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當晚,我三針扎暈了裝瞎的世子。他掐著我脖子冷笑:「藥王谷的叛徒,
也敢在本王床上動手腳?」我反手又補一針:「巧了,有人花萬兩黃金買你命?!?/p>
后來我?guī)е尼膛苈?,卻被他堵在江南藥鋪——「沈大夫,偷了本王的心頭血,還想改嫁?
」他劍尖挑開我衣領(lǐng),那道陳年疤赫然在目:「十年前雪夜救我的小丫頭,真當我不認得?」
1我被鐵鏈鎖進花轎?!副仨毘晒?,若失敗,你我都得死。」師父臨行前的話還在耳邊。
我攥緊袖中銀針,冰涼的觸感讓我勉強冷靜下來。蓋頭下的視線一片猩紅,
像浸了血——或許真是血,畢竟方才掙扎時,我咬破了那個婆子的手。轎外嗩吶聲刺耳,
仿佛在嘲笑我的命運。什么鎮(zhèn)北侯世子,什么天賜良緣,
不過是要我替那逃婚的貴女送死罷了。轎簾猛地被掀開,一只蒼白的手伸到我面前?!高^來。
」男人的聲音低啞如砂紙磨過銹鐵,指尖卻帶著淡淡的血腥味。我心頭一跳,
這不該是一個「病弱世子」的手——虎口有繭,指節(jié)修長有力,分明是習武之人的手。
我假裝怯懦地搭上他的手,卻在觸碰的瞬間故意按住他脈門?!}象沉緩,
但絕非眼盲之人的紊亂。他在裝病。這個認知讓我后背發(fā)涼,但更可怕的是,
他似乎察覺了我的試探,手指突然收緊,疼得我差點叫出聲?!甘雷訝敚刮覐娙烫弁?,
嗓音放得綿軟,「妾身……腿麻了。」蓋頭外傳來一聲極輕的冷笑。下一刻,
我整個人被攔腰抱起,鼻尖撞上他冰冷的錦緞衣襟。清苦的藥香混著一絲鐵銹味撲面而來,
我下意識抓住他前襟,卻摸到一塊硬物——是藏在衣內(nèi)的瓷瓶,
瓶身凹凸的紋路像是……解毒丹?「喜堂免了?!顾麑χ摽辗愿?,聲音忽然虛弱起來,
仿佛剛才掐我脈門的是另一個人,「直接回房?!刮冶蝗釉谙泊采蠒r,銀針已經(jīng)滑到指尖。
燭火透過蓋頭映進來,隱約可見輪椅的輪廓停在床前三步遠。「自己掀,還是我?guī)湍???/p>
他問得漫不經(jīng)心,手指卻有意無意地敲著輪椅扶手——三長一短,像是某種暗號。
我猛地想起轎外那三聲鷓鴣叫。這不是婚禮,是局。「妾身……不敢僭越?!?/p>
我故意讓蓋頭滑落半寸,露出小半張臉,
正好能看見他垂在膝上的手——指甲泛著不正常的青色。毒入肺腑的征兆。
可一個能徒手抱起成年女子的人,怎么會是「病弱世子」?「叫什么名字?」他突然俯身,
冰涼的手指捏住我下巴。我呼吸一滯。蓋頭徹底滑落,燭光下,他的臉蒼白如鬼,
眉骨一道箭疤斜貫入鬢,卻襯得那雙眼睛格外黑——分明是能視物的清明?!干颉蚯鄺d。
」我咽下差點脫口而出的真名。他拇指擦過我唇角,沾上一點胭脂:「名字不錯?!?/p>
窗外忽然傳來瓦片輕響。他眼神驟冷,一把將我按倒在榻,整個人覆上來?!竾u,」
他貼在我耳邊,氣息拂過頸側(cè),「有人要殺我,配合一下?!勾矌け凰堵涞乃查g,
我手中的銀針抵住了他后心。「巧了,」我笑出聲,「也有人要殺我。」
2銀針抵在他后心的剎那,陸沉舟忽然低笑了一聲?!感禄橐怪\殺親夫?」
他的氣息拂過我耳尖,帶著淡淡的藥苦味,「沈姑娘好膽量?!刮沂种肝㈩潱?/p>
針尖幾乎要刺破他的衣衫。窗外那道黑影仍伏在檐上,月光將刀鋒的冷光投在窗紙上,
一明一滅。「世子既然裝病,何必拉我墊背?」我壓低聲音,針又逼近一分。
他忽然抓住我手腕,力道大得驚人。我腕骨「咔」地一響,銀針應(yīng)聲落地?!敢驗槟愀靛X。
」他貼著我的耳垂說,聲音輕得像是情話,「藥王谷的叛徒,值黃金萬兩?!?/p>
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師父竟把我賣了?不等我反應(yīng),陸沉舟忽然抱著我翻身一滾?!哥I」
的一聲,一柄短刀釘在我們方才躺的位置,刀柄纏著紅線——是藥王谷死士的標記?!搁]眼。
」他捂住我的眼睛,另一只手從枕下抽出長劍。黑暗中,我聽見衣袂翻飛聲、刀刃相撞聲,
還有……他的心跳。穩(wěn)而沉,像擂鼓。血腥味漫開時,他松開手。屋內(nèi)已空無一人,
只有窗欞上一道新鮮的血痕?!改愕某鸺遥俊顾α怂ι系难椋鋈豢人云饋?,
蒼白的臉上泛起病態(tài)的紅。我盯著他泛青的指甲——毒發(fā)的前兆?!副舜吮舜??!?/p>
我爬起來去夠床邊的藥囊,「世子再不解毒,怕是要假戲真做?!顾麆庖惶?,
藥囊飛到半空,被他穩(wěn)穩(wěn)接住?!冈趺矗攵舅牢??」我氣得發(fā)笑:「是,砒霜拌鶴頂紅,
專治您這疑心病?!钩龊跻饬希拐娴牡钩鲆涣K幫柰滔?。喉結(jié)滾動時,
眉骨那道疤也跟著動了動,像條蜈蚣在爬?!柑鹆?。」他皺眉,「比上次少放三分甘草?!?/p>
我怔住。這藥方是我獨創(chuàng),連師父都不知配比……窗外忽然傳來三聲鷓鴣叫。
陸沉舟眼神一凜,猛地將我推到床內(nèi)側(cè)。幾乎同時,房門被踹開,一個錦衣少年持劍闖進來,
劍尖直指他咽喉——「陸兄,你這新娘子夠烈?。俊範T光下,少年天子蕭景笑得人畜無害,
劍卻紋絲不動:「朕的密探剛截到消息,藥王谷派人來殺替嫁女……」他瞥我一眼,
「看來是真的?」陸沉舟拍開他的劍:「陛下夜闖臣洞房,是想聽墻角?」
「朕是來送賀禮的?!故捑皬男渲刑统鲆粋€瓷瓶扔給我,「每月十五的藥,記得吃?!?/p>
我接住瓷瓶,指尖發(fā)冷。是師父的毒,我叛逃的代價?!付嘀x……陛下?!刮颐銖姵冻鲂?,
卻見陸沉舟盯著我手中的藥瓶,眼神陰鷙。蕭景走后,屋內(nèi)死寂。陸沉舟忽然掐住我下巴,
逼我抬頭:「每月十五,什么意思?」「月事?!刮倚趴诤a。他冷笑一聲,
猛地撕開我右袖——腕間月牙疤暴露在燭光下,是我上次毒發(fā)時自己咬的?!高@是『月事』?
」他拇指重重擦過傷疤,「沈青梔,你當我瞎?」我疼得吸氣,
卻笑出聲:「世子可不就是在裝瞎?」他眸色一沉,忽然低頭舔上那道疤。
濕熱的觸感讓我渾身一顫?!浮嗟摹!顾櫭?,「我的血有毒?」我縮回手:「是藥。
您毒發(fā)時,我喂了自己的血?!顾左E縮,
猛地扯開我衣領(lǐng)——心口處一道未愈的刀疤赫然在目。那是取心頭血留下的?!腐傋印!?/p>
他松開我,聲音啞得不成調(diào),「你我素不相識,為何……」我系好衣帶,
撿起地上的銀針:「現(xiàn)在,能談?wù)労献髁藛???「合作?」陸沉舟的手指停在半空,
燭火在他眉骨投下深深陰影,「一個連自己都救不了的醫(yī)女,憑什么跟我談條件?」
我捏著銀針的手緊了緊。窗外雨聲漸密,打在青瓦上像無數(shù)細小的嘲笑。
「就憑我知道你在查軍械案。」我直視他的眼睛,
「藥王谷的密道直通兵部侍郎私宅——你裝病,不就是為了引蛇出洞?」他眸光微動,
忽然抬手拂過我的耳垂。我下意識要躲,卻被他扣住后頸。「聰明?!?/p>
他從我耳后取下一片極小的金葉子,冷笑,「但太聰明的人,通常活不長。」
那是師父的竊聽機關(guān)!我后背沁出冷汗——方才的話,全被聽去了。陸沉舟兩指一碾,
金葉碎成齏粉?!脯F(xiàn)在,說說你的條件?!埂该吭率宓乃帯刮液眍^發(fā)緊,「給我解藥,
我?guī)湍汜灣鏊幫豕鹊膬?nèi)應(yīng)?!褂曷暫鋈蛔兇?。他沉默地斟了杯茶推到我面前,
茶湯里浮著朵干茉莉——是藥王谷用來傳訊的暗記?!负??!刮叶似鸩璞?,在唇邊頓了頓。
茉莉味里混著一絲腥甜,是……血?「怕了?」他撐著下巴看我,蒼白的臉上帶著玩味的笑。
我仰頭一飲而盡。茶湯入喉的瞬間,熟悉的灼痛感從胃里炸開——是師父的毒!
我踉蹌著扶住桌沿,冷汗瞬間浸透里衣。陸沉舟突然捏住我下巴,往我嘴里塞了顆蜜餞。
甜味沖淡了血腥氣,我怔怔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睫毛,聽見自己心跳如雷?!附馑幟吭陆o一半。
」他松開手,轉(zhuǎn)身從多寶閣取出一卷地圖,「至于餌……」地圖展開,是北疆布防圖。
我瞳孔驟縮——這是太子黨的命脈!「三日后老夫人壽宴,兵部的人會來?!?/p>
他指尖點在一處院落,「你只需在酉時,把這個落在西廂房。」他遞來的竟是一枚玉扣,
內(nèi)側(cè)刻著藥王谷的蛇紋?!肝覒{什么信你?」我攥緊玉扣,掌心被紋路硌得生疼。
窗外驚雷炸響,照亮他半邊側(cè)臉。那道箭疤在閃電下泛著青,像條蟄伏的毒蛇。
「就憑你現(xiàn)在還活著。」他忽然抬手,指尖掠過我凍傷的左手小指,「沈姑娘,
我們這類人……」溫暖的觸感稍縱即逝。他收回手,又變回那個病弱世子:「最惜命?!?/p>
4三日后,我攥著那枚玉扣站在回廊下。酉時的梆子剛響過,
西廂房方向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我心跳漏了半拍——這和陸沉舟約定的信號不一樣。
「少夫人怎么在此處?」身后傳來老嬤嬤陰冷的聲音。
我轉(zhuǎn)身時故意讓袖中的玉扣滑落半截:「老夫人讓我來取壽禮。」嬤嬤盯著我袖口,
渾濁的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老奴陪您去?!勾┻^游廊時,
我瞥見假山后閃過一道藍影——是太子身邊的暗衛(wèi)??磥黻懗林圻€安排了后手。
西廂房的門虛掩著,我剛踏進去就聞到一股異香。是迷魂散!我屏息摸向腰間銀針,
卻聽見里間傳來低語:「……玉扣為證,三日后子時……」突然一聲悶響,說話聲戛然而止。
我掀簾進去,只見一個錦袍男子倒在血泊中,胸前插著柄熟悉的短刀——藥王谷的制式。
「沈姑娘好手段?!龟懗林鄣穆曇魪牧荷蟼鱽?。他輕飄飄落在我面前,衣擺沾著雪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