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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晨光逆風(fēng)處 一柄狐刀 34003 字 2025-08-07 17: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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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氣開得太足,吹得蘇芩裸露在短袖外的胳膊起了一層細(xì)密的疙瘩。指尖下的離婚協(xié)議書,薄薄幾張紙,卻像燒紅的烙鐵,燙得她幾乎握不住筆。律師平板無波的聲音還在耳邊響著,每一個字都像冰錐,鑿進(jìn)她早已麻木的心臟:「……賀銳先生名下信用卡債務(wù),經(jīng)初步舉證,部分流水顯示用于網(wǎng)絡(luò)堵伯及個人高消費,可被認(rèn)定為個人債務(wù)。但鑒于婚內(nèi)共同財產(chǎn),包括您之前工作的積蓄以及賀先生去年出售的那輛車的款項,均已被轉(zhuǎn)移或消耗完畢,目前可分割的共同財產(chǎn)……接近于零。」

她眼角的余光不受控制地瞟向會議桌對面。賀銳根本沒在聽律師說什么,他歪著身子,新染的黃毛腦袋幾乎要埋進(jìn)旁邊一個年輕女人的頸窩里,手指不老實地在對方穿著熱褲的大腿上畫著圈,發(fā)出幾聲黏膩的低笑。那女人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嬌嗔地在他胸口拍了一下,眼風(fēng)卻帶著炫耀,輕飄飄地掃過蘇芩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

一股酸腐的濁氣猛地從胃里翻涌上來,蘇芩死死咬住下唇內(nèi)側(cè)的軟肉,才把那陣強(qiáng)烈的嘔吐感壓下去。十幾年了。從二十出頭懵懂無知地嫁給他,到如今三十五歲,被生活磋磨得只剩下一副疲憊的空殼。她熬過了他無數(shù)次的夜不歸宿,熬過了他醉酒后的辱罵推搡,熬過了他生意失敗后家里堆滿的催債函,更熬過了他一個又一個理直氣壯帶到她眼皮子底下的“紅顏知己”。每一次,她都像只受驚的蝸牛,把自己更深地縮進(jìn)那個名為“家庭”實則早已千瘡百孔的硬殼里,只為了給女兒穗穗一個表面完整的家。忍,成了她刻進(jìn)骨子里的本能。

直到上個月,她親眼撞見賀銳把他們家最后一點應(yīng)急的錢,塞進(jìn)那個女人的低胸領(lǐng)口。而賀銳的母親,她的婆婆賀桂芝,就站在旁邊,臉上沒有半分驚訝,只有一種習(xí)以為常的冷漠和……隱隱的贊同。那一刻,支撐了她十幾年的那根名為“忍耐”的弦,“錚”地一聲,徹底斷了。

「蘇女士?」律師的聲音將她從冰冷刺骨的回憶里拽了回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關(guān)于您無需承擔(dān)賀先生主要個人債務(wù)的聲明,已經(jīng)附在協(xié)議后頁。這份協(xié)議,您看……?」

蘇芩深吸了一口氣,那冰冷的空氣似乎帶著細(xì)小的冰碴,刮擦著她的氣管。她挺直了早已習(xí)慣佝僂的脊背,拿起那支沉甸甸的黑色簽字筆。筆尖觸碰到紙面,發(fā)出輕微的沙沙聲。每寫下一筆,都像是在剝離一層早已腐爛粘連的血肉,帶來遲滯而清晰的痛楚。蘇芩。兩個字寫完,仿佛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她放下筆,指尖還在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

「好了!簽了就好!」賀銳像是終于完成了什么麻煩的儀式,猛地從女人身上抬起頭,臉上帶著如釋重負(fù)的輕快笑意,拍了拍手,「這下清凈了!」他摟著那年輕女人的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腳步輕快得像是要去度假。

一直像個背景板般坐在角落沙發(fā)里的賀桂芝,這時卻利落地站了起來。她穿著件價格不菲但樣式老氣的暗紫色綢緞上衣,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嚴(yán)厲的直線。她幾步走到蘇芩面前,那雙渾濁卻精明的眼睛像探照燈一樣上下掃視著蘇芩,里面盛滿了毫不掩飾的嫌惡和鄙夷。

「離了好!早就該離了!」賀桂芝的聲音又尖又利,像淬了毒的針,「帶著你這個掃把星,還有那個小掃把星,趕緊滾出我們家門!我倒要看看,你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廢物,離了我兒子,離了我們賀家,能活幾天!別到時候餓死凍死在哪個犄角旮旯,臟了地方!」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蘇芩早已傷痕累累的自尊上。她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留下幾道月牙形的紅痕。身體的血液似乎瞬間涌向頭頂,又驟然褪去,留下冰窖般的寒冷和一陣眩暈。她死死咬住牙關(guān),喉嚨里堵著一團(tuán)硬塊,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用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倔強(qiáng)地、一瞬不瞬地回視著賀桂芝刻毒的雙眼。

賀銳似乎覺得他母親的表演還不夠精彩,摟著新歡在門口停下腳步,回過頭,臉上掛著一種混合了得意和施舍的古怪笑容:「對了,蘇芩,念在夫妻一場,那點破衣服爛箱子,你自己收拾了趕緊拿走,別占著我家的地方礙眼。至于穗穗嘛,」他拖長了調(diào)子,瞥了一眼旁邊濃妝艷抹的女人,「跟著你最好,省得我新女朋友看了煩心。以后啊,可別說我賀銳不講情面,是你自己沒本事養(yǎng)!」

說完,他發(fā)出一陣刺耳的大笑,摟著女人揚(yáng)長而去。賀桂芝最后剜了蘇芩一眼,鼻子里重重哼了一聲,也跟著趾高氣揚(yáng)地離開了。沉重的實木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隔絕了那令人作嘔的笑聲和刻薄的話語,也徹底隔絕了蘇芩過去十幾年的人生。

會議室里只剩下律師整理文件的窸窣聲和蘇芩自己粗重壓抑的喘息。那巨大的關(guān)門聲像一個休止符,又像一個開啟地獄之門的信號。律師很快收拾好東西,公式化地點點頭:「后續(xù)法律文件會郵寄給您,蘇女士,再見?!官即蟮目臻g,只剩下蘇芩一個人。

她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支撐的泥塑,慢慢地、慢慢地滑坐到冰涼的地板上。后背抵著同樣冰冷的墻壁,寒意透過單薄的衣衫直往骨頭縫里鉆。銀行卡里僅剩的幾千塊錢,是她賣了結(jié)婚時母親偷偷塞給她的金戒指換來的。這點錢,在這個城市,能活幾天?穗穗怎么辦?那個才八歲,像小太陽一樣溫暖貼心,此刻卻要被她拖入泥沼的女兒……

淚水終于決堤,洶涌而出。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拳頭,壓抑著喉嚨里翻騰的嗚咽,身體因為極致的痛苦和絕望而劇烈地顫抖著。牙齒深深陷入手背的皮肉里,留下滲血的齒痕,卻絲毫壓不住心口那被活生生撕裂的劇痛。十幾年筑起的堤壩徹底崩潰,委屈、憤怒、恐懼、茫然……所有積壓的情緒如同滔天洪水,將她徹底淹沒。她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哭得撕心裂肺,像個被全世界遺棄的孩子。

夕陽像個巨大的、燒得通紅的鐵餅,沉甸甸地掛在城市污濁的天際線邊緣,把最后一點慘淡的余暉涂抹在高低錯落的樓房和雜亂的電線上。蘇芩拖著那個塞滿了她和女兒穗穗所有家當(dāng)?shù)?、巨大的廉價行李箱,輪子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嘎吱”聲,在坑洼不平的水泥路面上艱難地滾動著。她另一只手緊緊牽著女兒穗穗的小手,那小手冰涼,微微有些發(fā)抖。

穗穗很安靜,出奇地安靜。八歲孩子的臉上,有著一種不合時宜的、過早懂得察言觀色的怯懦和茫然。她緊緊依偎著媽媽,大眼睛不時惶恐地偷瞄著周圍陌生而混亂的環(huán)境——狹窄得幾乎只能容一人通過的巷子,兩側(cè)是密密麻麻、像鴿子籠一樣摞在一起的握手樓。墻壁斑駁脫落,露出里面暗紅色的磚塊,大片的霉斑像丑陋的瘡疤蔓延著??諝庵袕浡还蓮?fù)雜的氣味:下水道隱隱散發(fā)的餿臭、廉價油煙、還有墻角堆積的垃圾散發(fā)出的酸腐氣息。

「媽媽,」穗穗的聲音小小的,帶著點試探的顫抖,她仰起小臉,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這里……也挺好的,對不對?我們有自己的房間了?!?/p>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狠狠地在蘇芩早已血肉模糊的心口又剜了一下。她停下腳步,蹲下身,緊緊抱住女兒單薄的小身體。穗穗的懂事,像針一樣扎著她的心。她用力眨了眨眼,把涌上來的酸澀硬生生逼回去,聲音因為強(qiáng)忍情緒而有些沙啞:「嗯,穗穗真乖。這里……暫時的,以后會好的。媽媽會努力,給我們穗穗一個更好的家。」

她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混雜著各種異味的空氣,牽著女兒,更加用力地拖著沉重的箱子,拐進(jìn)了一條更加幽深潮濕的小巷。最終,在一棟外墻爬滿青黑色水漬、墻皮大片剝落的舊樓前停下。樓道口堆著廢棄的紙箱和幾個散發(fā)著酸臭的泔水桶。她拿出手機(jī),屏幕上顯示著房東發(fā)來的信息:三樓最里間,門沒鎖。

樓梯狹窄陡峭,聲控?zé)魰r靈時不靈,光線昏暗。行李箱在臺階上磕磕絆絆,發(fā)出巨大的噪音。好不容易爬上三樓,推開最里面那扇薄薄的、布滿劃痕的木板門,一股濃重的霉味混合著灰塵的氣息撲面而來。

房間很小,大概只有十平米出頭。一張嘎吱作響的舊鐵架床占據(jù)了大部分空間,上面鋪著一張洗得發(fā)白、印著褪色卡通圖案的舊床單。角落里一個搖搖欲墜的塑料衣柜,門都關(guān)不嚴(yán)實。墻壁是灰撲撲的,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有大片大片深褐色的水漬和霉斑,像一張張猙獰的鬼臉。唯一的一扇小窗對著隔壁樓油膩的墻壁,光線昏暗得如同黃昏提前降臨。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踩上去冰涼。

蘇芩把行李箱拖進(jìn)來,關(guān)上門,狹小的空間更顯逼仄壓抑。她看著這間散發(fā)著陳腐氣息、幾乎能吞噬掉所有希望的斗室,身體里最后一絲力氣仿佛也被抽空了。她靠著冰涼粗糙的墻壁,緩緩滑坐到地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墻角那片最大的霉斑,整個人像是被釘在了絕望的十字架上。

穗穗默默地走到床邊,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張單薄的舊床單。她回頭看看媽媽失魂落魄的樣子,小嘴癟了癟,大眼睛里迅速蓄滿了淚水,但她用力吸了吸鼻子,硬是把眼淚憋了回去,沒有哭出聲。

生存的本能像冰冷的潮水,一點點漫過那幾乎要將她溺斃的絕望。蘇芩猛地甩了甩頭,強(qiáng)迫自己從地上站起來。不能倒下去,穗穗還在看著她。她打開那個巨大的行李箱,里面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都是她和穗穗四季的衣服,還有一些零碎的生活用品,以及一個被小心包裹起來的、穗穗最喜歡的舊毛絨兔子。

「來,穗穗,幫媽媽一起收拾?!固K芩的聲音盡量放得平穩(wěn),帶著一絲刻意的輕快。她開始把衣服一件件拿出來,分門別類地往那個破舊的塑料衣柜里塞。動作有些機(jī)械,卻異常認(rèn)真。收拾,仿佛成了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對抗虛無的繩索。

穗穗也湊過來,小手笨拙地幫忙疊著幾件她自己的小衣服。房間里只剩下衣物摩擦的窸窣聲和窗外巷子里傳來的、模糊不清的市井嘈雜。母女倆誰都沒有再說話,沉默像一層厚厚的繭,包裹著這個風(fēng)雨飄搖的小小巢穴。蘇芩一邊收拾,一邊在心里飛快地盤算著:這點錢,交了押金和一個月房租,剩下的只夠支撐很短的時間。

當(dāng)務(wù)之急,是立刻、馬上找到一份工作,任何工作都好。

她看著床上穗穗恬靜的睡顏,心像被針扎一樣疼。把孩子一個人反鎖在這陌生的、甚至有些陰森的小屋里一整夜?萬一她醒了害怕怎么辦?萬一有壞人...蘇芩不敢深想,恐懼攥緊了她的心臟??墒牵y行卡里那點可憐的數(shù)字像催命符,容不得她猶豫。她咬咬牙,在女兒額頭印下一個帶著淚水的吻,輕聲呢喃:‘穗穗乖,媽媽很快就回來賺錢,給你買好吃的...’ 最終,對饑餓和露宿街頭的恐懼壓倒了一切。她狠下心,輕手輕腳地鎖好門,融入了城中村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朝著那盞二十四小時亮著的便利店燈光走去?!?/p>

夜色如同粘稠的墨汁,徹底浸透了這座龐大城市的每一個縫隙。城中村像一塊沉入深海的巨大礁石,只有零星幾點昏黃的燈火在濃稠的黑暗里掙扎。巷子深處,一盞孤零零的路燈散發(fā)著慘白的光暈,勉強(qiáng)照亮“昀家便利店”那塊紅白相間的簡陋燈箱招牌。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熒光,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刺眼。

便利店里,慘白的燈光從頭頂直射下來,照亮一排排整齊的貨架,卻驅(qū)不散空氣里彌漫的清冷和空曠。蘇芩穿著明顯大了一號的深藍(lán)色店員圍裙,站在收銀臺后面。墻上的電子鐘顯示著:凌晨1:47。時間像是凝固的膠水,流淌得異常緩慢。白天的疲憊像沉重的鉛塊墜著她的眼皮,但神經(jīng)卻因為高度的緊張和陌生的環(huán)境而繃得死緊。她強(qiáng)迫自己站直,目光掃視著空蕩蕩的店面,偶爾落在玻璃門外那片被路燈切割得支離破碎的黑暗上。

穗穗被她反鎖在那個只有十平米的小出租屋里。睡前她給女兒煮了碗清湯掛面,穗穗很乖地吃完,還反過來安慰她:「媽媽別擔(dān)心,我一個人在家不怕的,你早點回來?!购⒆佣碌难凵?,此刻像燒紅的烙鐵一樣燙著她的心。她不敢深想女兒獨自在那種環(huán)境下會不會害怕,只能一遍遍告訴自己:必須撐住,為了穗穗。

就在這時,便利店的玻璃門被一股大力猛地撞開,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巨響。一股濃烈的、令人作嘔的酒氣瞬間彌漫開來,混雜著劣質(zhì)煙草和嘔吐物的酸腐味道。

一個身材壯碩、滿臉橫肉的男人踉踉蹌蹌地闖了進(jìn)來。他剃著貼頭皮的青茬,脖子上掛著條粗得嚇人的假金鏈子,眼神渾濁渙散,敞開的夾克里露出花哨的緊身T恤。他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撞倒門口摞著的促銷飲料箱。

蘇芩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她下意識地后退了小半步,手指緊緊摳住了冰冷的收銀臺邊緣,指甲蓋因為用力而泛白。

醉漢搖搖晃晃地走到收銀臺前,身體幾乎要趴到臺面上,通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蘇芩,咧開嘴,露出一口被煙熏得焦黃的牙齒,噴吐著令人窒息的臭氣:「小……小妹……妹,給……給哥拿……拿包煙……最……最貴的!」他口齒不清地嘟囔著,一只粗壯的手臂猛地拍在收銀臺上,發(fā)出“啪”的一聲悶響。

蘇芩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她強(qiáng)壓下喉嚨里的恐懼,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但細(xì)微的顫抖還是泄露了她的緊張:「先生,您要什么牌子的煙?」

「廢……廢話!」醉漢不耐煩地吼了一聲,唾沫星子幾乎噴到蘇芩臉上,「最……最貴的!趕……趕緊的!」他身體往前傾,隔著收銀臺,那張泛著油光、毛孔粗大的臉幾乎要貼到蘇芩面前,渾濁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不懷好意,「小妹妹……長得……長得還挺……挺水靈……上夜班……多……多辛苦?。颗恪愀缌臅??哥……哥有錢……」說著,那只沾著不明污漬的大手,竟然越過收銀臺,朝著蘇芩放在臺面上的手摸了過來!

蘇芩渾身的汗毛瞬間炸起!巨大的驚恐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她猛地抽回手,身體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向后彈開,后背重重撞在后面的貨架上,幾包零食嘩啦掉了下來。巨大的屈辱感和恐懼讓她渾身發(fā)冷,牙齒控制不住地咯咯作響。她想尖叫,喉嚨卻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報警?報警器在哪兒?她慌亂地掃視著四周,大腦一片空白。

就在那只骯臟的手即將再次探過來,蘇芩絕望地閉上眼睛時——

「要煙是吧?」

一個低沉平緩的男聲突兀地在安靜的店里響起,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瞬間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僵局。

蘇芩猛地睜開眼。

便利店深處,靠墻的貨架陰影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男人。他穿著簡單的灰色棉質(zhì)T恤和深色長褲,身形頎長,手里正拿著一塊干凈的抹布,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貨架上的灰塵。他似乎一直在那里整理貨物,無聲無息,像個背景板。此刻他抬起頭,目光平靜無波地落在那個醉漢身上,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既無憤怒也無畏懼。

是老板蔣昀。蘇芩白天來應(yīng)聘時見過一面,話很少,只是簡單交代了工作事項。

醉漢被這突然出現(xiàn)的聲音和目光弄得一愣,動作頓住了,醉醺醺地轉(zhuǎn)過頭,瞪著蔣昀:「你……你誰?。俊?/p>

蔣昀沒理會他的問題,放下抹布,緩步從貨架間的通道走出來,徑直走向收銀臺。他的步子很穩(wěn),無聲無息地停在蘇芩側(cè)前方半步遠(yuǎn)的地方,沒有完全擋住她,卻恰好隔開了醉漢那令人不適的視線和可能再次伸過來的手。他拿起收銀臺旁邊一包最貴的香煙,動作自然地放在臺面上,聲音依舊平穩(wěn)得像在陳述一個事實:「煙,八十八?,F(xiàn)金還是掃碼?」

他站在那里,像一道沉默而穩(wěn)固的屏障。便利店慘白的燈光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勾勒出一種沉靜的、近乎冷硬的線條。他身上沒有逼人的氣勢,甚至顯得有些過于安靜,但那種無聲的存在感,卻奇異地驅(qū)散了蘇芩心頭那幾乎要將她吞噬的恐懼冰寒。她急促的呼吸,終于稍稍平復(fù)了一點點,緊緊揪住圍裙邊緣的手指,也微微松開了一些。

醉漢被蔣昀這平靜到近乎漠然的態(tài)度弄得有些懵,加上酒勁上頭反應(yīng)遲鈍,他瞪著那包煙,又看看擋在面前的男人,似乎想發(fā)火,又一時找不到由頭。他嘴里不干不凈地嘟囔了幾句誰也聽不清的臟話,最終還是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百元鈔票,狠狠拍在臺面上:「找……找錢!」眼睛卻依舊不甘心地瞟向蘇芩,帶著下流的黏膩感。

蔣昀動作利落地掃碼、收錢、找零,全程沒有再看那醉漢一眼,也沒有和蘇芩有任何交流。直到醉漢罵罵咧咧地抓著煙,一步三晃地推開玻璃門,消失在門外的黑暗里,那令人窒息的酒臭和威脅感才漸漸散去。

便利店里重新恢復(fù)了死寂。只有空調(diào)單調(diào)的嗡鳴聲。

蘇芩緊繃的身體像是被抽掉了骨頭,腿一軟,差點癱倒。她趕緊扶住收銀臺,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額頭上全是冰冷的虛汗,后背的衣服也被冷汗浸濕了一片,緊緊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寒意。

「夜里冷。」蔣昀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沒什么起伏,卻不再像剛才面對醉漢時那般冷硬。

蘇芩下意識地抬頭看他。

蔣昀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走向后面小小的操作間。很快,他端著一個白色的馬克杯走了出來,杯口氤氳著裊裊的熱氣。他走到收銀臺邊,將那杯牛奶輕輕放在蘇芩面前的臺面上。溫?zé)岬谋谟|碰著她冰涼的指尖,帶來一陣細(xì)微的、卻直抵心尖的暖意。

「暖暖?!顾徽f了這兩個字,聲音低沉,像夜色里滑過的一塊溫潤的玉石。

然后,他沒再看蘇芩,也沒等她的回應(yīng),便拿起之前那塊抹布,走到靠近門口的貨架旁,開始重新擦拭那些本就光潔的貨架,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從未發(fā)生過。他擦拭得很認(rèn)真,微微低著頭,側(cè)影在便利店冰冷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沉默而專注。他站的位置,離門口不遠(yuǎn),離蘇芩也不遠(yuǎn),像一道無聲的警戒線。

蘇芩怔怔地看著那杯冒著熱氣的牛奶,純白的液體在杯子里微微晃蕩。指尖傳來的溫暖,從皮膚一點點滲透進(jìn)去,驅(qū)散著骨髓深處的寒意。她端起杯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溫?zé)岬摹е滔愕囊后w滑過干澀的喉嚨,落入冰冷的胃里,奇異地?fù)崞搅四抢锓购5寞d攣。她雙手捧著杯子,汲取著那微薄卻真實的熱量,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門口那個沉默擦拭貨架的身影。

就在這時,她放在圍裙口袋里的手機(jī),突兀地震動了一下。在凌晨死寂的便利店里,這震動聲格外清晰,帶著一種不祥的預(yù)兆。

蘇芩的心猛地一跳。她放下牛奶杯,有些慌亂地掏出手機(jī)。屏幕亮起,是穗穗班主任發(fā)來的信息,一行字清晰地跳入眼簾:

「穗穗媽媽您好,春季研學(xué)活動費用通知已發(fā)至班級群,每位孩子需繳費1280元,請于本周五前完成繳費,謝謝配合!」

1280元!

這個數(shù)字像一道驚雷,狠狠劈在蘇芩的頭頂。她剛剛因為那杯牛奶而汲取到的一點點暖意,瞬間被這冰冷的數(shù)字凍結(jié)、擊得粉碎!她盯著手機(jī)屏幕,眼睛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恐慌而睜得極大,瞳孔緊縮。手指冰冷僵硬,幾乎握不住那輕薄的手機(jī)。

銀行卡里僅剩的那點錢,交了房租押金,買了點必需品,再加上這幾天的伙食……滿打滿算,絕對不超過八百塊!這1280元的繳費通知,像一把冰冷的鐵鉗,死死扼住了她最后一絲喘息的空間,截斷了她眼前唯一一條看得見的路!

絕望,比剛才面對醉漢時更甚百倍、千倍的絕望,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間將她滅頂。她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在耳邊轟鳴,視野開始陣陣發(fā)黑。身體晃了晃,她不得不伸出另一只手死死撐住冰冷的收銀臺邊緣,才勉強(qiáng)沒有倒下去。

怎么辦?她該怎么辦?去哪里弄這筆錢?借?她早已沒有可以開口的親戚朋友。賣血?她這單薄的身體,又能賣幾次?難道……難道真的要讓穗穗成為全班唯一一個不能去參加活動的孩子嗎?想到女兒可能會有的失落眼神,想到其他孩子可能的議論……蘇芩的心像是被放在滾油里煎熬。

她猛地抬起頭,像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目光倉皇地掃過這間小小的便利店——貨架上琳瑯滿目的商品,明亮的燈光,冰柜里發(fā)出低沉的運(yùn)行聲……最后,她的視線無意識地、死死地定格在便利店門口那片小小的空地上。

慘白的路燈燈光,正好照亮了門口那一塊不規(guī)則的水泥地面。大概……兩米見方?不算大,但似乎……似乎能勉強(qiáng)放得下一個小推車?

一個極其微弱、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念頭,如同黑暗深淵里驟然閃現(xiàn)的一點火星,在她被絕望凍僵的心頭,極其微弱地跳動了一下。


更新時間:2025-08-07 17:08: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