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蹲在公司樓下的垃圾桶旁,雨水順著劉海滴進后頸,涼得人發(fā)抖。
凌晨兩點的寫字樓像頭蟄伏的野獸,只有大廳還亮著慘白的燈。
我抱著被白玲改得面目全非的PPT,手機在兜里震動——是母親王秀蓮的視頻通話。
“小薇啊,”她一張口,我聽見背景里傳來弟弟林強拍桌子的動靜,
“你弟游戲裝備又充了三千,網貸平臺說再不還錢就上門潑油漆。你工資不是剛到賬嗎?
先轉五千過去應急?!蔽叶⒅謾C屏幕里的自己:白襯衫下擺沾著咖啡漬,
頭發(fā)因為趕PPT被揉得像鳥窩。昨晚十點白玲說要回家陪“發(fā)燒的閨蜜”,
把做了一半的客戶匯報PPT推給我,現在這份標著我名字的文件里,
關鍵數據全被改成了她的業(yè)績?!皨?,我這個月房租還沒交......”“租什么房?
”她突然拔高聲音,“你弟馬上二十二了,連個對象都處不上,
家女方一看我們家連個像樣的房子都沒有......”視頻里傳來林強含糊的聲音:“姐,
我要買新出的限定款球鞋,限量一千雙呢!”我捏著手機的指節(jié)發(fā)白。
上個月我轉了三萬給他們還網貸,再上個月給弟弟買了最新款手機,
再之前......我摸了摸兜里皺巴巴的工資條,這個月到手五千二,除去房租一千五,
剩下的錢剛夠填弟弟那個無底洞?!靶∞??”白玲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我猛地轉身,
看見她抱著胳膊靠在電梯口,卷發(fā)精心打理過,身上飄著比我貴十倍的香水味,
“這么晚還在公司?張總說明早九點要過匯報,你弄完趕緊發(fā)我郵箱啊。
”她掃了眼我懷里的PPT,嘴角勾了勾:“對了,我剛才整理文件,
發(fā)現你抽屜里有個舊合同,客戶是王氏集團的,你記得放回檔案柜嗎?別回頭弄丟了,
張總最討厭不靠譜的人?!蔽液韲蛋l(fā)緊。上周五我明明把所有合同都鎖進了檔案柜,
難道......“行了,”白玲踩著細高跟走過來,指尖掠過我懷里的PPT,“快弄吧,
我走了?!备吒暆u遠,我低頭看見PPT最后一頁的署名——“項目負責人:白玲”,
日期被改成了今天。雨越下越大,我抱著電腦往地鐵站跑時,褲腳濺滿泥點。等回到出租屋,
我渾身濕透地癱在沙發(fā)上,手機彈出白玲的消息:“PPT我?guī)湍愀暮昧耍?/p>
數據部分我核對過,應該沒問題。對了,明天部門會議你記得帶紙質版,張總說要現場匯報。
”我盯著天花板,喉嚨里像塞了團浸水的棉花。床頭的鬧鐘顯示凌晨三點,
窗外的雨聲里混著母親剛才的語音:“你弟說你要是不打錢,他就去你公司鬧,
到時候丟人的是你......”“?!蔽颐偷刈饋怼:诎抵?,
腦海里浮現出一行血紅色的小字:【6小時后,
白玲將在部門會議上誣陷你弄丟王氏集團客戶合同,導致項目流產,你將被記大過處分。
】我揉了揉眼睛,以為是加班太困出現的幻覺,可那行字紋絲不動。我掀開被子沖到書桌前,
打開電腦登錄公司云盤——果然,王氏集團的合同文件還在,但上傳時間是凌晨兩點十七分,
上傳人顯示是“白玲”。更詭異的是,文件屬性里有個備注:“備份至林薇私人U盤,
防止丟失?!笨晌腋緵]帶U盤來公司。手機在此時震動,是白玲的消息:“小薇,
我剛才找你U盤的時候,在你抽屜里發(fā)現了這個?!焙竺娓粡堈掌业某閷习腴_著,
里面躺著一份蓋了公章的空白合同,旁邊壓著張便簽:“如果合同丟了,責任在林薇。
”我捏著手機的手在抖??瞻缀贤俏疑现軒托姓款I的,用完隨手放在抽屜里,
白玲這是......她要栽贓我弄丟客戶合同,還提前準備了“證據”。上午8:50,
我站在會議室門口,手心全是汗。白玲站在投影儀旁,正和張總說笑:“張總您放心,
合同我昨晚特意檢查了三遍,絕對沒問題?!薄靶∞眮砹??”張總轉頭看我,
“把合同拿出來吧,咱們現場過一遍?!蔽疑钗豢跉?,從包里掏出U盤插進電腦。
投影亮起的瞬間,白玲的笑容僵在臉上——屏幕上顯示的,
是我凌晨三點拍的視頻:我拉開抽屜,從最底層摸出那份被白玲改過的合同,
鏡頭掃過便簽上的字跡,最后定格在云盤上傳記錄的時間戳上。“張總,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比想象中穩(wěn),“我想先說明件事。昨晚十點,
白玲說家里有事讓我?guī)兔ψ鯬PT,我做完后她拿走說‘再核對下數據’。
今早我發(fā)現她提交的PPT署名是她,還發(fā)現這份合同被她動了手腳。
”我點開云盤的歷史版本,“原始合同的上傳時間是上周五下午五點,上傳人是我。
而白玲昨晚兩點十七分上傳的這個版本,數據被篡改了23%?!睍h室一片死寂。
白玲的臉白得像張紙:“小薇你胡說!
我昨晚根本沒碰過你的抽屜......”“那你抽屜里的空白合同和便簽呢?
”我舉起手機,“凌晨兩點十八分,你拍了照片發(fā)給我,說在我抽屜里發(fā)現了‘證據’。
”我點開和白玲的聊天記錄,她凌晨發(fā)來的消息還熱乎著:“小薇,
你抽屜里的空白合同是怎么回事?趕緊來公司處理,不然張總要怪你了?!睆埧偯偷卣酒饋?,
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白玲,跟我去辦公室?!卑琢狨咱勚笸耍卜艘巫?。
我看著她癱坐在地上,突然想起上周她替我擋咖啡時的溫柔模樣——原來所有的“姐妹情”,
都是算計好的表演。散會時,主管把我叫到辦公室:“小薇,你處理得很冷靜。白玲記大過,
調去后勤崗。這個月的季度獎金......”她頓了頓,“給你加三千。
”我攥著工資條走出辦公室時,陽光正透過玻璃窗灑在走廊上。風掀起我的衣角,
我突然聞見樓下早餐鋪飄來的豆?jié){香——這是我三年來第一次,覺得上班的路沒那么難走。
二、母親的電話是在周三下午打來的?!靶∞?,”她的聲音甜得發(fā)膩,
“你弟說想要雙新出的球鞋,限量款,要兩千八。你先轉給他,
媽明天就從老家給你寄腌肉過去?!蔽叶⒅謾C屏幕上的轉賬提示,手指懸在“拒絕”鍵上。
預警突然跳出來:【3小時后,你轉賬給林強后,他會立刻用這筆錢購買限量球鞋,
你將被房東催繳房租,被迫睡公司沙發(fā)?!可蟼€月我交完房租,銀行卡里只剩兩千塊。
要是現在轉兩千八,不僅這個月要喝西北風,房東王阿姨昨天還提過“再欠房租就換鎖”。
“媽,”我盡量讓語氣平和,“我這個月房租還沒交,再轉錢我連飯都吃不上了。
”電話那頭突然炸響:“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你弟馬上要找對象了,
沒雙好鞋怎么見人?你小時候我連雞蛋都舍不得吃,全給你攢著......”“我小時候?
”我打斷她,“我上初中時想買件新外套,你說‘弟弟要上學,
別亂花錢’;高中填志愿我想報設計,你說‘學會計能找穩(wěn)定工作,供弟弟讀書’,
去年我攢錢報了理財課,你說‘女人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早點嫁人才是正經事’。
”她沉默了幾秒,突然拔高聲音:“林強!把你姐剛才說的話錄下來!”“姐,
”林強的聲音混進來,帶著點不耐煩,“你至于嗎?不就一雙鞋嗎?
我上個月還給你買了條裙子呢!”我冷笑。那條裙子是我在商場看中的,標價三百八,
他拿了個仿款,線頭都能扎破手?!斑@樣吧,”我打開手機錄音功能,“咱們當面說清楚。
我在XX銀行網點,半小時后到,你們要來就來,不來就算了。”掛了電話,
我對著鏡子補了補口紅——這是我第一次主動和母親“談判”。預警還掛在眼前,
倒計時顯示還有2小時58分。銀行網點的人不多。我坐在大廳的沙發(fā)上,
看著手機里提前翻到的聊天記錄:林強三天前發(fā)的朋友圈,定位在XX球鞋店,
配文“終于等到你!”;母親昨天發(fā)的視頻,里面林強舉著手機喊“媽,這雙鞋好看不?
”16:55,玻璃門被推開。母親拽著林強的胳膊走進來,林強穿著拖鞋,
頭發(fā)油得能炒菜?!靶∞?,”母親把手機往桌上一拍,“你弟說不買鞋了,只要你給五千塊,
他保證以后不找你要錢。”“阿姨,”林強扯了扯母親的袖子,“我剛才看中另一雙,
只要兩千......”“閉嘴!”母親瞪他,“小薇,你弟現在鬧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