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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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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澤又一次為了林薇薇拋下我時,我正高燒39度。??

他把她當白月光供著,卻把我當替身踩在腳下。??

林薇薇誣陷我推她流產(chǎn)那天,顧承澤掐著我脖子說:“你怎么不去死?”??

來我真的“死”了,連骨灰盒都是沈硯捧走的。??

三年后巴黎珠寶展上,我挽著沈硯驚艷全場。??

顧承澤紅著眼跪在我裙邊:“綰綰,我把心挖給你好不好?”??

沈硯摟緊我的腰輕笑:“顧總,我太太怕臟?!?/p>

雨水瘋了似的砸在巨大的落地窗上,蜿蜒的水痕扭曲了窗外城市璀璨的燈火,像一幅被淚水浸透、揉皺的抽象畫。我蜷在沙發(fā)深處,身上裹著顧承澤上周隨手丟下的羊絨薄毯,那上面殘留的冷冽雪松氣息,此刻鉆進鼻腔,竟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甜膩,像極了林薇薇身上那股揮之不散的香水味。身體深處一波波涌上來的寒意與灼熱交替肆虐,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喉嚨深處撕裂般的痛。電子體溫計冰冷地顯示著:39.2°C。

墻上的歐式掛鐘,秒針拖著沉重的步子,一格、一格,艱難地挪向那個數(shù)字“8”。八點整。今天是我們的紀念日,也是我的生日。顧承澤答應(yīng)過的,無論如何,今晚一定回來陪我吃頓飯。廚房里,我強撐著最后一點力氣燉了一下午的松茸雞湯,那溫潤的香氣,此刻卻成了對我徒勞掙扎最辛辣的諷刺。

七點五十九分。心臟在滾燙的胸腔里微弱地跳著,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八點整。秒針越過數(shù)字,發(fā)出幾乎聽不見的“咔噠”輕響。

下一秒,手機屏幕刺眼地亮起,是顧承澤的專屬鈴聲,急促得如同催命符。我?guī)缀跏菗溥^去抓起的。

“綰綰,”他的聲音隔著電波傳來,背景是嘈雜的音樂和人聲,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屬于林薇薇的嬌笑,“薇薇這邊……畫廊出了點急事,她情緒很不好,我得留下處理。你自己先吃,好不好?乖,我明天補償你。”

心口那塊懸了一天的巨石,終于徹底砸落下來,帶著血肉模糊的回響。喉嚨里堵著滾燙的硬塊,燒灼得我半個字也吐不出。又是林薇薇。她的畫廊,她的情緒,永遠凌駕于我的一切之上,包括我此刻瀕臨熄滅的生命。

“綰綰?”他等不到回應(yīng),語氣里染上慣常的、不容置疑的安撫,“聽話。薇薇她……很需要我。”

電話那頭,林薇薇模糊的、帶著哭腔的聲音適時地飄了過來:“承澤哥……算了,別為難溫綰姐了,她一個人生病在家……是我不好……”那聲音柔弱無辜,像淬了毒的蛛絲,精準地纏繞上顧承澤緊繃的神經(jīng)。

“她需要你……”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嘶啞干裂,像砂紙摩擦著朽木,“……那我呢?” 每一個字都耗盡了殘存的力氣,帶著絕望的灰燼。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隨即是他更顯不耐的、被“無理取鬧”激怒的聲音:“溫綰!你懂事一點行不行?她剛受了那么大打擊!你只是發(fā)燒!別鬧了,我晚點回來?!?/p>

“嘟…嘟…嘟…”

忙音冷酷地宣告終結(jié)。窗外的雨聲驟然放大,像是整個世界都在嘲笑我的卑微與可笑。懂事?是啊,這三年來,我唯一學會的,就是在他和林薇薇的劇本里,扮演一個最“懂事”的配角。連生病,都成了不懂事的罪證。

身體支撐不住地滑下沙發(fā),冰冷的大理石地面瞬間吸走了皮膚上最后一點暖意。意識在滾燙的潮水中沉沉浮浮,每一次掙扎著浮出水面,都伴隨著更深的窒息感。

不知過了多久,混沌中,似乎聽到門鎖傳來輕微的“咔噠”聲。一絲微弱的、不切實際的希冀掙扎著冒頭——是他回來了嗎?他終于……還是回來了?

沉重的眼皮費力地掀開一條縫隙。玄關(guān)昏暗的燈光里,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正彎腰換鞋。不是顧承澤慣常的、帶著強烈存在感的壓迫感。來人動作很輕,帶著一種與這冰冷豪宅格格不入的沉靜溫和。

是沈硯。顧承澤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也是……我們這棟公寓的房東。他手里提著一個印著社區(qū)藥房標志的塑料袋,另一只手里,還拿著一個……工具箱?

他看到蜷在地上、狼狽不堪的我,眉頭瞬間擰緊,快步走了過來,帶著一身室外清冷的雨水氣息。他蹲下身,沒有多余的話,干燥溫熱的掌心直接覆上我的額頭。那真實的、不帶任何曖昧的暖意,像一束微光,短暫地刺破了籠罩我的無邊寒夜。

“燒得很厲害。”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瞬間驅(qū)散了顧承澤電話里殘留的冰冷焦躁?!邦櫝袧赡兀俊彼h(huán)顧了一下空曠冷清得可怕的客廳,目光掃過餐桌上紋絲未動、早已冷透的飯菜,答案不言而喻。他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壓抑的冷意。

“他……”喉嚨火燒火燎,我艱難地擠出字,“……林薇薇有事?!?/p>

沈硯抿了抿唇,沒再追問。他放下藥袋,徑直走向餐廳角落的立式空調(diào)控制器?!芭瘹馔A耍俊彼焓痔搅颂匠鲲L口,眉頭皺得更深。

“嗯…下午就壞了…”聲音細若蚊蚋。

他沒再多言,轉(zhuǎn)身走向廚房旁邊的設(shè)備間,動作利落地打開了那個工具箱。很快,工具碰撞的輕微聲響傳來,在寂靜得只剩下雨聲的房子里,竟顯得格外踏實。我重新陷入半昏迷的黑暗,但這一次,那冰冷的絕望深淵里,似乎有了一根無形的絲線,微弱地牽引著,不至于徹底沉淪。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溫暖的氣流緩緩從風口送出,帶著干燥的暖意,輕柔地拂過皮膚。意識被這暖意拉回些許。我微微睜開眼,看到沈硯正將一杯冒著熱氣的藥水放在沙發(fā)前的茶幾上。他額角有細密的汗珠,手上似乎沾了點機油的痕跡。

“空調(diào)主板一個小元件燒了,臨時替換了一下,能頂一陣。”他聲音平穩(wěn),聽不出絲毫邀功的意味,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跋劝淹藷幒攘?。”

他扶著我坐起,動作小心而有力。溫熱的藥水滑過灼痛的喉嚨,帶來一絲苦澀的慰藉。他看著我喝下,又細心地遞過一杯溫水。“社區(qū)醫(yī)生待會兒到,我打過電話了?!?/p>

“謝謝……” 兩個字輕飄飄的,承載不了此刻心頭萬分之一的復(fù)雜。在這座用金錢堆砌、卻冷得像冰窖的牢籠里,竟是這個幾乎算是陌生人的男人,在我被顧承澤徹底遺忘的角落里,遞來了一杯救命的溫水,修好了壞掉的暖氣。

沈硯只是微微搖了搖頭,目光落在窗外依舊滂沱的雨幕上,又很快移開。他沉默地收拾好工具箱,將帶來的藥分門別類放在顯眼的位置,動作細致而安靜。做好這一切,他并沒有離開的意思,只是安靜地坐在稍遠一些的單人沙發(fā)上,拿起一本我隨手放在那里的設(shè)計雜志,無聲地翻動。那沉靜的身影,像一塊磐石,隔絕了窗外所有的風雨飄搖,也隔絕了我心底瘋狂滋長的、名為“被拋棄”的毒藤。

夜,在沈硯無聲的守護和窗外永不停歇的雨聲中,顯得格外漫長。身體的高熱在藥力和暖氣的雙重作用下,終于開始緩慢退卻,但心口那個被顧承澤親手撕開的空洞,卻在沈硯沉默的對照下,汩汩地流淌著冰冷徹骨的絕望。原來,當一個人被另一個人徹底排除在世界之外時,連生病,都成了一場無人問津的獨幕劇。而他,顧承澤,甚至連一個觀眾都吝于施舍。


更新時間:2025-08-11 02:1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