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跑道上的燈光,慘白得刺眼。濃煙和焦糊味混合著冰冷的夜風,彌漫在空氣中,
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荒誕和死寂。那架巨大的空客A330像一頭受傷的巨獸,
癱在跑道中央,引擎不甘地低吼著,機艙內隱約傳來乘客驚恐的哭喊和咒罵。
警笛聲由遠及近,紅藍閃爍的警燈撕破夜色,機場安保、警察、消防車…如同受驚的蟻群,
從四面八方朝著這混亂的中心瘋狂涌來。黑色奔馳G63依舊囂張地橫亙在跑道中央,
像一道無法逾越的界碑。車門推開。我跨步下車,
皮鞋踩在冰冷的、還帶著輪胎摩擦余溫的跑道上,發(fā)出輕微的聲響。夜風吹拂著西裝下擺,
我隨手將抽了一半的煙蒂彈飛,猩紅的火星在夜色中劃出一道短暫的弧線,隨即熄滅。
沒有理會遠處正在逼近的警笛和閃爍的燈光,我的目光,如同精準的探照燈,
牢牢鎖定在那架A330頭等艙的艙門。艙門被粗暴地從內部打開,緊急滑梯瞬間充氣彈出。
幾個驚魂未定的頭等艙乘客在空乘的攙扶下,狼狽不堪地滑了下來,癱坐在跑道上,
大口喘著粗氣。然后,是蘇瑤。她幾乎是被人推搡著滑下來的。昂貴的風衣被扯破了,
頭發(fā)凌亂地貼在冷汗涔涔的額頭上,臉上精致的妝容早已被眼淚和恐懼沖刷得一塌糊涂。
她癱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身體抖得像風中的殘燭,眼神空洞而渙散,
仿佛靈魂都被剛才那場生死時速抽走了。緊接著滑下來的,是王少。他比蘇瑤更加不堪,
昂貴的西裝褲襠處一片深色的、散發(fā)著惡臭的濕痕,臉上涕淚橫流,混合著鼻涕和口水,
嘴里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如同野獸般的嗬嗬聲,眼神渙散,顯然已經徹底崩潰了。
機場安保和警察終于沖到了近前,如臨大敵地將我和那輛黑色大G圍了起來,槍口若隱若現(xiàn),
厲聲呵斥:“不許動!雙手抱頭!趴下!”我平靜地舉起雙手,示意沒有武器,
目光卻越過那些緊張的警察,依舊落在癱軟在地的蘇瑤身上。她似乎被警察的呵斥聲驚醒,
茫然地抬起頭。當她的目光穿過人群的縫隙,
終于對上我那雙冰冷、平靜、如同深淵般的眼睛時——“啊——?。?!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猛地從她喉嚨里爆發(fā)出來!那聲音里充滿了極致的恐懼,
仿佛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景象!她像被烙鐵燙到一樣,手腳并用地向后瘋狂爬去,
想要逃離我的視線,卻因為腿軟,只是徒勞地在冰冷粗糙的跑道上摩擦?!澳Ч?!你是魔鬼!
別過來!別過來??!”她歇斯底里地哭喊著,涕淚橫流,精神顯然已經處于崩潰的邊緣。
王少也被她的尖叫刺激到,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看到我,
瞬間爆發(fā)出一種混合著恐懼和瘋狂的光芒?!傲钟?!林宇!我殺了你??!”他嘶吼著,
竟然掙扎著想要爬起來撲向我,卻被旁邊的警察死死按住。我無視了王少的瘋狂,
無視了周圍如林的槍口和刺耳的警笛。我邁開腳步,一步一步,沉穩(wěn)地,
朝著癱在地上、如同爛泥般的蘇瑤走去。圍著的警察緊張地移動著,槍口始終指著我,
呵斥聲更加嚴厲:“站??!再動開槍了!”我沒有停下。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鎖鏈,
牢牢鎖在蘇瑤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上。她看著我一步步走近,如同看著死神降臨。
尖叫變成了絕望的嗚咽,身體抖得如同篩糠,連爬的力氣都沒有了,
只能徒勞地用雙手撐著地面,一點點向后挪動。終于,我在她面前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
居高臨下,如同神祇俯視螻蟻。周圍的警察緊張到了極點,手指扣在扳機上。我緩緩蹲下身,
動作從容不迫。目光平靜地注視著蘇瑤那雙被恐懼徹底淹沒的眼睛。“蘇瑤。
”我的聲音不高,甚至很平靜,卻像冰錐一樣刺入她的耳膜,讓她猛地一顫。
“還記得婚禮那天,你對我說的話嗎?”我看著她,一字一句,
清晰地復述著她曾經給予我的、刻骨銘心的羞辱,“‘林宇,我從來就沒愛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