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盆。溫婉跪在相府后院的青石板上,單薄的衣衫早已濕透。"賤婢,
這就是你洗壞我衣裳的下場!"蘇玉嬌撐著油紙傘,居高臨下地睨著她。
雨水順著溫婉蒼白的臉頰滑落。她的膝蓋被碎石硌得生疼,卻挺直了脊背。"回二小姐,
那件羅裙本就是破的。"她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還敢頂嘴?"蘇玉嬌揚手就是一巴掌。
溫婉的左臉立刻腫了起來。血絲從嘴角滲出,混著雨水滴落。五年前,
她還是太傅府金尊玉貴的大小姐。如今,她是罪臣之女,相府最低等的粗使丫鬟。
"今晚不許吃飯!"蘇玉嬌甩袖而去。兩個婆子立刻上前,將溫婉拖進柴房。
柴門"砰"地關上。黑暗中,溫婉摸到墻角藏著的藥包。這是她偷偷曬干的草藥。
她熟練地嚼碎止血草,敷在火辣辣的臉頰上。月光從縫隙中漏進來。她解開衣襟,
背上滿是鞭痕。最猙獰的一道,是去年蘇玉嬌用燒紅的烙鐵留下的。
"這就是勾引我未婚夫的下場!"當時蘇玉嬌笑得花枝亂顫。溫婉閉上眼睛。那天,
她只是給迷路的趙小將軍指了個路。柴房外傳來腳步聲。"婉姐姐?
"一個小丫頭從門縫塞進半個饅頭。溫婉心頭一暖。"快走,別讓人看見。"小丫頭叫阿桃,
是廚房幫工。整個相府,只有她還把溫婉當人看。溫婉掰開饅頭,里面夾著幾片肉。
她小口小口地吃著,像在品嘗珍饈。突然,柴門被猛地踢開。"果然有人私通罪犯!
"管家?guī)е藳_進來。阿桃嚇得跌坐在地。溫婉立刻將她護在身后。"是我偷的饅頭,
與她無關。"管家冷笑:"都拿下!老爺說了,明日發(fā)賣到窯子里去!"溫婉瞳孔驟縮。
她可以忍辱負重,但絕不能淪落風塵。夜深人靜。溫婉用發(fā)簪撬開了鎖。她背起嚇暈的阿桃,
躡手躡腳地往后門摸去。突然,前院傳來喧嘩聲。"太子病危!
急需陰年陰月陰日生的女子沖喜!"溫婉腳步一頓。她的生辰,正是三陰齊聚。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腦中閃現(xiàn)。她放下阿桃,整了整衣衫。然后主動走向燈火通明的前院。
相爺正焦頭爛額。太子的使者手持圣旨,要求即刻獻上符合條件的女子。"大人,
"溫婉盈盈下拜,"奴婢愿往。"蘇玉嬌尖叫:"你這賤婢也配?
"使者眼睛一亮:"就是她了!"溫婉被連夜送進東宮。她跪在太子寢殿外,
聽到里面?zhèn)鱽硭盒牧逊蔚目人月暋?帶進來。"一個虛弱的聲音說。溫婉被推到床前。
帳中伸出一只蒼白的手,抬起她的下巴。太子蕭景珩有一雙極好看的眼睛。漆黑如墨,
深不見底。"你不怕?"他問。溫婉直視他的眼睛:"殿下比相府仁慈。"蕭景珩笑了。
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帕子上沾了血。溫婉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腕。"殿下不是癆病,
"她脫口而出,"是中毒。"滿殿寂靜。太醫(yī)們面面相覷。
蕭景珩的眼神陡然銳利:"你懂醫(yī)術?"溫婉這才驚覺失言。她伏地請罪:"家母曾是醫(yī)女,
奴婢略通皮毛。"蕭景珩若有所思。"留下吧。"他對總管說,"按良媛的份例安置。
"滿殿嘩然。一個罪奴,直接越過多級成良媛?溫婉也愣住了。
蕭景珩虛弱地擺擺手:"既然沖喜,就要像樣些。"當夜,溫婉躺在柔軟的錦被里,
恍如隔世。清晨,她被帶到藥房。"殿下說,請良媛看看這些藥材。"太監(jiān)恭敬道。
溫婉心頭一跳。這是試探。她仔細檢查每味藥,突然在一包陳皮前停下。"這味道不對。
"太醫(yī)大驚:"這是江南進貢的...""用苦艾熏過,"溫婉斬釘截鐵,"久服傷肝。
"消息傳到蕭景珩耳中。他正與心腹密談。"查查溫太傅案的底細。"他咳嗽著說,
"此女可用。"三日后,相府突然被抄。罪名是勾結外敵。蘇玉嬌哭喊著被拖出府門。
溫婉站在東宮的高樓上,靜靜看著這一切。一只溫熱的手搭上她的肩。"滿意嗎?
"蕭景珩問。溫婉轉身行禮:"殿下圣明。
"蕭景珩扶起她:"孤需要你的醫(yī)術和...忠誠。"溫婉望進他的眼睛。
她看到了和自己一樣的火焰。復仇的火焰。"妾身愿效犬馬之勞。"她鄭重道。蕭景珩笑了。
他遞來一卷竹簡:"先看看這個。"溫婉展開一看,是邊關急報。北境告急,
趙小將軍...戰(zhàn)死沙場。她手一抖。"難過?"蕭景珩問。
溫婉搖頭:"只是感慨命運無常。"蕭景珩意味深長地說:"在孤這里,命運可以自己掌握。
"當晚,溫婉熬了一碗藥。蕭景珩一飲而盡。"不怕我下毒?"她忍不住問。
蕭景珩笑了:"你會嗎?"溫婉也笑了。這是她五年來第一次真心實意地笑。02晨光微熹。
溫婉已經(jīng)站在藥爐前兩個時辰。她小心控制著火候,藥汁咕嘟咕嘟冒著泡。"良媛,
該用早膳了。"宮女小聲提醒。溫婉搖頭:"再等等。"這是給太子熬的解毒湯,
差一分火候都會影響藥效。突然,外面?zhèn)鱽磬须s聲。"貴妃娘娘到!"溫婉手一抖。林貴妃,
太子的養(yǎng)母,后宮最有權勢的女人。她匆忙整理衣襟迎出去。林貴妃被簇擁著走進院子。
她四十出頭,保養(yǎng)得宜,眉目如畫。"你就是那個沖喜的丫頭?"林貴妃上下打量溫婉。
溫婉伏地行禮:"奴婢參見貴妃娘娘。""抬起頭來。"溫婉緩緩抬頭,不卑不亢。
林貴妃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這丫頭眼神太干凈,不像個罪奴。"聽說你會醫(yī)術?
""略通皮毛。"林貴妃輕笑:"那正好,本宮近日頭疼,你來瞧瞧。"這不是請求,
是命令。溫婉心跳加速。她恭敬地搭上林貴妃的脈搏。脈象平穩(wěn)有力,哪有什么頭疼?
這是個試探。"娘娘鳳體康健,"溫婉垂眸,"只是肝火稍旺,宜飲菊花茶。
"林貴妃挑眉:"就這?""娘娘若不信,可召太醫(yī)再診。"空氣瞬間凝固。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一個小小良媛,竟敢頂撞貴妃?林貴妃突然笑了。"有意思。"她起身,
"好好伺候太子。"待貴妃儀仗遠去,溫婉才發(fā)現(xiàn)后背已經(jīng)濕透。她匆忙回到藥爐前。
藥汁剛好熬成。溫婉小心倒入玉碗,親自端往太子寢殿。路上,她與一個太醫(yī)擦肩而過。
那人袖口閃過一抹銀光。溫婉心頭一跳。"站住!"太醫(yī)身形一頓,突然加快腳步。
溫婉將藥碗往宮女手中一塞,追了上去。"攔住他!"侍衛(wèi)們反應過來時,
太醫(yī)已經(jīng)掏出銀針。"太子毒發(fā)身亡了!"他高聲喊道。溫婉撲上去抓住他的手腕。
"你敢詛咒殿下!"兩人扭打間,銀針劃破溫婉手臂。一陣劇痛。傷口立刻泛黑。有毒!
侍衛(wèi)終于制服太醫(yī)。溫婉踉蹌著扶住柱子。"良媛!"宮女驚叫。
溫婉咬牙:"先...先送藥..."她眼前發(fā)黑,軟倒在地。醒來時,
溫婉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錦繡帳中。"醒了?"蕭景珩坐在床邊,臉色依然蒼白,卻比往日精神些。
溫婉急忙要起身。"別動。"蕭景珩按住她,"你中了毒。
"溫婉這才注意到自己手臂上的繃帶。"那太醫(yī)...""死了。"蕭景珩眼神冰冷,
"咬毒自盡。"溫婉心頭一凜。"藥...""喝了。"蕭景珩難得露出一絲笑意,
"效果不錯。"溫婉松了口氣。"為什么要追?"蕭景珩突然問。
溫婉怔了怔:"他袖中有兇器。""不怕死?""怕。"溫婉誠實地說,"但更怕殿下出事。
"蕭景珩沉默片刻。"傻子。"他起身離去,卻在門口駐足。"以后我的藥,只經(jīng)你手。
"這句話,等于將半條命交到她手里。溫婉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跳如雷。三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