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春秘語手機在枕邊震動時,我正陷在午睡的混沌里。陽光透過米白色紗簾,
在地板上織出細碎的光斑,像撒了把被揉碎的星星。摸到手機的瞬間,
"相親相愛一家人"的群聊圖標正瘋狂跳動,99+的紅色數字刺得人眼慌,
像極了高中時被老師點名的慌張。二姨的語音帶著夸張的喜悅,
幾乎要沖破聽筒:"咱家明明出息了!市一中錄取通知書剛簽收,比他姐當年還靠前兩名呢!
"群里的祝福像漲潮的海水,瞬間漫過屏幕。我盯著"市一中"三個字,指尖忽然有些發(fā)顫。
七年前那個同樣燥熱的夏天,我也是這樣攥著印著這三個字的通知書,
站在香樟濃密的校門口,覺得未來像幅攤開的空白畫卷。那時總以為,
筆尖能畫出所有想要的形狀,卻沒料到有些線條,會被小心翼翼地藏進紙背,
成了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比如我悄悄關注著的那個永遠坐在年級第一寶座上的好學生,
陳硯。"敘敘!"母親的聲音從廚房飄來,混著抽油煙機的轟鳴,"趕緊起來收拾你那房間,
下午舅舅們要來吃飯,別讓人家看見你那堆破爛!"趿著拖鞋推開房門,
積灰的書桌上堆著考研資料,衣柜頂層露出半截粉色封面——那是本帶鎖的日記本,
塑料鎖扣早就被歲月啃得發(fā)脆,輕輕一碰就"咔嗒"彈開了。
"少女心事"四個字是用銀蔥筆寫的,邊角卷得像波浪,當年特意選了最亮的粉色,
以為這樣鮮亮的顏色,能藏住那些不敢說出口的、關于那個優(yōu)等生的怯生生的喜歡。
坐在吱呀作響的藤椅上,指尖撫過泛黃的紙頁,2016年9月1日的字跡在眼前暈開,
像滴在宣紙上的墨。那一天的陽光也是這樣,把所有心事都曬得發(fā)燙,
連空氣里都飄著對高中生活的期待,和對那個傳說中"學神"的隱秘好奇。
市一中的開學日總伴著聒噪的蟬鳴。我攥著皺巴巴的報到單,在公告欄前找了三遍,
才在"高一(7)班"的末尾看見自己的名字。周圍的學生都行色匆匆,
有人背著印著競賽獎杯的書包,有人手里捏著提前背完的英語單詞表,而人群中最顯眼的,
是公告欄最頂端紅榜的榜首照片——寸頭、黑框眼鏡,嘴角抿成一條直線,
正是開學典禮上作為新生代表發(fā)言的陳硯。聽說他中考全市第一,
是帶著獎學金入學的好學生,連校長都在大會上特意表揚過。我像只誤入雁群的麻雀,
連校服都穿得歪歪扭扭,緊張得手心冒汗。"新來的?"同桌是個扎高馬尾的女生,
校服袖口別著"物理課代表"的徽章,笑容爽朗得像夏天的風,"我叫林薇薇,以后罩你。
對了,看見紅榜沒?榜首那個陳硯,咱們年級的'神話',常年霸占第一,
還是學生會主席呢!"那天我在日記本上畫了個齜牙笑的小人,
旁邊寫著:"高中好像也沒那么可怕,就是那個叫陳硯的好學生,聽起來好厲害。
"可那時的我還不知道,這個"厲害"的好學生,會讓我的心跳在未來無數個瞬間失控,
讓我在喧鬧的人群里,只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這份安心沒撐過兩周。
凌晨五點半的起床鈴像催命符,早自習震耳欲聾的朗讀聲里,
我總擔心自己的聲音太響或太輕,怕被老師點名,更怕在偶爾巡視的學生會成員里,
撞見那個穿著整潔校服、胸前別著"主席"徽章的陳硯。晚自習后黑黢黢的回家路,
影子被路燈拉得老長,總覺得身后有人跟著,卻又偷偷期待著,
會不會轉角遇見那個剛從辦公室問完題的好學生身影。
還有永遠寫不完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物理題的公式像繞口令,怎么都記不住,
我開始在日記里畫哭臉:"這里的人好像都上了發(fā)條,尤其是陳硯那樣的好學生,
連走路都在背元素周期表,只有我像個掉隊的笨蛋。"轉機出現在11月的運動會,
卻更像場突如其來的劫難。林薇薇報了1500米,卻在比賽當天凌晨發(fā)了高燒,
體溫表的紅線竄到39度。體育委員急得團團轉時,有人指著報名表念出"備選:蘇敘"。
"我不行??!"我往后縮,指尖絞著校服衣角,汗?jié)竦牟剂享训闷つw發(fā)疼。
小學跑60米都能摔破膝蓋的人,此刻站在塑膠跑道上,雙腿像灌了鉛,
喉嚨發(fā)緊得像要窒息。周圍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身上,我甚至不敢抬頭,
怕在人群里看見那個永遠從容淡定的好學生,看見他或許帶著審視的目光。發(fā)令槍響的瞬間,
周圍的歡呼突然退潮般遠了。我機械地邁著步子,肺里像塞了團燃燒的棉花,
每口呼吸都帶著灼痛。跑到第三圈時,看見林薇薇趴在欄桿上揮手,
臉燒得通紅還在喊:"敘敘加油!"她的聲音混在風聲里,像根細針,扎得我眼眶發(fā)燙。
最后一百米,前面穿紅跑鞋的女生突然加速。我拼命擺臂,卻眼睜睜看著對方沖過終點線。
計時器顯示我比第四名慢了0.8秒。癱在草地上時,汗水混著眼淚往下淌。
有人遞來礦泉水,語氣里的安慰裹著小心翼翼的失望:"沒事的,
你已經很棒了......"轉身卻聽見后排有人嘀咕:"早知道讓別人上了,
備選也該練練啊。"那些話像冰錐,扎進滾燙的皮膚里。我抱著膝蓋躲到器材室后面,
墻根的青苔洇濕了校服褲,冰涼的潮氣順著布料往上爬,像心里蔓延的委屈。
把臉埋進臂彎時,忽然聽見塑料瓶滾動的輕響。一瓶冰鎮(zhèn)的礦泉水停在腳邊,
瓶身貼著張淺黃便利貼,字跡清雋有力,帶著好學生特有的工整:"別難過,
你比放棄的人勇敢。"猛地抬頭,只看見跑道盡頭有個穿白色運動服的背影,身姿挺拔,
背著光看不清臉,但那干凈利落的輪廓,像極了我在紅榜上見過的陳硯。
他很快匯入喧鬧的人群,背影都透著優(yōu)等生的自律感。手指觸到瓶身的涼意時,
心臟突然跳得像要撞破肋骨。那瓶水被我攥了一下午,直到瓶身凝滿水珠,
在掌心洇出一片濕痕。便利貼被我小心地揭下來,夾在語文課本的第一頁,
后來翻書時總故意慢些,
就為了多看那行工整的字跡兩眼——只有好學生才會寫這樣一筆好字吧?
那張便利貼成了秘密。早讀時偷偷翻開課本,陽光透過字跡的縫隙,
在書頁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我總對著那些筆畫發(fā)呆,猜寫字的人是不是陳硯,
這個永遠一絲不茍的好學生,會不會也有這樣溫柔的一面。"這字好看吧?"林薇薇湊過來,
用鉛筆尖戳了戳紙面,眼睛亮晶晶的,"是不是特有好學生的工整勁兒?我跟你說,
肯定是陳硯寫的!他字在全校都出名,老師總拿他的作業(yè)當范本。"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臉頰瞬間燒了起來。陳硯這個名字,我在月考紅榜上見過無數次。
榜首的照片里,他留著利落的寸頭,戴黑框眼鏡,嘴角總是抿成一條直線,
透著好學生特有的專注和疏離。每次在走廊遇見,他身邊總圍著一群問問題的同學,
手里永遠拿著習題冊或筆記本,連走路都步履匆匆,像在和時間賽跑。我只能假裝看公告欄,
等他走了才敢抬頭,偷偷望著他的背影,連呼吸都要放輕。"他可嚴格了。
"后座的男生轉過來插話,手里轉著筆,"上次我自習課看漫畫,
被他這個學生會主席記名字告到教務處,全班都恨死他了!不過說真的,他是真學霸,
每次大考都甩第二名幾十分。"2 便利貼之謎我把便利貼重新夾好,
指尖卻忍不住摩挲那些筆畫。這樣溫柔的字跡,屬于那個嚴格又優(yōu)秀的好學生嗎?
那天的日記里,我畫了個問號,旁邊綴滿了小星星,像我心里悄悄為他亮起的光。
謎底在一個飄冷雨的冬日揭開。林薇薇急性闌尾炎住院,我替她送語文作業(yè)到辦公室。
抱著半人高的作業(yè)本,在走廊拐角撞上了個硬邦邦的胸膛。
"砰——"作業(yè)本雪崩似的散了一地,最上面的罰抄本被狂風卷著跑,
雪白的紙頁像驚惶的鳥。我嚇得差點哭出來,那些罰抄本里,有我的一本,
字跡潦草得像雞爪,要是被最講究卷面的陳硯看見該多丟人。"對不起!"我慌忙去撿,
手指凍得發(fā)僵,連紙張都捏不住。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先我一步按住最遠處的紙頁,
黑色水筆寫的《岳陽樓記》筆鋒工整,橫平豎直,
正是老師常用來當范本的字跡——和便利貼上的一模一樣。順著那只手往上看,
撞進一雙沉靜的眼眸。陳硯的眼鏡片沾了雨珠,校服領口別著"學生會主席"的徽章,
被風吹得輕輕晃動。作為全校公認的好學生,他連校服都穿得比別人整齊,
袖口扣得嚴嚴實實。他的睫毛很長,垂眸時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像水墨畫里的淡墨,
竟沒了傳說中的嚴厲。"你的。"他把作業(yè)本摞好遞過來,動作干凈利落,聲音像浸過冰水,
沒什么溫度,可我卻覺得耳朵尖都在發(fā)燙——原來這個樣樣優(yōu)秀的好學生,
就是給我寫便利貼的人。我接過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
像觸電般縮回手:"謝、謝謝陳同學。"聲音抖得像秋風里的葉子,連頭都不敢抬。
他沒再說話,轉身往辦公室走,步伐穩(wěn)健,背影都透著好學生的自律。我望著他的背影,
突然發(fā)現他校服后頸處沾了片銀杏葉,大概是剛才在操場撿的。原來嚴格的好學生,
也會彎腰撿別人掉的紙,也會被落葉粘住衣角,也會有這樣不為人知的溫柔細節(jié)。
那天的日記里,我畫了個戴眼鏡的簡筆畫,眼鏡片上畫了兩顆星星,
像他眼里藏著的、不為人知的光。加陳硯的QQ時,我的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
這個永遠專注于學習的好學生,會通過我的好友申請嗎?
驗證消息編輯了又刪:"我是7班蘇敘,謝謝你的便利貼"——太直白,像在邀功,
怕打擾他學習;"上次撞掉你作業(yè)的人"——太尷尬,像在認錯,
怕他覺得我冒失;"同學你好"——太普通,他會不會以為是問題目,直接忽略?
最終發(fā)了句:"借問一下,《岳陽樓記》抄十遍手會酸嗎?"點擊發(fā)送的瞬間,
我把手機塞回書包,不敢看屏幕,耳朵卻豎得像雷達,
捕捉著任何一點震動——好學生應該不會浪費時間在聊天上吧?
他通過驗證是在三天后的晚自習。我盯著手機屏幕,
看見"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跳了又消失,反復好幾次,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最后才彈出一行字:"不清楚,沒抄過。"字跡和他的人一樣,簡潔利落。
那個冬天的聊天記錄,還有他的空間動態(tài),我翻了無數遍,每條消息都像糖,
含在嘴里能甜到心里。我知道了他喜歡喝冰可樂,即使冬天也喝,
說這樣能提神刷題;知道他數學卷子最后一道題總留到最后做,
說要給大腦留緩沖時間攻克難題;知道他每天晚自習后會繞去操場跑三圈,
說能緩解高強度學習的壓力。從此我總在晚自習后故意磨蹭幾分鐘,假裝收拾書包,
其實是想和他"偶遇",哪怕只是遠遠看一眼他跑步的背影——連鍛煉都這么有規(guī)劃,
果然是好學生的風格。除夕夜,我守著零點發(fā)了句"新年快樂",附帶個煙花表情包。
手指懸在發(fā)送鍵上,等了三分鐘才按下去,心里默念著"他肯定在復習,不會看見的",
卻又忍不住盯著屏幕,連呼吸都屏住了。沒想到手機立刻震了震,
陳硯回了張自拍——背景是他家客廳,電視里放著春晚,他舉著杯牛奶,嘴角難得地彎了彎,
眼里像落了星星。作為好學生,他連過年都這么自律,不喝碳酸飲料。"新年快樂。"他說。
那張照片被我設成聊天背景,直到手機內存不足,不得不刪掉時,我對著屏幕哭了半天,
最后把照片傳到云端,設了個只有自己知道的密碼,像守護一個屬于好學生的珍貴秘密。
再見面是在年后的大掃除。我在走廊拖地,聽見有人喊我名字,
回頭看見陳硯抱著拖把站在樓梯口。作為學生會主席,他連大掃除都身先士卒。
陽光從他身后涌進來,給輪廓鍍上金邊,他的頭發(fā)被風吹得有些亂,額前的碎發(fā)垂下來,
遮住一點眉毛,竟沒了平時的疏離感。
"寒假作業(yè)......"他剛開口就被教導主任打斷,"陳硯!三樓欄桿擦了嗎?
作為主席帶好頭!""下次聊。"他丟下這句話就跑了,藍白校服的影子在走廊里一閃而過,
連跑步都透著好學生的利落。那節(jié)課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滿腦子都是他沒說完的話。
是想問我寒假作業(yè)寫完了嗎?還是想分享他的學習進度?拖把桿上似乎還留著他碰過的溫度,
燙得我指尖發(fā)麻,連拖地都差點同手同腳,
心里卻甜滋滋的——原來好學生也會主動找同學聊天。真正熟絡起來,
是在一個下小雨的周五。我發(fā)燒請假,晚自習補作業(yè)到九點。鎖教室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