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發(fā)現(xiàn)——她的眼珠好像在動，順著我移動的方向，微微地跟著轉(zhuǎn)。心里一涼，

我猛地把頭低下，不敢再看。那一夜，風(fēng)雪更大了。屋外的北風(fēng)吹得窗紙獵獵作響，

像是誰用手指不斷地敲。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不知什么時候被一陣輕響驚醒。

是堂屋傳來的——那種木架輕輕摩擦地面的聲音。我屏住呼吸，披上衣服，小心地掀開房門。

冷風(fēng)瞬間灌了進(jìn)來，夾著雪粒刺得我眼睛發(fā)疼。堂屋的門虛掩著，

一條細(xì)長的雪痕從門口一直延伸到院子外。我朝供桌看去——紙新娘的位置空了。

院子外的雪地上，清晰地印著兩排腳印，一大一小。大的像是男人的靴印，

小的……和我自己的繡鞋印一模一樣。更奇怪的是，那腳印之間，還夾著一個個奇怪的印痕，

像是有人用木棍在雪地里刻下的符號。符號彎彎曲曲，像鳥爪，又像古老的文字。

我攥緊了披風(fēng)，順著腳印走去。雪花撲打在臉上，呼吸很快就變成一陣陣急促的白霧。

腳印通向鎮(zhèn)外的山路，那條路盡頭，就是多年無人敢去的山神廟。祖母說過，

山神廟原本供奉送嫁神，但十年前被雷劈后廟堂半毀，從那以后，

去過的人都說看見過披紅戴花的影子在廟里走動。我停在廟門前，手指已經(jīng)凍得發(fā)僵。

廟門微微開著，風(fēng)從里面吹出來，帶著一股潮濕發(fā)霉的味道，還有若有若無的喜樂聲。

我深吸一口氣，推門進(jìn)去。廟里很暗，只有幾縷雪光從破損的屋頂漏下。

兩旁的墻上掛著半舊的喜幛，顏色早已褪去，只剩下暗紅的影子。地上散落著紙屑，

有的還是紅色的裙擺，有的像是折斷的紙手。我抬頭——廟堂中央，站著兩個人影。

一紅一白，正在對拜。白的是紙新娘，紅的是一個紙新郎，臉被厚厚的紙殼遮住，

看不清表情。紙新娘抬起頭，望向我。那眼神不再是木然的，

而是急切的、甚至有些……哀求。她的唇輕輕張合，似乎在說：“別靠近。”我愣住，

還沒反應(yīng)過來，身后忽然傳來一陣冰涼的風(fēng)——像是有人從我背后吹氣。我猛地回頭。

空無一人。...