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熄滅的剎那,陳三水猛地拉上窗簾。青銅羅盤在書桌上發(fā)出細微的嗡鳴,指針紋絲不動地指向西南方。手機屏幕還亮著,那條來自亡祖父的短信像一塊燒紅的炭烙在視網(wǎng)膜上。
"他們是誰..."陳三水喃喃自語,左手腕的龍形胎記仍在隱隱作痛。窗外的街道寂靜得反常,連夏夜常有的蟲鳴都消失了。
突然,門鈴響了。
陳三水渾身一顫。凌晨十二點半,誰會來拜訪?透過貓眼,走廊空無一人,只有地板上放著一個牛皮紙包裹。他等了足足三分鐘,才擰開防盜門。
包裹上沒有寄件人信息,只有用毛筆寫的收件地址和他的名字。拆開后,一本殘缺的牛皮日記本滑落出來——那是祖父的筆跡,絕不會認錯。日記本散發(fā)著淡淡的樟腦味,邊緣有被火燒過的痕跡。
翻開第一頁,陳三水的呼吸停滯了。泛黃的紙頁上,祖父用朱砂畫著一幅與青銅羅盤上一模一樣的符文圖案,旁邊批注:"三水廿四歲遇劫,切記九月初九勿近驪山。"
"這不可能..."陳三水手指發(fā)抖。祖父去世那年,他才二十一歲,日記卻準確預言了三年后的今天。更詭異的是,今天正是農(nóng)歷八月初一,距離九月初九還有三十八天。
日記大部分內(nèi)容已被撕毀,殘存的幾頁記載著零碎信息:"龍脈異動...守陵人叛徒...青銅神樹現(xiàn)世..."每個詞都像一記重錘敲在胸口。最后完整的一頁畫著驪山地形圖,某個位置被朱砂圈出,旁邊寫著"尸洞入口"。
正當陳三水試圖辨認地圖細節(jié)時,公寓的電路突然跳閘。黑暗降臨的瞬間,書桌上的青銅羅盤迸發(fā)出刺眼的綠光,將整個房間映得如同鬼域。
"叮鈴鈴——"
老式座機電話的鈴聲在黑暗中炸響,嚇得陳三水差點摔了日記本。這部裝在書房的老電話是他為了方便收古董信息保留的,平時幾個月都不會響一次。
電話那頭傳來沙沙的電流聲,間雜著像是山洞回音的喘息。陳三水剛要掛斷,聽筒里突然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
"三水...快把羅盤...扔掉..."
是祖父的聲音!但比記憶中更加嘶啞破碎,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每個字都裹挾著詭異的回聲。
"爺爺?你在哪——"陳三水的話戛然而止。電話那頭傳來鎖鏈拖地的聲響,接著是祖父痛苦的悶哼,仿佛正在遭受某種酷刑。
"記住...九月初九...驪山..."聲音突然變得急促,"他們找到你了!"
通話突兀地中斷,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古怪的吟誦聲,像是某種古老的咒語。陳三水渾身發(fā)冷,因為他聽出來——那吟誦聲中混雜著祖父的慘叫。
"砰!"
陽臺玻璃門突然爆裂,一個黑影竄入室內(nèi)。陳三水抄起桌上的青銅羅盤擋在胸前,羅盤竟自動旋轉(zhuǎn)起來,指針如利劍般指向入侵者。
月光下,那東西顯露出輪廓:一個穿著黑色沖鋒衣的男子,臉上戴著毫無表情的陶瓷面具。最駭人的是,他的右手完全由青銅鑄造,指關(guān)節(jié)處鑲嵌著七顆暗紅色的寶石,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狀。
"陳家的余孽。"面具人的聲音像是金屬摩擦,"把尋龍盤交出來。"
陳三水后退幾步,后背抵上墻壁。面具人步步緊逼,青銅右手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書桌上的日記本無風自動,翻到畫有朱砂符文的那頁,符文突然迸出血色光芒。
面具人發(fā)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嚎叫,捂住眼睛踉蹌后退。陳三水趁機沖向玄關(guān),卻在開門瞬間僵住了——走廊里站著更多戴陶瓷面具的黑衣人,他們沉默地包圍了整個樓層。
"你們到底是誰?"陳三水死死攥住青銅羅盤,腕間胎記灼熱如烙鐵。
為首的面具人抬起青銅右手,七顆寶石同時亮起:"尋龍會清理門戶。"
就在這時,電梯"叮"的一聲到達。所有面具人齊刷刷轉(zhuǎn)頭,只見一個穿軍綠色夾克的壯漢扛著登山包走出電梯,嘴里還叼著半截香煙。
"喲,這么熱鬧?"壯漢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白牙。他隨手彈飛煙頭,火星在走廊劃出一道弧線,"陳三水是吧?你爺爺讓我來捎個信——"
話音未落,壯漢突然從后腰抽出一把軍刺,寒光閃過,最近的兩個面具人應聲倒地。他們的傷口沒有流血,而是涌出黑色的霧氣。
"還愣著干什么?"壯漢一把拽住陳三水的手腕,"跟我走!"
陳三水被拽進電梯的瞬間,回頭看見那些面具人正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扭曲著身體,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引著。最后一個畫面是日記本從門縫飛出,穩(wěn)穩(wěn)落入他的背包。
電梯門關(guān)閉的剎那,整層樓的燈光全部炸裂。黑暗中,陳三水聽見壯漢低聲說:
"我叫張鐵軍,是你爺爺?shù)?..老朋友。"他的呼吸里有淡淡的火藥味,"從現(xiàn)在開始,你我都是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