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回家,而是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深夜的城市里游蕩。
手機,在手包里瘋狂地振動著,不用看也知道是陳宴。
我直接按了關機,世界瞬間清凈了。
車窗外,城市的霓虹飛速倒退,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三年的點點滴滴,像電影片段一樣,在我腦海里一幀一幀地回放。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在一次商業(yè)酒會上,所有人都圍著他阿諛奉承,只有我端著一杯香檳,在角落里冷眼旁觀。
他卻穿過人群,徑直走到我面前,對我舉杯:“小姐,你似乎對這里的一切都不感興趣?!?/p>
我當時挑眉一笑:“我對人,更感興趣?!?/p>
他追我的時候,聲勢浩大,幾乎全城皆知。
送花,送車,包下整座游樂園為我放煙花。
我當時的朋友都勸我,說陳宴這種男人,就是玩玩而已,不可當真。
可我偏偏就當真了。
因為他看我的眼神,是那么專注,那么熱烈。
他會在我生病的時候,推掉上億的合同,親自下廚為我熬一鍋難喝的粥。
他會記得我所有不經(jīng)意說出的喜好,然后默默為我實現(xiàn)。
他會在我受委屈的時候,像一頭暴怒的獅子,為我擺平一切。
我以為,我是特別的。
我以為,我治愈了他年少的傷,融化了他內(nèi)心的冰。
原來,一切都只是我以為。
我不是他的救贖,我只是他白月光遠走他鄉(xiāng)時,一個恰好出現(xiàn),完美契合他所有需求的,替代品。
一個,最完美的,影子。
現(xiàn)在,正主回來了,我這個影子,也該識趣地退場了。
不知不覺,我在江邊停下車。
江風吹來,帶著濕冷的水汽,吹得我渾身發(fā)冷。
我裹緊了身上的風衣,卻還是覺得冷,那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寒意。
手機關機前,我看到了林清清發(fā)來的幾十條微信。
“小姨,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不知道他是你男朋友,他跟我說他單身,我才……”
“小姨,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見他了!”
“小姨,你現(xiàn)在在哪里?我好擔心你……”
看著這些信息,我心里五味雜陳。
我知道,清清是無辜的。
她只是一個被蒙在鼓里的,天真的小姑娘。
這件事里,唯一的罪人,只有陳宴。
我在江邊坐了很久,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才重新啟動車子,回到了我的公寓。
一夜未眠,我卻絲毫感覺不到困倦,精神前所未有地清醒。
電梯門打開,我剛走出電梯,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蜷縮在我家門口。
是陳宴。
他身上還穿著昨天那件昂貴的西裝,此刻卻皺巴巴的,沾滿了灰塵。
頭發(fā)凌亂,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一雙眼睛布滿了紅血絲,整個人看起來狼狽又頹廢。
聽到電梯聲,他猛地抬起頭。
看到我,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踉蹌著站起來,朝我撲了過來。
“瑤瑤!”
我下意識地后退一步,避開了他的碰觸。
我的動作,像一把尖刀,刺痛了他。
他停在離我一步遠的地方,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看著我,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你去哪兒了?我找了你一夜……”
“我給你打了無數(shù)個電話,你為什么不接?”
“瑤瑤,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冷冷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哦?不是我想的那樣?那是哪樣?”
“是我出現(xiàn)幻覺了,看到你為了接她,騙我公司有事?”
“還是我出現(xiàn)幻聽了,聽到她說,你親口承認自己單身?”
我的每一句話,都像一記耳光,扇在他臉上。
他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
“我……我跟她……真的沒什么?!?/p>
他艱難地辯解道,“我承認,我以前是喜歡過她,但那都是過去式了!我跟她已經(jīng)三年沒見了!”
“瑤瑤,我愛的人是你!這三年,我對你怎么樣,你感覺不到嗎?”
“我……”
“感覺到。”
我打斷他,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我感覺到,你的溫柔體貼,你的百依百順,你的海誓山盟。”
“我還感覺到,你把我當成傻子一樣,玩弄于股掌之間?!?/p>
我從包里拿出鑰匙,走到門前,開始開門。
他急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瑤瑤!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發(fā)誓,我以后再也不會見她了!我跟她斷得干干凈凈!”
“我求求你,別離開我……”
他的聲音里,帶上了哭腔。
那個在商場上殺伐決斷,不可一世的陳宴,此刻,像個無助的孩子,在我面前卑微地乞求。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心軟。
但現(xiàn)在,我只覺得惡心。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
鑰匙插入鎖孔,輕輕一轉,門開了。
我回頭,看著他那張寫滿痛苦和悔恨的臉,一字一句地說道:
“陳宴,你知道你最讓我惡心的是什么嗎?”
“不是你心里還裝著別人,而是你太貪心了。”
“你既想要白月光的純潔無瑕,又舍不得我這個紅玫瑰的成熟懂事?!?/p>
“你妄想坐享齊人之福,卻沒想過,翻船的時候,會淹死自己。”
“機會?你沒有機會了。從你騙我的那一刻起,就沒有了?!?/p>
“還有,別再來找我了。我嫌臟?!?/p>
說完,我推開門,走了進去。
然后,當著他的面,“砰”的一聲,將門重重地關上。
將他所有的哀求,懺悔,和絕望,都隔絕在了門外。
世界,終于徹底清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