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是從內(nèi)部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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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球感覺體內(nèi)的能量像沸騰的水,沿著那些浮現(xiàn)的紋路快速流轉(zhuǎn)。每一寸肉質(zhì)莖都在發(fā)燙、收縮、重塑,細密的尖刺像融化的雪一樣褪去,露出底下嫩綠色的新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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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想喊,卻發(fā)不出聲音,只能死死扎根在沙地里,忍受著骨骼生長般的劇痛。意識在清醒與模糊間反復(fù)拉扯,戈壁的風(fēng)沙、暴雨、烈日……那些曾經(jīng)的記憶碎片像潮水般涌來,最終沉淀成一股堅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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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當(dāng)疼痛漸漸消退時,刺球“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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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那不再是肥厚的莖,而是一雙纖細的、帶著淡淡綠色的手掌,指尖還殘留著幾根細小的軟刺。它嘗試著動了動手指,笨拙卻靈活。再看身體,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人類少年的模樣,穿著由仙人掌纖維凝結(jié)成的、帶著淡淡紋路的綠色衣衫,頭發(fā)是深綠色的,像蓬勃生長的嫩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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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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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終于能發(fā)出聲音了,帶著一絲沙啞和青澀,像戈壁上風(fēng)吹過石縫的聲響。它試著抬起腳,第一次離開了扎根多年的沙地,雖然有些踉蹌,卻真實地站在了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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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奇感沖淡了所有不適。它跑了幾步,感受著風(fēng)從耳邊掠過的自由;它伸手觸摸滾燙的沙粒,感受著不同于扎根時的觸感;它甚至學(xué)著記憶中飛鳥的樣子,張開雙臂轉(zhuǎn)了個圈,笑得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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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新的問題出現(xiàn)了?;癁槿诵魏?,它對水分的需求變得更迫切,陽光直射在皮膚上也開始感到灼痛。它下意識地調(diào)動體內(nèi)的能量,發(fā)現(xiàn)自己依然能快速吸收周圍的水分,皮膚也能分泌出一層薄薄的蠟質(zhì),抵擋陽光的炙烤——這些屬于仙人掌的本能,并沒有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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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還發(fā)現(xiàn),自己能自由控制尖刺的生長。只要集中精神,指尖、手臂甚至背上,都能瞬間彈出鋒利的尖刺,用完后又能迅速收回。而那招“高壓水柱”,也變得更精準(zhǔn)、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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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變化不是失去,而是擁有更多可能?!贝糖蜞哉Z,深綠色的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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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決定離開這片生活了不知多少年的戈壁。它想去看看夢里的世界,想知道那些山脈的后面是什么,想找到和自己一樣的“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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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簡單的“行囊”——幾顆儲存著大量水分和能量的仙人掌果實,這是它用最后的能量凝結(jié)而成的——刺球向著記憶中遠處山脈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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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戈壁的路比想象中更艱難。沒有了扎根的穩(wěn)定,它需要時刻留意腳下的流沙和隱藏的陷阱;化為人形后,對危險的感知也弱了一些,好幾次差點被突然竄出的沙蛇咬傷,全靠指尖彈出的尖刺才化險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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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大約半個月,腳下的沙地漸漸變成了黃土,稀疏的沙生植物被低矮的灌木取代??諝獠辉倌敲锤稍铮踔聊苈劦揭唤z草木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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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刺球在一條小溪邊喝水時,第一次遇到了“同類”——或者說,是和它一樣化為人形的異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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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看起來像少年的身影,渾身覆蓋著細密的棕色絨毛,耳朵尖尖的,身后拖著一條毛茸茸的尾巴,正蹲在溪邊捕魚。聽到腳步聲,少年警惕地轉(zhuǎn)過頭,金色的眼睛像狐貍一樣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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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少年的聲音清脆,帶著一絲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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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球愣了一下,這是它第一次和“活物”對話。它指了指自己,有些笨拙地說:“我叫刺球,來自戈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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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少年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魚叉,“那可是個鬼地方,你能從那里走出來,本事不小啊。我叫狐九,是這片林子里的狐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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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九上下打量著刺球,目光在他綠色的頭發(fā)和衣衫上停留了片刻:“看你的樣子,是植物系的異獸吧?真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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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球點點頭,好奇地問:“植物系的異獸很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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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大部分異獸都是走獸、飛禽或者水族,植物系的要么像你一樣扎根不動,要么就是些沒什么靈智的藤蔓怪?!焙胚肿煲恍?,露出尖尖的牙齒,“你剛離開戈壁?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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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找更多的時空……不,找更多的異獸?!贝糖虿铧c說出時空碎片的事,又及時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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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九眼睛一亮:“巧了!我正要去東邊的青風(fēng)城,那里是附近最大的城鎮(zhèn),有很多異獸聚集,你要不要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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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球猶豫了一下。它對“城鎮(zhèn)”沒什么概念,但“很多異獸”這幾個字吸引了它。它點了點頭:“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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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來自黃沙戈壁的仙人掌獸刺球,和來自林間的狐獸狐九,結(jié)伴踏上了前往青風(fēng)城的路。刺球不知道,這只是它冒險的開始,前方有更廣闊的天地,也有更復(fù)雜的人心和更危險的挑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