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聲音沉穩(wěn)中透著慣常的和氣，卻讓傻柱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易中海！
這個點上門，目的不言而喻——八成是沖著他這頓沒給后院老太太“孝敬”的棒骨湯來的！
傻柱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前世，他對這位“道德楷模”一大爺是帶著幾分敬重和依賴的，總覺得他是院里主心骨，是真心為自己好。
可直到最后，風雪橋洞里的絕望時刻，他才真正看清，易中海對他的“好”，不過是為了給自己晚年尋一個靠得住的“養(yǎng)老人”。
為此不惜一次次用道德綁架，把他和秦淮茹一家、和老太太死死綁在一起，榨干他最后一點利用價值。
后院老太太，聾老太太，前世確實對他有幾分真心實意的疼惜，但那也是在易中海的有意引導和長期“孝道”捆綁下形成的。
現(xiàn)在這個時間點，1958年，老太太對他傻柱，最多也就是看在他是個老實肯干的廚子份上，有那么點鄰居情分，遠沒到前世那種“親孫子”的程度。
而這一切關(guān)系升溫的推手，就是易中海！
傻柱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冷意和警惕。
現(xiàn)在還遠不是撕破臉的時候，他需要時間積蓄力量。
他臉上瞬間堆起前世那個“傻柱式”的憨厚笑容，拉開了門。
“喲！一大爺！您怎么來了？快請進快請進！屋里暖和！”
傻柱側(cè)身讓開，熱情地招呼著。
易中海背著手走了進來，目光習慣性地在屋里一掃，立刻就鎖定了爐子上還微微冒著熱氣的砂鍋，那濃郁的肉香更是撲面而來。
他臉上和煦的笑容不變，眼神深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責備和算計。
“呵，柱子，這香味兒，隔著院子都聞到了。雨水丫頭有口福啊?！?/p>
易中海笑瞇瞇地看向正局促不安站著的何雨水。
“一大爺好…”
何雨水小聲問好，有些緊張地看了看哥哥。
“是啊，雨水念書辛苦，弄了點骨頭給她補補?！?/p>
傻柱笑著接話，順手給易中海倒了杯白開水，“您坐?！?/p>
易中海沒坐，他踱到爐子邊，狀似隨意地揭開砂鍋蓋子看了看里面奶白的濃湯和剩下的骨頭，嘖嘖兩聲：
“嗯，柱子這手藝是越來越好了。這湯熬得，看著就滋補?！?/p>
他放下蓋子，轉(zhuǎn)過身，臉上依舊帶著笑，話鋒卻自然地一轉(zhuǎn)：
“柱子啊，這好東西，光顧著自個兒妹妹可不行啊。
后院老太太剛才還念叨呢，說聞著這香味兒，嘴里都沒味兒了。
老太太年紀大了，牙口不好，就愛喝點熱乎的湯湯水水。
你這湯熬得正好，又濃又香，最適合老太太不過了?！?/p>
來了！果然是為這個！傻柱心里冷笑，臉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恍然”和“懊惱”：
“哎喲！您瞧我這腦子！”
他拍了下自己的額頭，“光顧著雨水了，把老太太給忘了！該打！真是該打！”
他這反應(yīng)讓易中海很滿意，臉上的笑容更和藹了：
“現(xiàn)在想起來也不晚。柱子，你是個孝順孩子，一大爺知道。
這剩下的湯，你給老太太盛一碗熱乎乎地送過去？老太太肯定高興。”
這話說得理所當然，仿佛傻柱不給才是大逆不道。
旁邊的何雨水聞言，小臉微微一白，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看向哥哥。
這湯…哥哥辛苦弄來給她補身體的，她還沒喝夠呢…而且，哥哥剛剛才說以后好東西都緊著自己家…
傻柱將妹妹的反應(yīng)看在眼里，心中更冷。
他面上笑容不改，甚至帶著點“傻氣”的憨直：
“一大爺您說得對！老太太是長輩，是該孝敬！”
他話鋒緊接著一轉(zhuǎn)，透著一股“實誠”勁兒。
“不過啊，您也看見了，這湯就剩這么點了，剛才我和雨水一人一碗，也就剛夠墊個底兒。
雨水這孩子，您也知道，正長身體，學習又費腦子，這陣子臉色都不好，我看著心疼。
這不，今天弄點骨頭，就指著這點湯水給她補補元氣呢。”
他頓了頓，看著易中海依舊和煦但眼神微凝的臉，繼續(xù)“誠懇”地說道：
“這樣，一大爺，您看行不行。老太太那邊，我記著呢！
下回！
下回我要是再弄到點好東西，指定先給老太太送去一大碗！
今兒這點殘湯剩水的，給老太太送去，顯得我柱子多不懂事??？
拿不出手！再說了，老太太什么身份？喝我這粗陋東西，不是委屈她老人家嘛！”
傻柱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先是強調(diào)雨水需要（占據(jù)道德高地），再貶低自己這湯是“殘湯剩水”、“粗陋東西”（堵住易中海繼續(xù)要求的嘴），最后承諾“下次一定”（給足面子）。
既表達了“孝心”，又實實在在拒絕了易中海的要求，還讓人挑不出太大毛病。
易中海臉上的笑容有點掛不住了。
他沒想到傻柱今天會這么“滑頭”，以前只要他開口，傻柱就算自己不吃也會緊著老太太。
他看著傻柱那張“憨厚老實”的臉，第一次覺得有點摸不準了。
這小子…是變精明了？
還是真覺得這點湯水拿不出手？
“柱子，話不是這么說…”
易中海還想再勸。
“一大爺！”
傻柱立刻打斷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耿直”。
“您放心！我柱子說話算話！老太太的好，我心里有數(shù)！
下次有好東西，絕對忘不了她老人家！”
他拍著胸脯保證，眼神“真誠”得讓易中海后面的話都噎了回去。
易中海盯著傻柱看了幾秒，最終，那慣常的和氣笑容重新浮現(xiàn)，只是眼底深處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和冷意。
他點點頭：
“行，柱子你有這份心就好。
那我先回去了，老太太那邊，我去跟她說說，讓她別惦記了?！?/p>
他拍了拍傻柱的肩膀，力道似乎比平時重了一分。
“好好照顧雨水，你們兄妹也不容易?！?說完，背著手，踱著方步走了出去。
門關(guān)上，隔絕了易中海的身影，也隔絕了那份無形的壓力。
何雨水長長地松了口氣，小跑過來拉住傻柱的胳膊，聲音帶著后怕和一絲委屈：
“哥…一大爺他…”
“沒事了?！?/p>
傻柱安撫地拍拍妹妹的手，眼神卻銳利地看向門外易中海消失的方向，聲音低沉而冰冷。
“雨水，記住哥的話。
以后，誰也別想再輕易從咱們家拿走東西。
該給的人情，哥心里有數(shù)。不該給的，一分一厘都休想！”
他剛才那番話，既是說給易中海聽的，更是說給自己和雨水聽的。
他不會再被所謂的“孝道”、“道德”綁架，他的付出，只給值得的人。
老太太那里，他會找合適的時機，用自己的方式去“孝敬”，而不是在易中海的指揮棒下當個予取予求的冤大頭！
爐火映照下，傻柱的眼神堅定如鐵。
這場與易中海的初次無聲交鋒，他守住了自己的底線，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前路必然存在的阻力。
但他無所畏懼，為了自己珍視的人，他必須學會在這復雜的四合院里，步步為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