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縣紅石鄉(xiāng)司法所，門外傳來汽車?yán)嚷暎惠v掛著巖臺市牌照的黑色桑塔納停在門口。一個穿著檢察制服，面容方正，眼神沉穩(wěn)的中年人下車，正是巖臺市檢察院反貪局局長，李輝。
“祁所長，恭喜高升啊?！?李輝伸出手，笑容帶著幾分欣賞，“前帆京城之行，碩果累累？”
祁同偉緊緊握住李輝的手，語氣誠摯：“李局，大恩不言謝！沒有您那封‘核查函’的震懾，吳大友這條瘋狗的反撲，我未必能這么利索地按住。這份情，同偉記下了！”
李輝擺擺手，笑容淡了些，示意祁同偉借一步說話。兩人走到院角的歪脖子老槐樹下。
“同偉，” 李輝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凝重，“幫你，一是看在嚴(yán)寬老師的面子上，同門之誼；二是你做的事，對得起這身制服。但這次…動靜鬧得有點(diǎn)大?！?/p>
祁同偉心一沉：“梁家？”
“嗯。” 李輝點(diǎn)頭，目光掃過四周，“省里梁書記的秘書，昨天親自給我打的電話。措辭很‘客氣’，但也敲打得很明白——‘基層同志要安心本職工作，不要總想著搞大新聞’?！?他拍了拍祁同偉的肩膀，力道很重，“后續(xù)…巖臺市這邊，我暫時不好再明著插手了。梁家的手，伸得很長。”
祁同偉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只有寒意更甚：“明白。李局已經(jīng)幫了大忙。剩下的路，我自己趟。”
李輝看著他沉穩(wěn)如山、不見絲毫懼色的樣子，眼中欣賞更濃：“好！記住，打鐵還需自身硬。在紅石鄉(xiāng)，把根扎穩(wěn)！嚴(yán)老師那里，多走動?！?/p>
送走李輝，祁同偉剛回到辦公室，桌上的老式電話機(jī)就刺耳地響了起來。
“喂？紅石司法所?！?祁同偉拿起聽筒。
“同偉？” 電話那頭正是回京州探親的陳陽，溫柔又帶著急切的聲音，“你沒事吧？我聽父親說梁家…”
“我很好，都順利?！?祁同偉打斷她，聲音平穩(wěn)，“有事？”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背景音里隱約傳來一個蒼老、嚴(yán)厲的男聲：“…有點(diǎn)小成績就翹尾巴！路子還是那么野！這種人…”
接著是陳陽壓低的聲音：“爸！你少說兩句！” 然后聲音清晰起來，帶著一絲無奈和委屈：“同偉，我爸…還有我媽，他們看了省報內(nèi)參關(guān)于你破格提拔的報道…”
“哦？” 祁同偉嘴角扯出一絲冷笑，“陳檢察長和王阿姨有何高見？”
陳陽的聲音帶著窘迫：“我爸說…說你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走了狗屎運(yùn)’，還說…‘司法所所長算個屁！連個副科都不夠！離我們家陽陽差著十萬八千里！別以為這樣就能癩蛤蟆吃天鵝肉！’” 她模仿著陳巖石的語氣，惟妙惟肖，帶著濃濃的怨氣。
祁同偉握著聽筒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微微泛白，聲音卻異常平靜：“替我謝謝陳檢察長的‘鞭策’。告訴他，我這個‘屁大的所長’，會繼續(xù)走好自己的路。癩蛤蟆也好，天鵝也罷，路還長?！?/p>
“同偉！你別生氣！我爸他…” 陳陽急道。
“我沒生氣。” 祁同偉打斷她，語氣斬釘截鐵，“陳陽，替我?guī)Ь湓挘何移钔瑐フ径喔?，坐多穩(wěn)，不靠任何人施舍，更不靠看誰臉色！陳家的門檻，我祁同偉高攀不起，也沒興趣攀！就這樣?！?他“啪”地一聲掛斷了電話，動作干脆利落。
司法所協(xié)理員老馬在一旁聽得直咧嘴：“所長，這…京州陳檢察長家？這嘴…是真臭?。 ?/p>
祁同偉面無表情：“臭就臭吧，當(dāng)屁放了。老馬，準(zhǔn)備一下，下午跟我去趟縣里?！?/p>
“去縣里？干啥？”
“會會老朋友，也看看新朋友?！?祁同偉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吳大友進(jìn)去了，他咬出來的人，總得有人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