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得像塊棺材板。黑暗中，其他三張床鋪毫無聲息，

林濤輕微的鼾聲、王磊偶爾的翻身、張揚(yáng)睡夢中無意識的嘟囔，都消失了。

只有那該死的滴水聲，清晰得如同就在我枕邊。又來了。那若有若無的腥氣，

像死魚在太陽下暴曬后腐爛的味道，混著鐵銹和某種難以言喻的甜膩，絲絲縷縷鉆進(jìn)鼻孔。

它并非來自窗外。它來自墻壁，來自床底，

來自那扇被封死的、布滿蛛網(wǎng)和塵埃的廁所門縫深處。我猛地閉上眼，

試圖隔絕這令人作嘔的感官轟炸?？裳燮ひ缓仙?，

天花板上那片形狀詭異的霉斑便清晰無比地浮現(xiàn)出來。它就在林濤床鋪的正上方，

像一片蔓延的污漬沼澤。白天看，只是潮濕發(fā)霉的普通痕跡，可在某個(gè)特定的角度，

在光影交錯(cuò)的瞬間，它扭曲著，分明勾勒出一張模糊而痛苦的人臉輪廓——眼窩深陷，

嘴巴大張，像是在無聲地吶喊。我們誰都沒說破，但我知道，他們都看見了。

每次林濤躺下前，目光總會不受控制地在那片霉斑上停留一瞬，然后飛快移開。

滴答…滴答…那聲音不依不饒，穿透死寂，也穿透我試圖筑起的心理防線。它像冰冷的針，

一下下扎在緊繃的神經(jīng)末梢。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謶窒裉俾?，日夜纏繞，

勒得我們幾乎窒息。必須做點(diǎn)什么，哪怕是徒勞的掙扎。我猛地睜開眼，坐起身，

鐵床發(fā)出刺耳的呻吟。黑暗中，我壓低嗓子，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摩擦：“都別裝了。

我知道你們醒著?！倍虝旱乃兰?。接著，是布料摩擦的聲音。對面床鋪的林濤坐了起來，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眼鏡片反射著窗外極其微弱的夜光，像兩點(diǎn)冰冷的螢火。

他沉默著，沒有否認(rèn)。下鋪的王磊發(fā)出一聲含糊的、帶著濃重鼻音的咕噥，

像是被驚擾了睡眠，但緊接著也窸窸窣窣地坐了起來，抱著膝蓋，身體縮成一團(tuán)，

不安地左右張望。唯有張揚(yáng)的床鋪，依舊一片死寂。他面朝墻壁躺著，被子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紋絲不動，仿佛一具沒有生命的雕塑?！坝帧猪懥耍俊蓖趵诘穆曇魩е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