的！盒子輕是輕了點，可我沒拆啊！我哪敢拆！
”“你沒拆？你沒拆人家里面就能變模型了？！”老王的聲音因為憤怒而扭曲，
“商家投訴到平臺了！平臺把板子打到公司！公司他媽的要罰你！三倍貨品價值！
還要扣你服務(wù)分！你自己算算，你一個月能掙幾個三倍？！??？！”“三倍？！
”我失聲叫出來，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到天靈蓋。一部手機少說五六千，
三倍……一萬多塊？！我眼前陣陣發(fā)黑，
仿佛看見自己未來幾個月都將在灰暗的咸菜饅頭里掙扎?！巴跽?！我是冤枉的！
肯定是那家人！他們……”我語無倫次，試圖解釋，試圖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們故意調(diào)包！”“我管你冤不冤！”老王粗暴地打斷我，
聲音里充滿了被上級責(zé)罵后的遷怒，“證據(jù)呢？！你有證據(jù)嗎？！人家咬死了是你拿的！
平臺只看結(jié)果！結(jié)果就是貨不對板！就是你的責(zé)任！罰款直接從你工資扣！這個月和下個月，
你就等著喝西北風(fēng)吧！”電話被狠狠地掛斷了。忙音像毒蛇一樣鉆進我的耳朵。
我呆呆地坐在床沿，手機還緊緊貼在耳邊，屏幕已經(jīng)暗了下去。狹小的出租屋里一片死寂，
只有我粗重而混亂的喘息聲。窗戶透進來的微弱晨光，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塵埃，
也照亮了我眼中迅速積聚的、滾燙的液體。冤枉。
巨大的、沉甸甸的、足以把人壓垮的冤枉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四肢百骸。
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一萬多塊……那是我在毒日頭下、在寒風(fēng)冷雨里，一趟一趟，爬了多少樓梯，挨了多少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