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停在疤痕中央，那里突然傳來一陣酥麻感，像有細小的電流竄過。阿巖感覺體內(nèi)有什么東西松動了，胸口暖洋洋的，剛才被王屠戶驚嚇帶來的郁氣一掃而空。
“那…… 為什么要封印它？” 阿巖的聲音有些發(fā)顫，他隱隱覺得，這可能和爹娘的死有關(guān)。
林清寒收回手，眸色暗了暗：“混沌靈根太過逆天，容易引來覬覦?；蛟S…… 你爹娘是為了保護你?！?/p>
山洞里陷入了沉默，只有柴火燃燒的噼啪聲。阿巖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脖子上的狼牙吊墜，吊墜還在微微發(fā)燙，像是在回應(yīng)林清寒的話。
“你剛才說的靈力…… 是什么？” 他抬起頭，眼里滿是好奇。
林清寒抬手，指尖凝聚出一團淡綠色的光團。光團像有生命般在她掌心旋轉(zhuǎn)，散發(fā)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她蒼白的臉頰和額間的朱砂痣。
“這就是靈力。” 她把光團遞到阿巖面前，“你試試能不能抓住它?！?/p>
阿巖猶豫著伸出手，指尖剛碰到光團，就感覺一股清涼的氣流順著手臂涌進來，和體內(nèi)那股暖洋洋的氣息交匯在一起。他的指尖突然竄出青藍色的火苗，比早上在斷魂崖時更旺，像條歡快的小蛇，纏繞著淡綠色的光團嬉戲。
“真的有火！” 阿巖驚訝地睜大眼睛，看著在自己掌心跳動的火苗，又看看林清寒，“我不是妖怪？”
“傻小子。” 林清寒忍不住笑了，那笑容像冰雪初融，在她蒼白的臉上綻開，美得讓阿巖看呆了，“你是百年難遇的修仙奇才?！?/p>
火苗在她的笑聲中突然躥高，差點燒到阿巖的頭發(fā)。他慌忙擺手，火苗卻像有靈性似的，在他掌心轉(zhuǎn)了個圈，化作點點星火消散了。
“這是混沌之火，是混沌靈根的伴生火焰?！?林清寒看著他驚慌失措的樣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看來你的靈根封印松動了，剛才青云觀的清靈丹，還有我的靈力，都幫了你?！?/p>
阿巖摸著自己的手心，那里還殘留著溫暖的觸感。他突然想起什么，從懷里掏出那個青瓷瓶：“你說的清靈丹，是不是這個？”
林清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青云觀的入門丹藥，能清心火，定靈氣。看來他們也看出你有靈根了，只是沒認(rèn)出是混沌靈根?！?她頓了頓，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畢竟，這種傳說中的靈根，他們這輩子都未必能見到?！?/p>
“那你……” 阿巖看著她，想問她為什么會知道這么多，又覺得不太禮貌，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林清寒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輕聲說：“我來自昆侖仙宗，這次下山是為了追查蝕骨咒的來源?！?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小臂上的黑色紋路，那些紋路不知何時已經(jīng)退到了肘部，“沒想到中了奸計，被咒印反噬，靈力大損，才會墜崖?！?/p>
阿巖這才明白，原來她不是普通的仙師，而是來自更厲害的修仙門派。他看著林清寒蒼白的臉，突然想起什么，從背簍里翻出用油紙包著的東西：“你肯定餓了，我給你帶了吃的。”
那是兩個玉米面窩頭，還有幾個野果。窩頭是奶奶早上做的，阿巖舍不得吃，一直留著。野果是他下午采的，紅彤彤的像小燈籠，看著就甜。
林清寒看著粗糙的窩頭，又看看阿巖期待的眼神，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她從小在昆侖長大，吃的都是靈米仙果，從未見過這種粗糧，可此刻聞著那淡淡的玉米香，竟覺得格外誘人。
窩頭有些干，噎得她皺起眉頭。阿巖趕緊遞過竹筒：“慢點吃，喝點水。”
林清寒接過竹筒，剛喝了一口，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臉色瞬間變得青紫，小臂上的黑色紋路再次瘋狂游走，這次竟爬上了她的脖頸。
“你咋了？” 阿巖嚇得趕緊扶住她，手忙腳亂地想幫她順氣，卻被她猛地推開。
“別碰我！” 林清寒的聲音帶著痛苦的嘶吼，眼睛里布滿了血絲，“蝕骨咒發(fā)作了…… 離我遠點，會傳染……”
她的身體開始發(fā)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額間的朱砂痣變得異常鮮紅，像要滴出血來。阿巖看著她痛苦的樣子，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揪著似的疼，剛才被推開的不快早就拋到了九霄云外。
“不管！” 阿巖蹲下身，握住她冰涼的手，“你教我怎么幫你，我不怕！”
林清寒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被痛苦取代：“用…… 用你的血…… 滴在我的眉心……”
阿巖想也沒想，抓起身邊的小鋤頭就往指尖劃去。鋒利的鋤頭劃破皮膚，鮮紅的血珠立刻涌了出來。他剛要把手指湊到林清寒眉心，就被她攔住了。
“蠢貨！” 林清寒氣若游絲，“混沌靈根的血金貴著呢…… 用銀針……” 她從頭發(fā)里抽出一根細如發(fā)絲的銀針，那銀針泛著淡淡的銀光，顯然不是凡物。
阿巖接過銀針，學(xué)著剛才的樣子刺破指尖，將血珠滴在林清寒的眉心。鮮紅的血珠落在那點朱砂痣上，瞬間被吸收了。林清寒的身體猛地一顫，黑色紋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去，臉色也漸漸恢復(fù)了些血色。
“好了……” 她喘著氣，閉上眼，“謝謝你?！?/p>
阿巖看著自己指尖的血珠，又看看林清寒眉心恢復(fù)正常的朱砂痣，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沒…… 沒事?！?/p>
他剛想收回手，卻被林清寒拉住了。她的手指輕輕撫過他指尖的傷口，一股清涼的靈力涌進來，傷口瞬間愈合了，連疤痕都沒留下。
“混沌靈根的自愈能力，果然強悍。” 林清寒的語氣里帶著贊嘆，“以后別這么莽撞，你的血很珍貴?！?/p>
阿巖的臉 “騰” 地紅了，從耳根一直紅到脖子。他能感覺到林清寒的指尖還停留在他的手背上，冰涼的觸感透過皮膚滲進來，讓他心跳漏了一拍。
山洞外傳來夜梟的啼叫，柴火漸漸弱了下去。阿巖添了些干柴，火光重新明亮起來，映得兩人的影子在巖壁上晃動。
“我教你識字吧?！?林清寒突然說，“修仙不僅要修煉靈力，還要通曉文理，不然連功法秘籍都看不懂?！?/p>
阿巖眼睛一亮：“真的？” 他從小就羨慕那些能去鎮(zhèn)上讀書的孩子，只是家里窮，連私塾的門都沒踏過。
林清寒點點頭，從懷里掏出塊白色的玉板。玉板溫潤光滑，她用指尖沾了點水，在上面寫下一個 “巖” 字。
“這是你的名字?！?她的指尖在玉板上滑動，動作流暢優(yōu)美，“山石為巖，堅韌不拔。”
阿巖湊過去，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肩膀，那股淡淡的冷香再次飄過來，讓他心里癢癢的。他跟著念：“巖…… 我的名字。”
“對?！?林清寒又寫下 “清” 和 “寒” 兩個字，“這是我的名字，林清寒?！?/p>
“林清寒?！?阿巖念著她的名字，覺得這兩個字像帶著溫度，在舌尖輕輕跳動。
月光透過洞口的藤蔓照進來，在玉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阿巖看著玉板上的字，又看看林清寒專注的側(cè)臉，突然覺得，這個山洞里的夜晚，比他十八年人生里所有的夜晚都要溫暖。
他不知道，此刻在洞外的樹梢上，一只通體漆黑的烏鴉正用血紅的眼睛盯著洞口，發(fā)出一聲詭異的啼叫，振翅飛向了遠方。而在烏鴉飛走的方向，一座破敗的山神廟里，一個穿著黑袍的人正對著水晶球冷笑，水晶球里映出的，正是山洞中依偎在一起的兩人身影。
“混沌靈根…… 林清寒……” 黑袍人的聲音嘶啞難聽，像砂紙摩擦木頭，“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水晶球里的光影晃動了一下，阿巖脖子上的狼牙吊墜突然發(fā)出耀眼的白光，將水晶球的光芒壓制下去。黑袍人 “咦” 了一聲，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山洞里，阿巖突然打了個噴嚏。林清寒抬頭看了看洞口，眉頭微蹙：“好像有不干凈的東西在窺探。” 她指尖一彈，一道白光飛出洞口，隨即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咋了？” 阿巖緊張地抓住鋤頭。
“沒事?！?林清寒收回目光，眼底閃過一絲冷冽，“一只小妖精而已?！?她看著阿巖緊張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有我在，別怕?！?/p>
阿巖看著她自信的樣子，心里突然安定下來。他覺得，只要有林清寒在，就算是真的天煞孤星，他也不怕了。
柴火漸漸變成了炭火，發(fā)出暗紅色的光。阿巖靠在石壁上，看著石床上已經(jīng)睡著的林清寒，她的眉頭還微微皺著，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夢。他把自己的粗布外套脫下來，輕輕蓋在她身上，外套上還帶著他身上的草木清香。
“晚安。” 他低聲說，聲音輕得像怕驚醒了她。
阿巖不知道，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林清寒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著身上那件帶著草木清香的粗布外套，琥珀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隨即又輕輕閉上了眼，嘴角卻悄悄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
山洞外的月光，溫柔地灑滿了整個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