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火熊熊，大鐵鍋里奶白色的湯汁翻滾著。
棒骨上的筋肉被燉得酥爛，濃郁的肉香，霸道地鉆出傻柱家那扇關不嚴實的破木門，像一只無形的手，抓撓著整個中院的神經(jīng)。
傻柱正圍著爐灶忙活。
他兩世的記憶和經(jīng)驗在廚藝上完美融合。
前世幾十年的爐灶功夫早已刻進骨子里，如今重生歸來，那份對火候、調(diào)味的掌控力更是臻于化境。
他沒用多少珍貴的調(diào)料，只憑幾片姜、一點鹽，便將這普通棒骨的滋味催發(fā)到了極致。
湯汁濃白如奶，表面浮著一層誘人的金色油花，骨髓的精華已盡數(shù)融入其中。
旁邊灶上，用煉出的那點豬油渣熗鍋炒的白菜，也散發(fā)著勾人的香氣。
“雨水，拿碗筷！開飯！”
傻柱的聲音帶著輕松和滿足。
何雨水早就被香味勾得坐不住了，麻利地擺好碗筷。
看著哥哥將一大碗熱氣騰騰的棒骨湯放在自己面前，湯里還臥著一大塊帶筋帶肉的骨頭，旁邊是油汪汪的炒白菜和二合面饅頭，她的小臉因為激動和期待而泛起了紅暈。
這待遇，過年都未必有！
“哥…這也太多了…”
雨水咽了咽口水，眼睛卻是亮晶晶的。
“多什么多！吃！正是長身體用腦子的時候！”
傻柱不由分說地把筷子塞給她。
“骨頭上的肉啃干凈，里面的骨髓用筷子捅出來，拌在飯里，香著呢！湯喝完！不夠鍋里還有！”
他自己也端起一碗湯，深深吸了一口，只覺得渾身舒泰。
這才是人過的日子！給值得的人做飯，看著他們吃得開心，比什么都強。
兄妹倆埋頭大快朵頤，吸溜吸溜喝湯的聲音、啃骨頭的聲音、滿足的嘆息聲，交織成這寒冬里最溫暖、也最刺耳的樂章。
賈張氏像個臃腫的影子，死死扒在自家冰冷的窗縫上，鼻子用力地抽吸著，貪婪地捕捉著每一絲飄過來的肉香。
那香味越是濃郁，她臉上的怨毒和貪婪就越是扭曲。
“天殺的傻柱！有肉不知道孝敬老人！
燉得這么香…故意饞人是吧？”
她咬牙切齒地低聲咒罵著，渾濁的老眼里全是嫉妒的火焰。
那棒骨湯的香氣，在她聞來簡直是瓊漿玉液，勾得她肚里的饞蟲翻江倒海。
這時，秦淮茹端著一盆剛洗完的衣服，推門進來。
冰冷的寒氣也隨之涌入。
賈張氏猛地轉(zhuǎn)過身，三角眼里射出刻薄的光，指著秦淮茹的鼻子就命令道：
“賠錢貨！還杵著干什么？沒聞到隔壁那香味兒嗎？
去！去傻柱家看看！他家燉的什么好東西？
想法子給我弄點來！那傻子不是對你…對你一直挺上心的嗎？
你去要，他準給！”
秦淮茹本來被屋外的冷風和沉重的濕衣服弄得心煩意亂，婆婆這毫不掩飾的貪婪命令和那聲刺耳的“賠錢貨”，瞬間點燃了她壓抑的怒火和委屈。
她“哐當”一聲，把沉重的洗衣盆狠狠摜在地上！
冰冷的臟水濺了一地，也濺到了賈張氏的褲腳上。
“要去你去！”
“我剛嫁到你們賈家才幾天？
就讓我去干這種沒臉沒皮、討食要飯的事！
你不嫌丟人，我還嫌害臊呢！我秦淮茹還沒下賤到那個份上！”
她胸脯起伏著，瞪著婆婆，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倔強和厭惡。
傻柱今天那視她如無物的態(tài)度，本就讓她心里憋著一股無名火。
婆婆此刻的嘴臉，更是讓她覺得無比屈辱。
她秦淮茹是窮，是嫁了個沒什么大本事的男人，但她也有自己的驕傲！她不是乞丐！
賈張氏被兒媳婦這突如其來的爆發(fā)和頂撞驚得愣住了，隨即是滔天的怒火：
“反了你了！敢跟我摔盆子？敢頂撞婆婆？你…”
“夠了！”
里屋傳來賈東旭不耐煩的呵斥聲。
“吵吵什么！還嫌不夠煩？
不就是點肉味嗎？聞聞能死？
有本事自己掙錢買去！別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
他顯然也聽到了外面的爭執(zhí)，更聞到了那勾人的肉香，心里同樣煩躁，但更多的是對母親貪婪和妻子頂撞的不滿。
賈張氏被兒子一吼，氣焰頓時矮了半截，但嘴里依舊不干不凈地嘟囔著：
“小賤蹄子…翅膀硬了…等著瞧…”
她恨恨地剜了秦淮茹一眼，終究沒敢再硬逼，只能繼續(xù)扒著窗縫，用怨毒的目光和貪婪的呼吸，去“品嘗”隔壁那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肉香。
秦淮茹咬著嘴唇，強忍著眼淚，彎腰把摔在地上的濕衣服一件件撿起來，重新放進盆里。
冰冷的水浸濕了她的手指，也涼透了她的心。
她看了一眼隔壁那飄出溫暖香氣和歡聲笑語的屋子，又看了一眼自家這冰冷、壓抑、充滿了算計和怨氣的屋子，一種巨大的絕望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攫住了她。
傻柱家。
何雨水捧著碗，小口小口地喝著最后一點濃湯，滿足地打了個小小的飽嗝，臉上是久違的、屬于少女的紅潤光彩。
傻柱看著妹妹滿足的樣子，心里也暖暖的。
他放下碗，看似隨意地說：
“雨水，哥今天去婁董事家接了個活兒，下禮拜天去給他家做頓家宴?！?/p>
“婁董事？是那個大資本家婁家？”
何雨水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哥，你真厲害！那家可氣派了！”
“嗯?！?/p>
傻柱點點頭，眼神望向窗外沉沉的黑夜，聲音低沉卻帶著磐石般的堅定。
“雨水，記住哥的話。
以后，哥會努力多接這樣的活兒，多掙錢。
咱們的日子，會越過越好。
哥會讓你吃好的，穿好的，供你好好念書，將來考大學，找個好工作，體體面面地做人。
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p>
他的話語平靜，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承諾。
這不僅僅是說給雨水聽的，更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婁家的機會，空間農(nóng)場的秘密，都將成為他實現(xiàn)這個承諾的階梯。
何雨水看著哥哥在爐火映照下顯得格外堅毅的側臉，用力地點了點頭：
“哥，我信你！”
傻柱和雨水剛收拾好碗筷，鍋里還溫著剩下的半鍋奶白濃湯，滿屋的肉香尚未散去。
就在這時，“篤篤篤”，不輕不重的敲門聲響起。
“柱子，開門，是我，一大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