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聲音戛然而止。
世界仿佛瞬間被按下了靜音鍵。
過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已經(jīng)走了,才聽到他帶著一絲不可置信的聲音。
“林殊,你再說一遍?”
我沒有回答。
我累了。
這五年來,我像一個不知疲倦的永動機,圍著他的人生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我以為我是在用愛發(fā)電。
現(xiàn)在才知道,我只是在進(jìn)行一場漫長的、自我感動的徒勞消耗。
門外又傳來幾下踹門的悶響,但力道明顯弱了很多。
“行,你牛逼。”
“林殊,你別后悔?!?/p>
他的腳步聲踉踉蹌蹌地遠(yuǎn)去了。
我沿著門板滑坐在地上,抱著膝蓋,看著空蕩蕩的客廳。
這里是我們的家。
我親手設(shè)計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他的痕跡。
如今,這些痕跡被我親手抹去,房子大得讓人心慌。
手機開始瘋狂震動,是周婧。
我劃開接聽。
“你真把他東西都扔出去了?我剛聽說,他氣得臉都綠了,在會所里砸了個杯子?!?/p>
“嗯。”
“干得漂亮!”周婧在那頭拍手叫好,“這種男人就不能慣著!以為你是誰啊,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保姆嗎?”
我扯了扯嘴角,笑不出來。
周婧又說:“不過說真的,你打算怎么辦?真就這么分了?”
“不然呢?”我反問。
電話那頭沉默了。
是啊,不然呢?
難道等他酒醒了,跑回來抱著我,說幾句“寶寶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然后我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嗎?
從前可以。
但這一次,不行了。
有些話,就像一根刺,一旦扎進(jìn)心里,就再也拔不出來了。
掛了電話,我在黑暗里坐了很久。
記憶像失控的潮水,將我卷回了五年前的那個雨夜。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宋祁言。
在京郊一個廢棄的賽車場。
他開著一輛騷包的綠色蘭博基尼,在終點線前失控,撞上了護(hù)欄。
車頭撞得稀巴爛,冒著白煙。
一群人尖叫著圍上去,把他從駕駛室里拖出來。
我當(dāng)時是跟著一個做藝術(shù)報道的學(xué)長去采風(fēng),想拍點地下文化的素材。
結(jié)果就撞見了這么一出“速度與激情”的現(xiàn)場版。
他額頭上流著血,染紅了半邊臉,眼神卻依舊桀驁不馴。
他推開身邊試圖扶他的人,踉踉蹌蹌地站起來,嘴里還在罵罵咧咧。
“他媽的,誰動了老子的剎車!”
血順著他的臉頰滴下來,落在泥地里,暈開一小片暗紅。
他環(huán)顧四周,目光像一頭受傷的野獸,充滿了攻擊性。
最后,他的視線落在了我身上。
一個穿著白裙子,和這片混亂格格不入的我。
他勾起一邊嘴角,沖我吹了個輕佻的口哨。
“妹妹,嚇著了?”
“要不要哥哥帶你去喝一杯,壓壓驚?”
那就是我們的開始。
混亂,狼狽,還帶著一股子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