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毒沼狂徒天穹之上,浮光掠影如破碎的琉璃般急速流轉(zhuǎn),空間仿佛被無形巨手粗暴揉捏,
發(fā)出低沉而令人心悸的呻吟。
林囂站在那艘破破爛爛、船身遍布補(bǔ)丁和可疑灼燒痕跡的“流光梭”前端,
衣袍被罡風(fēng)撕扯得獵獵作響,活像一面迎風(fēng)招展的破旗。林囂瞇著眼,
著下方那片被濃得化不開的詭異紫黑色霧氣徹底籠罩的廣袤區(qū)域——傳說中的“葬骨毒沼”。
那霧氣如活物般緩緩蠕動、升騰,即使隔著如此遠(yuǎn)的距離,
一股混合著腐敗草木與甜膩腥氣的惡臭,依舊頑強(qiáng)地鉆入鼻腔?!傲謬蹋∧氵@浪蕩子!
”一聲厲喝自身后傳來,裹挾著毫不掩飾的怒意與鄙夷,“收起你那艘破銅爛鐵!
葬骨毒沼的‘腐骨瘴’瞬息即至,你那玩意兒沾上半點(diǎn),連人帶船都得化成膿水!
莫要害了大家!”林囂懶洋洋地掏了掏耳朵,這才慢悠悠回頭。
只見一艘通體閃耀著溫潤玉色光華、符文流轉(zhuǎn)的華麗飛舟懸停在側(cè),舟首立著一名錦袍青年。
正是他此次秘境奪寶的頭號冤家對頭——楚風(fēng)。楚風(fēng)身姿挺拔,面如冠玉,此刻眉頭緊鎖,
眼神銳利如刀,死死盯在林囂身上,仿佛在看一個即將引爆的不穩(wěn)定火藥桶。
他身后站著七八個氣息沉穩(wěn)、服飾統(tǒng)一的楚家子弟,個個臉色緊繃,
眼神里混雜著戒備、嘲諷,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對那艘“流光梭”隨時可能散架的憂慮。
“哦?”林囂拖長了調(diào)子,臉上綻開一個燦爛到近乎欠揍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
“原來是楚大公子啊。怎么,怕我這破船擋了您的道兒?”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骨頭發(fā)出輕微的噼啪聲,目光掃過楚風(fēng)身后那群緊張兮兮的跟班,笑意更深,
“還是說……怕我浪得太高,把你們的風(fēng)頭都蓋過去了?”“狂妄!
”楚風(fēng)身側(cè)一名脾氣火爆的楚家子弟忍不住呵斥,“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
這‘腐骨瘴’連精鐵都能蝕穿,你當(dāng)是兒戲嗎?”“兒戲?
”林囂像是聽到了什么絕妙的笑話,肩膀聳動起來,“楚大公子,你們楚家財大氣粗,
自然不懂我們窮人的樂趣。”他拍了拍身下那艘斑駁的流光梭,
動作輕佻得像在撫摸一只不聽話的寵物狗,“我這寶貝兒,雖然看著磕磣點(diǎn),可跑起來,
那叫一個快!浪起來,那叫一個爽!”他故意把“浪”字咬得又重又長,
還朝著楚風(fēng)擠了擠眼,“至于什么瘴氣……嘖嘖,人生得意須盡歡,怕它作甚?讓開讓開,
小爺先下去替你們探探路!”話音未落,林囂猛地一跺腳!“轟——!
”那艘破破爛爛的流光梭尾部驟然爆開一團(tuán)刺目欲盲的熾白光芒,
狂暴的靈力流如同脫韁的野馬,瞬間將船體狠狠推了出去,
化作一道歪歪扭扭、極不穩(wěn)定的流光,帶著一種“同歸于盡”般的氣勢,
直直撞向下方的毒沼!船體在劇烈的加速度下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
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解體?!隘傋?!徹頭徹尾的瘋子!”楚風(fēng)臉色鐵青,
看著那道失控流星般墜向紫黑霧氣的流光,從齒縫里迸出幾個字。
他身后的楚家子弟們更是發(fā)出一片壓抑不住的驚呼和倒吸冷氣的聲音。
有人下意識地操控玉舟再次拔高,試圖遠(yuǎn)離那片不祥的霧氣,看向林囂消失的方向,
眼神里只剩下“不知死活”的憐憫和判定。2 火鍋破瘴“他死定了。
”楚風(fēng)的聲音冷硬如鐵,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篤定,“我們走!按原計劃,
從‘青石峽’繞行,避開毒瘴核心區(qū)域。莫讓這蠢貨耽誤了我們的正事!”他揮手下令,
玉舟靈光流轉(zhuǎn),優(yōu)雅而迅捷地轉(zhuǎn)向,
朝著葬骨毒沼邊緣一處相對稀薄、隱約可見一條崎嶇石峽入口的方向駛?cè)?,動作行云流水?/p>
與林囂那近乎自殺式的墜落形成了鮮明到刺眼的對比。流光梭以一種近乎垂直的角度,
一頭扎進(jìn)了濃稠如墨汁的紫黑色瘴氣之中?!班袜汀 贝潭母g聲瞬間響起,
如同無數(shù)毒蛇在瘋狂噬咬金屬。梭體表面那本就黯淡的防護(hù)靈光,
在接觸毒瘴的剎那便劇烈波動起來,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暗淡、熄滅。
堅固的船殼如同被潑了強(qiáng)酸,迅速變得坑坑洼洼,騰起縷縷帶著惡臭的青煙。“哈!老伙計,
挺住!”林囂站在劇烈顛簸、隨時可能散架的船頭,非但面無懼色,反而興奮得雙眼放光,
臉頰因高速沖擊的罡風(fēng)而微微變形。他右手猛地往懷里一掏,再揚(yáng)起時,
顆龍眼大小、通體碧綠、散發(fā)著清冽草木藥香的丹藥——正是修士入毒沼前必備的保命之物,
價值不菲的“避毒丹”。若楚風(fēng)在此,看到林囂接下來的動作,怕是會氣得當(dāng)場嘔血三升。
只見林囂手腕一抖,手指發(fā)力!“噗!噗!噗!”三顆圓潤飽滿、寶光流轉(zhuǎn)的避毒丹,
竟被他毫不憐惜地……捏碎了!碧綠色的藥粉簌簌落下,
被他精準(zhǔn)地抖入一個憑空出現(xiàn)在手中的、造型粗獷、布滿煙熏火燎痕跡的青銅大鼎里。鼎底,
不知何時已燃起一團(tuán)跳躍的赤紅色火焰。林囂動作麻利得令人眼花繚亂,
鼓鼓囊囊、沾著油漬的儲物袋里往外掏東西——幾塊閃爍著微弱火屬性能量的“炎蜥肋排”,
幾朵散發(fā)著奇異清香的“云霧菌”,幾根翠綠欲滴、靈氣盎然的“碧玉筍”,
甚至還有一小罐色澤紅亮、一看就勁道十足的“赤陽椒油”!“滋啦——!
”當(dāng)那紅亮的椒油被豪爽地澆入滾燙的鼎底,與碧綠的避毒丹粉末、鮮嫩的食材混合的剎那,
一股難以形容的、霸道絕倫的復(fù)合香氣轟然爆發(fā)!這香氣仿佛擁有實(shí)質(zhì)的穿透力,
蠻橫地撕裂了周遭濃郁粘稠的腐骨瘴氣,硬生生在濃得化不開的毒霧中,
開辟出一個半徑丈許的、帶著奇異辛辣與草木清香的“安全區(qū)”!紅湯翻滾,濃香四溢。
鼎內(nèi)湯汁呈現(xiàn)出一種誘人的、帶著避毒丹特有碧綠光澤的油亮紅色,咕嘟咕嘟冒著氣泡,
炎蜥肋排的油脂在湯面化開,云霧菌的鮮香和碧玉筍的清氣完美融合,
又被赤陽椒油的狂野辛辣點(diǎn)燃,形成一種直沖天靈蓋的勾魂奇香!“嘖嘖,這才叫生活嘛!
”林囂盤腿坐在劇烈顛簸、外殼還在不斷被腐蝕剝落的流光梭船頭,
熟練地摸出一雙長長的玉箸,
從沸騰的鼎中撈起一大塊燉煮得軟爛脫骨、裹滿了紅亮湯汁的炎蜥肋排。
他無視了船外如同億萬只毒蟲啃噬船體的恐怖聲響,
無視了那不斷逼近、帶著死亡氣息的紫黑濃霧,狠狠咬了一大口。“唔!香!夠勁!
”滾燙的肉塊燙得他齜牙咧嘴,
濃郁的肉香混合著避毒丹藥力轉(zhuǎn)化的草木清氣、赤陽椒油的爆裂辣意,
以及一絲絲毒瘴被奇異中和后殘留的、如同陳年酒糟般的復(fù)雜余韻,在他口中轟然炸開!
一股暖流隨之從胃部升騰而起,迅速流遍四肢百骸,
不僅將侵入體內(nèi)的絲絲縷縷陰寒瘴毒消弭于無形,更讓他渾身毛孔舒張,通體舒泰,
甚至隱隱感覺氣血都活躍了幾分?!斑@避毒丹當(dāng)鍋底,效果拔群啊!
”林囂含糊不清地贊嘆著,又撈起一朵吸飽了湯汁、顫巍巍的云霧菌塞進(jìn)嘴里,
鮮得眉毛都揚(yáng)了起來。3 毒物狂潮然而,這驚世駭俗的“毒澤火鍋”所散發(fā)的霸道香氣,
如同在死寂的泥潭里投下了一塊巨石。“吼——!??!”“嘶嘶——?。?!”“呱——?。。?/p>
”原本潛伏在濃稠瘴氣深處、被毒澤環(huán)境滋養(yǎng)得兇戾無比的毒物們,
瞬間被這從未聞過的奇異濃香徹底激怒!毒沼如同沸騰的油鍋,紫黑色的泥漿劇烈翻滾,
伴隨著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嘶吼怪嘯,一道道猙獰恐怖的身影破開泥漿與瘴氣,
帶著滔天的兇煞之氣,
朝著那香氣的源頭——那艘破船和船上那個膽大包天的“食物”——瘋狂撲來!首當(dāng)其沖的,
是一條通體覆蓋著暗紫色骨刺鱗甲、粗如水缸的巨蟒!它三角形的頭顱上,
六只慘綠色的豎瞳閃爍著貪婪而殘忍的光芒,布滿倒刺的長信吞吐,卷起腥臭的颶風(fēng),
張開足以吞下一間屋子的血盆大口,朝著流光梭和林囂當(dāng)頭噬下!那森白交錯的獠牙上,
滴落的毒涎將空氣都腐蝕得滋滋作響。緊接著,
一只形似巨大蟾蜍、背上卻長滿不斷開合、噴吐著慘綠色毒煙的膿包的怪物,
從另一側(cè)泥沼中猛然躍出,龐大的陰影瞬間籠罩了林囂。它布滿粘液的皮膚上,
無數(shù)細(xì)小的毒蟲在蠕動。更遠(yuǎn)處,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毒蟲毒獸,
如同受到血腥味吸引的食人魚群,從四面八方?jīng)坝慷粒瑥?fù)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兇光,
甲殼摩擦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沙沙聲,匯成一股毀滅性的濁流!
流光梭在如此多恐怖毒物的沖擊下,如同暴風(fēng)雨中的一葉扁舟,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哀鳴,
船體上瞬間增添了大片腐蝕和撞擊的痕跡,眼看就要徹底崩解?!皣K,吃個火鍋都不安生!
”林囂嘴里還叼著一塊骨頭,面對這足以讓任何修士肝膽俱裂的絕境,眼中非但沒有恐懼,
反而閃過一絲近乎狂熱的興奮光芒,“正好,食材不夠了,你們自己送上門來加菜!夠意思!
”他猛地一拍身下幾近報廢的流光梭!“老伙計,最后幫個忙!爆——!”“轟隆——?。。?/p>
”早已被腐蝕得千瘡百孔、靈力回路紊亂不堪的流光梭,在林囂這一拍之下,
被徹底引爆了殘存的全部靈力!刺目的白光瞬間吞噬了船體,
化作一個狂暴的、不斷膨脹的能量光球!這光球不僅蘊(yùn)含著流光梭本身自毀的沖擊力,
更奇妙地混合了鼎中“火鍋”逸散出的避毒丹藥力、赤陽椒油的爆裂火氣,
形成了一種極其不穩(wěn)定、卻又對陰毒之物有著強(qiáng)烈克制效果的混亂能量風(fēng)暴!轟然巨響中,
首當(dāng)其沖的骨刺巨蟒發(fā)出一聲凄厲到極點(diǎn)的慘嚎!它那足以抵擋飛劍劈砍的堅硬骨刺鱗甲,
在混合能量風(fēng)暴的沖擊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飛速消融、碳化!巨大的蛇軀被狠狠掀飛,
撞入遠(yuǎn)處的泥沼,濺起漫天腥臭的紫黑色泥漿,掙扎了幾下便不動了。那只劇毒蟾蜍更慘,
它背上那些不斷噴吐毒煙的膿包,在接觸到那混亂能量風(fēng)暴的瞬間,
如同被點(diǎn)燃的火藥桶般接連殉爆!“砰砰砰!”一連串悶響,
蟾蜍龐大的身軀被炸得千瘡百孔,綠色的毒血和破碎的內(nèi)臟混合著粘液四處飛濺,
死狀凄慘無比。沖在最前、最為兇悍的兩只毒物瞬間斃命,如同兩記沉重的悶棍,
狠狠砸在了后面洶涌而至的毒物狂潮之上!混亂!絕對的混亂在毒物群中爆發(fā)!
制、赤陽椒油那股灼燒神魂般的爆裂氣息、以及同類瞬間慘死的血腥場面……多種因素疊加,
讓這些本就兇戾但缺乏高等智慧的毒物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自相殘殺!它們嘶吼著,
互相撕咬、踐踏,原本整齊的攻勢瞬間土崩瓦解,化作一片自相殘殺的修羅場。
狂暴的能量風(fēng)暴漸漸平息。原地只剩下扭曲破碎的金屬殘骸,訴說著流光梭的徹底終結(jié)。
青銅大鼎卻奇跡般地懸浮在空中,鼎下赤焰依舊跳躍,鼎內(nèi)紅湯翻滾,香氣依舊霸道。
林囂穩(wěn)穩(wěn)地站在一塊最大的流光梭殘骸上,
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根長長的、頂端帶著鋒利倒鉤的金屬桿。
他看準(zhǔn)那只被炸飛、癱在泥沼邊緣、鱗甲焦黑但主體尚算“完整”的骨刺巨蟒尸體,
手臂一振!“噗嗤!”金屬桿精準(zhǔn)地刺入巨蟒相對完好的中段身軀。林囂嘿然一聲,
雙臂發(fā)力,竟將那龐大沉重的蛇尸硬生生從泥沼里拖了出來!“好東西?。 绷謬虄裳鄯殴?,
打量著巨蟒尸體,
尤其是那些被能量風(fēng)暴燒灼得焦黑、但核心處依舊閃爍著暗紫色幽光的骨刺,
“這骨刺磨粉入藥,或者煉器都是上品!這蛇筋,嘖嘖,彈性韌性絕佳!
還有這蛇膽……”他一邊飛快地念叨著,一邊手法極其嫻熟地開始剝皮、剔骨、抽筋、取膽,
動作麻利得像一個干了百年的老屠夫,哪里還有半分方才引爆飛梭時的瘋狂?
那柄造型猙獰的剝皮刀在他手中翻飛,精準(zhǔn)地避開堅硬的骨刺,沿著肌肉紋理游走。
堅韌的蛇皮被整張剝下,卷成一卷;粗壯的蛇筋如同堅韌的鋼纜,
被一點(diǎn)點(diǎn)抽離;散發(fā)著濃郁腥氣和奇異藥香的碩大蛇膽,
被小心翼翼地裝入一個特制的玉盒;最后,那些堅硬如精鋼、內(nèi)蘊(yùn)劇毒和陰寒能量的骨刺,
也被一根根撬下,收入囊中。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帶著一種近乎藝術(shù)般的暴力美感。
他完全沉浸在“收獲”的喜悅中,
仿佛周圍那些依舊在遠(yuǎn)處嘶吼、卻因恐懼而不敢靠近的毒物,
以及空氣中彌漫的濃烈血腥和焦糊味,都只是無關(guān)緊要的背景音。
4 劍冢煙花“呼……大豐收!”林囂滿意地掂量了一下腰間幾個明顯鼓脹起來的儲物袋,
臉上露出了真誠而滿足的笑容。他拍了拍手,目光投向毒沼深處,
那里是楚風(fēng)他們繞行的“青石峽”方向,眼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
“不知道楚大公子他們,繞路繞得開不開心?小爺我可是吃得好、拿得飽,
該去下一個地方浪一浪了!”他抬腳踢了踢那尊依舊懸浮、紅湯翻滾的青銅大鼎,
鼎下火焰隨之熄滅。林囂單手掐訣,一股清風(fēng)憑空生出,卷起大鼎和他自己,
化作一道并不迅捷、卻異常穩(wěn)當(dāng)?shù)那嗌鞴?,?yōu)哉游哉地朝著葬骨毒沼深處,
那傳說中插滿了無數(shù)古劍、劍氣縱橫的“萬刃劍?!狈较蝻h去。
葬骨毒沼的腐爛氣息被凌厲如刀的金屬銳氣徹底取代。眼前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灰黑色石林,
嶙峋怪石如同巨獸的獠牙,猙獰地刺向鉛灰色的天穹。而真正令人靈魂都為之凍結(jié)的,
是那些密密麻麻、插遍了每一寸土地、每一塊巨石的——劍!
斷劍、殘劍、銹跡斑斑的古劍、寒光凜冽的寶劍、造型奇詭的異劍……密密麻麻,無窮無盡。
它們或直刺蒼天,或斜插大地,或相互交疊,構(gòu)成了一片由鋼鐵與死亡交織的恐怖叢林。
無數(shù)細(xì)微卻鋒銳無匹的劍氣,如同無形的億萬游魚,在空氣中永無休止地穿梭、碰撞,
發(fā)出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嗡嗡”低鳴,匯成一片肅殺的死海。這里是萬刃劍冢,劍的墳場,
也是擇主的圣地。劍冢入口附近,相對安全的區(qū)域,已聚集了不少修士。他們個個面色凝重,
氣息沉凝,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傷,顯然穿越毒沼并非易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無比熾熱地投向劍冢深處,那里,偶爾會有一道格外璀璨的劍光沖天而起,
帶著桀驁不馴的靈性,引得眾人一陣騷動和低呼。楚風(fēng)和他身邊的楚家子弟,
無疑是這群人中最引人注目的存在。他們雖然也略顯疲憊,但衣衫齊整,氣息沉穩(wěn),
顯然繞行青石峽的策略讓他們避開了毒沼最兇險的核心,保存了大部分實(shí)力。
“楚風(fēng)師兄果然神機(jī)妙算!”一名楚家子弟看著周圍那些狼狽的修士,
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優(yōu)越感,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讓附近的人聽到,“避開毒瘴核心,
省時省力。不像某些蠢貨,非要逞能走絕路,怕是連骨頭渣子都化在毒沼里了?!薄熬褪?!
”另一人立刻附和,眼神帶著輕蔑掃過劍冢入口,“依仗外物取巧,終究是旁門左道。
劍冢擇主,講究的是劍心通明,以誠感之!唯有像師兄這般根基扎實(shí)、劍意純粹之人,
方有希望引動強(qiáng)大的古劍共鳴!”楚風(fēng)負(fù)手而立,面色淡然,眼底深處卻有著絕對的自信。
他周身隱隱流轉(zhuǎn)著一層鋒銳而內(nèi)斂的劍意,如同即將出鞘的神兵,
引得周圍空氣中那些無形的游離劍氣都微微偏轉(zhuǎn)方向,不敢輕易靠近。他微微頷首,
并未言語,但那份睥睨的姿態(tài),已是最好的回答。就在這時,
一道歪歪扭扭、速度不快的青色流光,慢悠悠地從毒沼方向飄了過來,落在劍冢邊緣。
光芒散去,露出林囂的身影,
以及那尊懸浮在他身邊、鼎口還殘留著些許可疑油漬的青銅大鼎。瞬間,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驚愕、疑惑、難以置信,最后都化為了赤裸裸的嘲諷和鄙夷。
“林囂?!他……他竟然沒死?”有人失聲叫了出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穢物。
“嗤!走狗屎運(yùn)罷了!看他那樣子,怕是用了什么見不得光的保命邪法,才勉強(qiáng)爬出毒沼吧?
”立刻有人嗤之以鼻?!斑€帶著個破鼎?當(dāng)這里是他家廚房嗎?真是笑話!
”“毒沼里發(fā)瘋沒死成,又跑到劍冢來丟人現(xiàn)眼?真是不知死活!
”楚家子弟那邊更是爆發(fā)出不加掩飾的哄笑,充滿了幸災(zāi)樂禍。楚風(fēng)的目光也落在林囂身上,
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化為更深的冷漠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在他看來,
林囂的出現(xiàn),就像一顆掉進(jìn)珍饈美饌里的老鼠屎,玷污了這片劍道圣地應(yīng)有的肅穆。
林囂對周圍的嘲諷置若罔聞,
甚至還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劍冢深處一道剛剛沖天而起、又復(fù)歸沉寂的璀璨劍光,
咂了咂嘴:“嘖,挺亮。就是不知道……耐不耐燒?”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聲音不大,
卻清晰地傳入了附近幾個修士耳中,引來一片看瘋子般的眼神。林囂嘿嘿一笑,也不解釋。
他先是繞著劍冢邊緣溜達(dá)了一圈,像是在尋找著什么,目光銳利地掃過那些插在地上的古劍,
尤其是那些劍柄或者劍身與地面接觸處,
偶爾會閃過一絲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符文靈光的地方。他走走停停,時不時蹲下來,
用手指敲敲打打某些特定的巖石,側(cè)耳傾聽,動作隨意得像是在集市上挑揀西瓜。
“裝神弄鬼!”一個楚家子弟忍不住低聲罵道。林囂充耳不聞。很快,
他在靠近劍冢核心區(qū)域邊緣,一塊格外巨大、形似臥牛的黑石旁停了下來。
這塊黑石上插著的劍并不多,只有寥寥幾把,而且都銹蝕得厲害,毫不起眼。
但林囂的眼睛卻亮了起來。他繞著黑石轉(zhuǎn)了兩圈,最終停在黑石底部一個不起眼的凹陷處。
“嘿,找到了!‘地肺’的‘氣孔’!”林囂咧嘴一笑,猛地一拍腰間儲物袋。
嘩啦啦一陣響,十幾根長短不一、閃爍著不同屬性靈光的金屬棍、金屬板被他抖落出來。
這些金屬構(gòu)件造型奇特,邊緣布滿繁復(fù)的符文刻痕,
有的地方還鑲嵌著明顯是從其他法器上暴力拆解下來的能量晶石,
一看就是臨時拼湊的“破爛”。林囂的動作快得幾乎出現(xiàn)殘影!他雙手翻飛,
如同最高明的工匠,又像一個瘋狂的煉金術(shù)士。
那些金屬棍被精準(zhǔn)地插入黑石底部的凹陷邊緣,形成某種支架;金屬板被巧妙地拼接、折疊,
覆蓋在支架上,構(gòu)成一個倒扣的、布滿符文的漏斗狀結(jié)構(gòu);最后,
幾塊光芒最盛的晶石被嵌入幾個關(guān)鍵的符文節(jié)點(diǎn)。整個過程中,他還不時掏出一個小錘子,
對著某些構(gòu)件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厍么驇紫拢{(diào)整角度,火花四濺。
那粗暴又帶著某種奇異韻律的敲擊聲,在寂靜肅殺的劍冢里顯得格外刺耳。
“他……他在干什么?”有修士看得目瞪口呆,完全無法理解。“好像……在搭個臺子?
還是爐子?”有人不確定地猜測?!隘傋樱∷趧觿5牡孛}節(jié)點(diǎn)!”終于,
一個對陣法略有研究的老修士看出了端倪,臉色瞬間煞白,失聲驚叫起來,
“那是整個劍冢龐大劍氣和地煞金氣匯聚流轉(zhuǎn)的關(guān)鍵‘氣孔’之一!他這是要炸了劍冢嗎?!
”這句話如同驚雷,瞬間在人群中炸開!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就連一直保持冷傲姿態(tài)的楚風(fēng),臉色也驟然劇變!他比旁人更清楚,
觸動這種地脈節(jié)點(diǎn)的后果有多恐怖!那絕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天地之威!“住手!林囂!
你找死!”楚風(fēng)厲喝出聲,身形一晃就想沖過去阻止。他身邊的楚家子弟也紛紛變色,
亮出兵刃。然而,一切都晚了!“搞定!點(diǎn)火——!
”林囂猛地一拍那個臨時搭建的、看起來搖搖欲墜的金屬“漏斗”!嗡——?。?!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臟驟停的巨響,仿佛從大地最深處傳來!緊接著,
那巨大黑石劇烈震動起來,以它為中心,方圓百丈的地面如同波浪般起伏!
無數(shù)插在地上的古劍發(fā)出瘋狂的嗡鳴,劍身劇烈震顫!
一股肉眼可見的、混雜著熾白劍氣與暗金地煞之氣的恐怖洪流,
如同壓抑了億萬年的火山熔巖,猛地從黑石底部的“氣孔”中噴涌而出!
這股能量洪流狂暴、混亂、充滿了毀滅性的力量,足以瞬間將元嬰期修士都撕成碎片!然而,
它并未失控地肆虐開來。林囂那個臨時搭建的、布滿符文和晶石的漏斗狀金屬結(jié)構(gòu),
此刻卻爆發(fā)出驚人的吸力!漏斗表面的符文瘋狂閃爍,如同活了過來,
貪婪地吞噬著噴涌而出的狂暴能量洪流!那幾顆鑲嵌其上的晶石瞬間被點(diǎn)亮到極致,
發(fā)出刺眼欲盲的光芒,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不夠勁!再加把火!”林囂興奮地怪叫一聲,
看也不看,
從腰間儲物袋里又抓出幾顆剛從毒沼骨刺巨蟒身上拆下來的、閃爍著暗紫色幽光的劇毒骨刺,
以及幾塊流光梭爆炸后殘留的、蘊(yùn)含著混亂靈力的金屬碎片,
一股腦地塞進(jìn)了那個正在瘋狂吞噬能量的漏斗“爐膛”里!“轟隆隆——?。?!
”仿佛往滾油里潑了一瓢冰水!
……數(shù)種截然不同、屬性相沖的力量在林囂那個簡陋的“反應(yīng)爐”內(nèi)轟然碰撞、交融、殉爆!
下一刻,一道難以用語言形容其瑰麗與壯觀的巨大光柱,從那漏斗狀的頂端,
以撕裂蒼穹的姿態(tài),悍然噴薄而出!那不是劍氣,也不是地煞之氣,
亂靈光……最終形成的、無法歸類的、純粹為了“光耀”和“爆炸”而存在的——超級煙花!
光柱直沖云霄,在鉛灰色的天幕最高點(diǎn),轟然綻放!億萬點(diǎn)璀璨奪目的光雨,
如同諸神打翻了盛滿星辰的寶匣,瞬間鋪滿了整個劍冢的天空!光點(diǎn)顏色變幻莫測,
時而熾白如烈陽,時而暗紫如毒晶,時而流轉(zhuǎn)著混亂的七彩霞光,它們帶著尖銳的破空呼嘯,
拖著長長的光尾,如同億萬顆微型流星,朝著劍冢大地的每一個角落,無差別地傾瀉而下!
“天……天??!”“這……這是什么?!”“快跑?。?!”劍冢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