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盯著自己臟兮兮的腳趾，十指深深插進亂發(fā)里。三天了，他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穿越了，而且穿成了一個乞丐。
破廟外傳來梆子聲，已是五更天。身旁的老乞丐翻了個身，發(fā)出雷鳴般的鼾聲。寧遠悄悄摸向自己脫下的牛仔褲口袋，里面裝著穿越時隨身攜帶的幾枚硬幣和半包紙巾。這些現(xiàn)代物品現(xiàn)在成了他最后的慰藉。
"小子，再亂動小心被剁了爪子。"
沙啞的聲音嚇得寧遠一哆嗦。老乞丐不知何時醒了，正用渾濁的眼睛盯著他手中的打火機——那是他昨天試圖生火時掏出來的。
"老丈，我..."
"收好你的奇巧物件。"老乞丐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枯瘦的手指卻像鐵鉗般有力，"青州城最近在抓天外客，你這些東西，夠死十次了。"
寧遠腕上的蟠螭紋突然發(fā)燙。老乞丐觸電般松開手，臉色驟變："玄天印記？你到底是..."
話音未落，廟門被人一腳踹開。五個持刀大漢闖了進來，為首的光頭一腳踩滅篝火："交月錢！"
寧遠下意識往后縮，卻被老乞丐暗中掐了一把。只見老人顫巍巍捧出個破碗，里面躺著三枚銅板："洪爺行行好，就這些了..."
"老不死的！"光頭一巴掌打翻破碗，銅板滾到寧遠腳邊。他低頭去撿，突然發(fā)現(xiàn)銅板上的"永和通寶"四個字正泛著詭異的青光——就像他考古時見過的熒光礦物。
"看什么看！"光頭揪住寧遠衣領，酒臭味噴在他臉上。寧遠握緊拳頭，大學時學的格斗術在腦海閃回，但這具營養(yǎng)不良的身體根本使不出力氣。
千鈞一發(fā)之際，老乞丐突然撲上來抱住光頭的腿："洪爺饒命！這是我遠房侄兒，腦子有??！"說著猛拽寧遠褲腳，"快磕頭！"
寧遠膝蓋撞在堅硬的地面上，疼痛讓他清醒過來。這不是逞英雄的時候。他學著古裝劇里的樣子抱拳："小人有眼不識泰山..."
"晦氣！"光頭啐了一口，轉向其他乞丐收錢。臨走時，他忽然回頭盯著寧遠："生面孔？叫什么？哪來的？"
"寧...寧二。"寧遠急中生智，"從滄州逃荒來的。"
光頭瞇起眼睛，突然伸手扯開寧遠衣領。他鎖骨下方有道月牙形胎記——這是穿越后才出現(xiàn)的。
"記住了。"光頭意味深長地拍拍他的臉，"在青州城，是龍得盤著，是虎得臥著。"
等暴徒走遠，寧遠才發(fā)現(xiàn)后背全濕透了。老乞丐拾起被打翻的銅板，幽幽道："漕幫的狗，鼻子最靈。你身上有股子...不屬于這里的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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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寧遠跟著老乞丐沿城墻根行走。他學著其他乞丐的樣子，用炭灰抹臟臉頰，卻仍不時引來路人的側目。
"老丈，天外客是什么？"
"噓！"老乞丐緊張地環(huán)顧四周，把他拉到賣炊餅的攤子后，"三十年前，天降流火，有人看見穿奇裝異服的男女從火中走出。"老人壓低聲音，"后來這些人要么被朝廷招安，要么..."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寧遠心跳加速。難道除了他，還有別人也穿越了？
"到了。"老乞丐在一家當鋪前停下，"趙三爺每周三施粥，能不能吃上飯，看你自己造化。"
隊伍已經(jīng)排了二三十人。寧遠正要去排隊，手腕突然刺痛。蟠螭紋泛起青光，他眼前的景象頓時變了——每個人頭頂都浮著一縷顏色各異的氣。
"這是..."
老乞丐頭頂?shù)臍馐菧啙岬幕野咨?，而隊伍前方有個穿褐色短打的男子，頭頂卻是詭異的血紅色。更驚人的是，寧遠能看見那人懷里藏著的匕首形狀！
"小心那個褐衣人！"寧遠拽住老乞丐。
話音剛落，褐衣男子突然暴起，匕首直刺當鋪門口的中年胖子。電光火石間，寧遠腕上青光大盛，他看到匕首的軌跡像是慢動作——
"趙三爺小心！"
寧遠撲上去推開胖子，自己卻被劃破手臂。人群頓時大亂，褐衣刺客被當鋪保鏢按倒在地。
"小兄弟沒事吧？"趙三爺扶起寧遠，小眼睛里閃著精光，"好身手啊。"
寧遠正想解釋，卻發(fā)現(xiàn)趙三爺頭頂?shù)臍馐巧钭仙?，而且他腰間露出半塊玉玨，花紋與自己牛仔褲口袋里的那半塊驚人地相似！
"我..."
一陣眩暈襲來，寧遠栽倒在趙三爺懷里。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老乞丐驚恐的臉和趙三爺袖中滑出的玄鐵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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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遠做了個漫長的夢。夢中青銅鏡懸浮在星海中，鏡中女子背對他梳頭，烏黑長發(fā)垂到腰際。
"青璇..."他莫名知道她的名字。
女子轉身，露出一張與青銅鏡背紋飾一模一樣的臉："記住，通幽瞳每月只能用三次。"
"這是哪？我為什么會..."
"癸卯年大劫將至，你是被選中的人。"女子手指輕點，無數(shù)畫面涌入寧遠腦海：燃燒的城池、御劍飛行的修士、還有...六個面容模糊的女子。
寧遠猛然驚醒，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干凈的床榻上。窗外已是黑夜，屋內點著油燈。他的傷口被妥善包扎，牛仔褲和T恤疊放在枕邊。
"醒了？"趙三爺坐在床邊太師椅上，手里把玩著那半塊玉玨，"說說吧，寧二...或者說，天外客先生？"
寧遠心頭巨震。趙三爺笑著舉起從他褲袋里搜出的另半塊玉玨："永和宮變的信物，怎么會在一個乞丐身上？"
房門突然被撞開，老乞丐跌跌撞撞沖進來，手里舉著張告示："三爺！出大事了！朝廷貼榜文說玄天劍宗叛黨潛入青州，要全城搜捕！"
寧遠看清告示上畫著的青銅鏡圖案，頓時如墜冰窟——那正是帶他穿越的鏡子！
趙三爺緩緩起身，玄鐵令牌在桌上投下狹長的陰影："看來今晚，老夫要聽個很長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