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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怨宿 FQ老桿 49606 字 2025-08-09 14: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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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了摸脖子,摸到一縷濕漉漉的黑發(fā),末端還沾著點灰綠色的粉末 —— 和落椿旅館里的霉斑一模一樣。

窗外的陽光明媚,可我卻覺得比昨晚的應(yīng)急燈還要寒冷。遠處的山林在陽光下泛著青綠色,隱約能看到落椿旅館的屋頂,像個蟄伏的巨獸,在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wǎng)。

護士的手機突然響了,她接起來聽了幾句,臉色變得凝重?!笆裁??又塌了?” 她掛了電話,皺著眉對我們說,“剛才接到通知,另一條山路也塌了,可能…… 要等好幾天才能通車?!?/p>

里美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悟醒了過來,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我們,突然低聲說:“它不讓我們走?!?/p>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的傷口里。鮮血再次涌了出來,滴落在潔白的床單上,像朵綻放的紅梅。

在那一瞬間,我仿佛又聽到了那個稚嫩的聲音,在耳邊輕輕低語:

“別急呀……”

“還有客人沒到齊呢……”

日常早已在踏入落椿旅館的那一刻徹底崩塌,剩下的,只有無盡的恐懼和絕望。而這場噩夢,顯然還遠遠沒有結(jié)束。我們被困在了這里,被困在了這由怨念編織的牢籠里,等待著未知的審判。

《怨宿》第八章:困獸之斗

護士離開后,病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地板上,卻驅(qū)不散彌漫在空氣中的寒意。我揪下脖子上的那縷黑發(fā),它在指尖冰涼黏膩,像條剛從水里撈出來的蛇。

“怎么辦?” 里美抱著膝蓋坐在床邊,聲音里帶著無法掩飾的絕望,“路塌了,車也壞了,我們就像…… 就像關(guān)在籠子里的動物?!?/p>

悟靠在床頭,臉色依舊蒼白。他手里拿著個小巧的錄音筆,正反復(fù)聽著什么。“這是昨晚錄到的?!?他把錄音筆遞過來,“在應(yīng)急燈熄滅后?!?/p>

我按下播放鍵,一陣嘈雜的電流聲過后,傳來那個稚嫩的聲音,清晰得仿佛就在耳邊:“姐姐說,要把不聽話的客人,砌進墻里哦……”

里美猛地捂住耳朵,眼淚瞬間涌了出來?!皠e放了!” 她的身體劇烈顫抖,“我們到底惹上了什么東西……”

“是雪乃和花子。” 悟的聲音異常平靜,像是接受了某種殘酷的現(xiàn)實,“昭和四十九年失蹤的那對姐妹,警方檔案里說她們最后出現(xiàn)的地方,就是落椿旅館的雪見之間?!?他調(diào)出手機里的舊照片,兩個穿著和服的女孩并肩站在旅館門前,背景里的山茶花正開得燦爛,“據(jù)說她們是旅館老板的女兒,母親早逝,和父親一起生活。”

“那她們?yōu)槭裁磿?里美的聲音哽咽。

“檔案里沒說。” 悟滑動著屏幕,“只記錄了那年夏天旅館突然停業(yè),老板不知所蹤,姐妹倆也跟著消失了。有人說老板欠了賭債跑了,有人說……”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很低,“有人說她們被砌進了旅館的隔墻里?!?/p>

我的心猛地一沉。想起大野發(fā)狂時念叨的 “墻里”,想起雪見之間那扇被加固的壁櫥門,想起落椿旅館里那些異常厚重的隔墻 —— 所有的線索像散落的拼圖,終于在這一刻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輪廓。

“大野先生提到過隔墻?!?我看向病床上的大野,他還在昏睡,眉頭卻緊緊皺著,像是在做什么可怕的噩夢,“他說健太要拆的那面墻,結(jié)構(gòu)很奇怪。”

“健太……” 里美突然抬起頭,眼神里充滿了恐懼,“我們把他忘在醫(yī)院了!”

我們趕到健太的病房時,里面空無一人。床上的被子被扯得亂七八糟,枕頭掉在地上,上面沾著幾根黑色的長發(fā)。窗戶大開著,風(fēng)灌進來,吹動著窗簾,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

“他不會是……” 里美的聲音顫抖。

我走到窗邊,向下望去。醫(yī)院的后院種著幾棵枯樹,樹枝在風(fēng)中扭曲,像無數(shù)只伸向天空的手。地面上有一串模糊的腳印,從窗戶一直延伸到后院的圍墻邊,像是有人赤腳走過去,腳印邊緣還沾著些灰綠色的粉末。

“他回旅館了。” 悟突然開口,指著窗臺上的一個東西 —— 那是枚生銹的發(fā)夾,和我在雪見之間撿到的那枚一模一樣,“他在給我們留線索。”

“你怎么知道?” 里美不解。

“因為他沒得選?!?悟的聲音里帶著種令人心碎的絕望,“被纏上的人,要么瘋掉,要么…… 回到那個地方。” 他指了指發(fā)夾,“這是花子的東西,檔案里說她總喜歡戴這種珍珠發(fā)夾?!?/p>

我們站在病房里,看著那枚發(fā)夾在風(fēng)中微微顫動,誰都沒有說話。陽光明明很暖,卻感覺不到一絲溫度。遠處的山林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綠光,落椿旅館的屋頂若隱若現(xiàn),像個張開的巨口,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wǎng)。

“我們得去救他?!?里美突然說,眼神里閃過一絲決絕,“不能把他一個人留在那里?!?/p>

“你瘋了?” 我抓住她的胳膊,“那里就是個陷阱!去了就是送死!”

“那我們能怎么辦?” 里美甩開我的手,眼淚再次涌了出來,“在這里等死嗎?健太是因為我才買那棟旅館的,他說想給我一個驚喜……”

悟突然咳嗽起來,咳出的痰里帶著血絲。他臉色一白,捂住胸口,呼吸變得急促?!八诖呶覀兞?。” 他看著自己的手腕,那里不知何時也出現(xiàn)了一圈淡淡的青黑色印記,“雅也怎么樣了?”

我們趕到雅也的病房時,一股濃烈的腥臭味撲面而來。他躺在病床上,渾身纏滿了繃帶,繃帶縫隙里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在床單上暈開,像一朵朵詭異的花。

“醫(yī)生說他的傷口在惡化?!?守在旁邊的護士臉色凝重,“像是被什么東西感染了,抗生素根本沒用?!?/p>

雅也的眼睛緊閉著,嘴唇卻在不停蠕動,像是在說什么。我湊過去,隱約聽到幾個模糊的音節(jié):“雪…… 花…… 墻……”

“他在說雪乃和花子?!?悟的聲音發(fā)顫,“還有墻……”

雅也突然劇烈地抽搐起來,繃帶下的身體扭曲成詭異的形狀。護士急忙按響呼叫鈴,醫(yī)生和護士很快跑了進來,圍著病床忙碌起來。

“病人出現(xiàn)急性腎衰竭!準備透析!” 醫(yī)生的聲音急促。

我們被擋在病房外,只能透過門上的玻璃看著里面。雅也的身體還在抽搐,眼睛猛地睜開,瞳孔里布滿了血絲,死死盯著天花板,嘴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像是有什么東西卡在喉嚨里。

就在這時,他的手腕突然向上抬起,指向玻璃門外的我們,嘴唇清晰地吐出兩個字:

“…… 來了……”

緊接著,雅也的身體猛地繃緊,然后像斷了線的木偶般癱軟下去。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刺耳的長鳴,宣告著生命的終結(jié)。

病房里的醫(yī)生和護士都愣住了,沒人說話。透過玻璃,我看見雅也的尸體上,那些繃帶開始緩緩蠕動,像是有什么東西在下面鉆動。幾縷黑發(fā)從繃帶縫隙里鉆出來,在空氣中輕輕飄蕩。

里美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我扶住她,感覺自己的手腳也在發(fā)軟。雅也的眼睛還睜著,瞳孔已經(jīng)渙散,卻像是還在注視著我們,嘴角甚至帶著一絲詭異的微笑。

“它開始殺人了。” 悟的聲音冰冷,帶著種徹底的絕望,“雅也是第一個,接下來是健太,然后是……”

他的話沒說完,醫(yī)院的廣播突然響了起來,發(fā)出一陣刺耳的雜音,像是有人在用力拍打麥克風(fēng)。雜音中,夾雜著一個女人的哭泣聲,悲戚而怨毒,聽得人頭皮發(fā)麻。

“雪乃……” 里美喃喃自語,臉色慘白如紙。

廣播里的哭聲突然變成一陣尖銳的笑,然后是那個稚嫩的童音:“客人…… 快到齊了哦……”

醫(yī)院里頓時一片混亂,病人的尖叫、家屬的哭喊、護士的驚呼混在一起,像是世界末日來臨。走廊里的燈光開始閃爍,墻壁上滲出細密的水珠,帶著股熟悉的霉味。

“我們必須離開這里!” 我拉著里美和悟就往樓梯口跑,身后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像是有人從樓上摔了下來,“去落椿旅館!”

“你不是說去了就是送死嗎?” 里美不解。

“但至少能找到健太?!?我看著走廊盡頭涌動的黑暗,那里隱約有無數(shù)只手伸出來,“而且我們別無選擇 —— 它不會讓我們死在外面的,它要我們回到那個地方,像雪乃和花子一樣,永遠困在那里。”

悟突然停下腳步,從背包里掏出個東西遞給我 —— 是個小巧的攝像機?!斑@是我改裝過的,能拍到紅外線畫面。” 他的眼神堅定,“也許…… 能找到她們的真相?!?/p>

我們沖下樓梯,醫(yī)院里的景象越來越詭異。墻壁上的水珠匯成小溪,順著樓梯往下淌;黑發(fā)從通風(fēng)口涌出來,在空中編織成網(wǎng);不時有病人或家屬倒在地上,身體扭曲,嘴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

沖出醫(yī)院大門的那一刻,我回頭望了一眼。這棟白色的建筑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無數(shù)縷黑發(fā)從窗戶里涌出來,像無數(shù)條黑色的蛇,在風(fēng)中舞動。

遠處的落椿旅館靜靜地矗立在山林間,像個等待著獻祭的祭壇。我知道,我們正在走向那里,走向那個埋葬了兩個女孩的墳?zāi)?,也走向我們自己的墳?zāi)埂?/p>

困獸之斗,從來就沒有贏家。我們能做的,只是在被吞噬前,看清那張猙獰的臉。

而那張臉,此刻正藏在落椿旅館的某個角落,透過墻壁,透過黑暗,靜靜地注視著我們,嘴角掛著冰冷的微笑。

等待著我們回家。


更新時間:2025-08-09 14:1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