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頭,真不叫人下去?”周星星扒著窗縫,看林懷樂正跟駱駝為誰先上樓吵得面紅耳赤,王寶的現(xiàn)金箱在路燈下閃得刺眼:
“這幫撲街,有點擾民啊?!?/p>
陳耀峰沒回頭,指尖在桌上敲著:“不急,還少個人?!?/p>
方潔霞忽然懂了,端著酒杯的手頓了頓:“你早就料到他們會來?”
“猜的?!标愐逍α诵?,他抬眼看向袁浩云,“袁Sir,你說,這世上最蠢的是什么?”
袁浩云摸了摸腰間的槍,沉聲:“把別人當成跟自己一樣的撲街。”
“答對了。”
……
樓下,又有好幾輛車駛來,正是洪興話事人蔣天生。
“我的地盤,當然是我先進。”
蔣天生瀟灑下車,掛著跟林懷樂差不多的虛偽笑容,朝在場的幾個大佬都打了聲招呼。
看見是蔣天生,其他人也都沒了爭搶的想法。
畢竟不是真的要跟洪興開戰(zhàn),在人家的地盤上總得給人家一點面子。
蔣天生率先進門,東星駱駝、王寶等人緊隨其后。
聽著木質(zhì)樓梯傳來一連串腳步聲,在場的重案組組員們神色緊繃,沒有任何好臉色。
蔣天生走在最前面,米白色西裝熨得筆挺,笑容里帶著三分客氣七分算計。
他身后跟著駱駝和王寶。
二樓周星星的手悄悄按在腰間的警棍上,何文展往前半步,正好擋在陳耀峰側(cè)前方,標準的護衛(wèi)姿態(tài);
方潔霞和袁浩云交換了個眼神,兩人都往桌邊靠了靠,那里放著呼叫總臺的對講機。
“陳督察,打擾了?!笔Y天生先拱了拱手,目光落在陳耀峰身上:“聽說您最近喜事連連,我們幾位湊了點薄禮,給您道賀?!?/p>
他拍了拍手,身后的小弟捧著個紫檀木盒走上前,打開時露出尊白玉貔貅,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這是明代的老物件,據(jù)說能招財鎮(zhèn)宅,配陳督察正合適?!?/p>
駱駝則是拿出那幅警民同心的字,還說出自己捐了一百萬給西九龍總署的事。
王寶把箱子往地上一扔,露出里面五百萬現(xiàn)金。
“我沒他們那么多花樣?!彼曇舸指?,像砂紙磨過鐵板:“我王寶只有一份心意?!?/p>
周星星忍不住低罵:“挑!當這么多阿Sir的面行賄?。俊?/p>
蔣天生臉上的笑淡了些:“周Sir別動火,我們沒有任何要求,不算行賄,只是真心……”
“真心賄賂警察?”陳耀峰突然開口,指尖在桌上輕輕敲著,目光掃過一眾禮物。
蔣天生的臉色僵了僵:“陳督察說笑了,我們只是……”
“只是覺得我賺了幾十億,就該脫了警服跟你們稱兄道弟?”陳耀峰猛地起身:
“還是覺得,拿這些東西堵我的嘴,你們走私、販毒、收保護費就沒人管了?”
王寶的金牙咬得咯吱響:“陳耀峰,我們是給你面子,真當我們怕了你?”
“怕不怕,你可以試試?!标愐鍥]看他,對著一直通話中的大哥大開口:“收網(wǎng)?!?/p>
話音剛落,遠處突然傳來警笛的尖嘯,起初是一兩聲,很快就匯成一片洪流。
紅藍燈光刺破夜色,從街口、巷尾、甚至對面的樓頂涌過來。
PTU的防暴車橫在路中間,荷槍實彈的警員跳下卡車,瞬間拉起三道警戒線,把整條街圍成鐵桶。
“警察!全部蹲下!”擴音器里的吼聲震得人耳膜疼。
蔣天生臉色一變,神情難看,轉(zhuǎn)身就想下樓。
駱駝也想跑,卻被何文展一腳踹在手腕上,疼得他嗷嗷叫。
王寶最狠,抄起桌上的酒瓶就要砸,袁浩云早有準備,一記擒拿將他按在桌上,臉直接懟進剩菜里。
“你們一早就設(shè)局擺我上臺?。 笔Y天生被周星星按在椅子上,看著涌進包廂的PTU警員,聲音都在抖。
別說他會不會被定罪,就算請大律師應(yīng)訴,僥幸脫罪或者判個輕的,以今天的事,在場其他社團的大佬都得恨死他。
陳耀峰彎腰撿起那尊白玉貔貅,掂量了兩下,扔進證物袋:“設(shè)局?沒有啊,是你們自己往里面鉆而已。”
“我可從來沒請過你們?!?/p>
他指著滿桌的“禮物”,對記錄的伙計開口道:
“明代玉器一件,涉嫌走私,五百萬現(xiàn)金,來源不明,總之全記下來,作為賄賂警務(wù)人員的證物?!?/p>
警員們押著蔣天生、駱駝和王寶往外走時,正好看見其他人也都在。
太子、林懷樂、明王、陳耀星、黑星那幫人全被按在地上,一個沒跑掉,警燈把整條街照得通紅。
“誤會!全是誤會!”明王戴著手銬,一臉無奈:“別亂來啊,我路過的!”
“路過?”何文展冷笑:“自稱三合會,在公共場所公開行賄,這叫路過?”
明王還想掙扎:“咩??!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行賄,我跟陳耀峰一句話都沒說過,我連二樓都沒上。
最多也就告我個自稱三合會成員而已,我要Call律師!”
“挑!回總署慢慢Call啦!”阿邦走過來,將他拖走。
“所有人,不管是坐館還是馬仔,全部帶走!”袁浩云聲音帶著慣有的凌厲。
所謂的什么社團話事人,坐館、龍頭,在警察面前全都是軟腳蝦。
威風(fēng)?
欺行霸市的小混混能有多威風(fēng)。
要錢沒有,要權(quán)沒有,身份地位也沒有,就有些爛仔前呼后擁。
在真正有錢有權(quán)的人面前,這些社團大佬不過是小弟一樣的角色。
至于擔不擔心報復(fù),只能說80、90年代敢報復(fù)警察的社團人士屈指可數(shù),甚至找不到靠譜的案例。
真正夠兇的是大圈,他們是真正的完全不在乎什么你是什么身份,什么人,會造成什么影響,啥都敢干,干完就跑路。
報復(fù)這種事,在四大探長時代還有點說法,那時候鬼佬不管事,警隊積弱,探長們甚至都在各大社團兼職個白紙扇,草鞋什么的。
警笛聲里,陳耀峰站在二樓窗前,看著那些平日里呼風(fēng)喚雨的大佬被警員押上警車。
方潔霞望著他的側(cè)臉,窗外的警燈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整個人還都懵懵的。
“阿耀?!倍菢翘菘冢瑐鱽硪宦曀实男β?。
陳耀峰回過頭,發(fā)現(xiàn)是O記總督察,胡卓仁。
“這次真是多虧有你,多謝!”胡卓仁走到一張餐桌前,隨手拿起一個筷子往嘴里塞了些剩菜。
為了準備和埋伏,他一天都沒吃飯。
不過挨餓是值得的,畢竟他從來沒立過這么大的功,這么多社團大佬和揸Fit人被自己請回警局。
“小事而已?!标愐逦⑿Φ溃骸熬褪强上悴荒芨覀円黄鸪詰c功宴。”
胡卓仁擦著嘴:“無所謂啦,這次抓這么多人,過幾天還有的吃?!?/p>
跟胡卓仁閑聊了幾句,他就急匆匆下樓,帶著警員們收隊回總部。
今晚他們還得熬夜拿口供,怕是有的忙了。
“陳Sir,今晚你又立了個大功?!狈綕嵪颊驹陉愐迳磉叄鄣资呛敛谎陲椀难瞿剑骸斑@下全港社團都該知道,你的名字了?!?/p>
陳耀峰揉了揉眉心:“光知道我的名字,還不夠?!?/p>
“等基金運作起來,要讓全港社團都知道每一個警察的名字,也要讓伙計們知道,跟著我陳耀峰有保障,以后不用怕社團,困難時無需收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