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的甜蜜像夏日的冰淇淋，美好卻短暫得令人心碎。
與顧沉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都像是被施了魔法。他會在我課桌里塞手寫的詩，用鉛筆在課本邊緣畫我的側臉；我們會躲在音樂教室的鋼琴后分享一個吻，或是在放學后無人的教室里并肩看夕陽把墻壁染成金色。
但顧沉身上總有種我無法觸及的陰影。他偶爾會盯著手機皺眉，然后一整天都心不在焉；有時約會到一半，他會突然說需要回家處理"家事"。我從未去過他姑姑家，他也很少談起自己的父母。
"總有一天我會告訴你一切，"某個周末的午后，我們在公園長椅上分享一副耳機時，他突然說道，"但不是現(xiàn)在。"
我靠在他肩上，沒有追問。陽光透過梧桐樹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我數(shù)著他睫毛在臉頰上的陰影，心想只要他在身邊，秘密也可以等待。
高三開學那天，顧沉沒有出現(xiàn)。課間我去三班打聽，才知道他又轉學了。
"昨晚突然決定的，"他的同桌告訴我，"他讓我把這個給你。"
一個沒有封口的信封，里面只有一張對折的紙條。我顫抖著打開，上面是顧沉工整的字跡：
「蘇念：
不得不離開。不是不想告別，而是不敢面對你的眼睛。
請記住圖書館后門的雨，和那個不夠好的吻。
也許有一天...」
紙條在這里戛然而止，背面有被擦去的筆跡痕跡，像是他寫了又改變主意。我翻來覆去地檢查信封，希望能找到更多線索，但除了半片干枯的楓葉外，什么也沒有。
那天我翹了下午的課，一個人坐在圖書館后門的臺階上，直到夜幕降臨。初秋的風已經(jīng)帶著涼意，我卻感覺不到冷。回憶像潮水般涌來——他第一次牽我的手，第一次叫我的名字，第一次說喜歡我...每一個細節(jié)都清晰得令人心痛。
回家后，我把自己鎖在房間里，翻出顧沉寫給我的所有紙條和那本我們一起讀過的聶魯達詩集。其中一頁被他折了角，那首詩的結尾這樣寫道："愛情如此短暫，遺忘如此漫長。"
我哭了整整一夜，為這段甚至來不及說再見的初戀。第二天醒來時，枕頭上的淚痕已經(jīng)干了，但心里的空洞卻怎么也填不滿。
接下來的幾個月，我像行尸走肉般上學、回家、復習。林小雨說我變了，不再愛笑，連文學社的活動也鮮少參加。我把自己埋進題海和書本里，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暫時忘記那個雨天和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高考結束后，我整理房間時發(fā)現(xiàn)了那個一直沒扔的信封。半片楓葉已經(jīng)碎成粉末，紙條上的字跡也開始褪色。我輕輕撫摸著那些筆畫，突然注意到信封內(nèi)側有一串模糊的數(shù)字，像是被水暈開過的電話號碼。
我立刻拿起手機撥號，心跳快得幾乎握不住電話。漫長的等待音后，一個陌生的女聲響起："您好，這里是市立醫(yī)院神經(jīng)外科..."
我慌亂地掛斷電話，困惑和恐懼如潮水般襲來。為什么顧沉會在信封里留一個醫(yī)院的電話？他的突然離開是否與此有關？無數(shù)疑問在我腦海中盤旋，卻沒有答案。
那天晚上，我夢見了顧沉。夢里他站在雨中對我說著什么，但我怎么也聽不清。醒來時枕邊濕了一片，窗外正下著綿綿秋雨，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陪我哭泣。
大學錄取通知書來的那天，我決定把關于顧沉的記憶封存在心底最深的角落。我選擇了北方的一所大學，遠離這座裝滿回憶的城市。也許距離和時間，能治愈這段無疾而終的初戀帶來的傷痛。
但我錯了。
十年后，當我在書店簽售會的人群中再次看到那雙琥珀色眼睛時，所有被時間沖淡的記憶瞬間鮮活如昨。那一刻我才明白，有些愛情像酒，時間越長，滋味越醇厚；而有些傷口從未真正愈合，只是學會了不再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